衛(wèi)希夷用了一種女瑩前所未聞,卻又完全能夠接受的辦法,拿下了她指定的城池。
用的還是在中山時對五國用過的老辦法——詐開城門,混進城去。辦法不管有多老,夠用就行。當然,根據(jù)現(xiàn)在有的條件,對這個方法也做了一點改良。
先是,派人偵知此處小城不是屯兵之所,只是尋常駐守之處。若是一個不小心挑錯了受害者,一頭沖進去,發(fā)現(xiàn)里面是個兵站,全無百姓,豈不是自投羅網(wǎng)?
得知里面并無重兵把守,衛(wèi)希夷便放心施為了。
衛(wèi)希夷對長辛道:“你與我去,點點荊太子所與之物還剩多少。”
到了后隊,見荊太子所贈之物還有一半兒沒用。本次行軍從一開始便是她安排的,女瑩未曾帶過這么多的隊伍,一應行伍之事也是她糾正規(guī)范的。她有心教授女瑩一應辦法,做得比自己行軍時還要周到仔細,以為規(guī)范。物資的使用十分有序,每日巡查,以防被雨水浸壞,拆封使用的時候卻是依次解拆,而非每一車、每一箱都拆得亂七八糟。
衛(wèi)希夷點著尚未拆封的幾車,對長辛道:“就是它們了!揀封漆清楚的搬出來。”
荊太子所贈之物,皆是荊國舊土的庫藏,上面的封漆,有各府庫的漆印,還有部分是荊太子的漆印。東西也是荊國的東西,封印也是荊國的封印,連贈送的人,都荊太子本人。往來文書,也是畫的荊國官員的花押。只不過這中間又發(fā)生了一些不足為外人道的事情而已。
接著,衛(wèi)希夷又按照相貌,挑選了一隊押運的兵卒。放棄了高大健壯的部分北方兵卒,而選擇了一些看似瘦弱,面貌上有南方特征的士卒。命士卒們脫下號衣,改著雜亂無章的當?shù)胤灿兄菪模灿写┘跋ザ萄澋模铑^垢面,頗類農(nóng)夫。再選幾個有膽色,能言會道的頭領,仿著荊太子派的使者的模樣換的衣裳。
命他們偽稱荊太子派來運送祛濕防潮的辛椒等物。
荊太子近來有些與兄弟們爭相表現(xiàn)、拉攏之意,荊國上下不說人皆盡知,上層也是得到了風聲。聞說太子“體恤”,是再不相疑的,胡亂檢查了一下印信。這印信自然也是偽造的,荊太子向衛(wèi)希夷贈予物資之時,衛(wèi)希夷是全套都見過的。她自來聰穎,心靈手巧,親自操刀,仿了個假的= =!
城非大城,守城士卒也不多,統(tǒng)共不過五百來人。地處南方,從飲食上便開始祛濕防潮,這些都很常見,也不顯特殊。近來又是陰雨天,這些物品便成為常用必備之物,按期便有相應軍需送到。
貴重特殊之物,謀如金帛一類,自然是另有相贈之人,尋常士卒是看不到的,也不走明面上的賬目送到軍中,而是私下相贈——這些都是慣例了,也無人去查詢這些。酒也是有的,肉也是有的,將頭領灌醉,取了他的號令,依舊是趁夜開了城門。
此地是荊、蠻接壤之地,南君在時是用以防范荊人的,該是小心戒備之所。自蠻地內(nèi)亂,荊伯取了此地,又以此為基地向南推進,此城對荊人而言,便是背靠故國,南面百里皆是荊伯新取之地的“腹地”。又有歸附之蠻人相佐,端的是十分安全。自上而下,都很放心,夜間守備也松懈。原本的守卒正在睡覺的時候,被一窩端了。
衛(wèi)希夷連夜拷問,將投靠荊伯之人審問出一個名單來,連夜將人抓了。這些活計,衛(wèi)希夷手下做起來相當?shù)氖炀殻p車熟路便將城門城墻上,都換上了自己人守著。
塵埃落定之時,不過半夜,果如衛(wèi)希夷保證的那樣,讓女瑩在城中安臥。
三個領頭的人里,只有衛(wèi)希夷是行軍打仗的行家。這個行家統(tǒng)共也沒打多少回仗,卻是天生的對行伍之事十分敏感,十分……陰險。陰險得一點兒也不像是她的為人。
平素做人,衛(wèi)希夷是坦坦蕩蕩,光明磊落,遇到有人困難就幫一把,比如對姜先;遇到朋友落難,是千方百計也要扶持,比如對女瑩。然而,一旦對付起敵人來,卻又狡詐得厲害。
女瑩與姜先二人,對她在中山國都做了些什么,針對五國耍了多少心眼兒,是不了解的。眼睜睜地看著城池就這么地手了,兩人都有些回不過神兒來。女瑩站在有些年頭的、構造熟悉的房舍內(nèi),驚喜地道:“你果然做到了!”
說話時,女瑩很有些留意姜先的反應。衛(wèi)希夷用的辦法,在女瑩看來是相當實用、沒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的。但是,對于中土那些喜歡窮講究的人而言,會不會被認為是“奸詐”?這也確實不太符合所謂圣王定制的那些窮講究的規(guī)矩,曠野決戰(zhàn)、圍城而攻,才是圣王定下來的規(guī)定。
女瑩對姜先持有戒心,以為他心里必一個心眼兒是不正經(jīng)的,不以為姜先是良配,但若姜先因此而對衛(wèi)希夷有差評,女瑩又會不開心了。“你憑什么挑剔她?”的想法,女瑩可以隨時甩給任何一個人。
再進一步說,衛(wèi)希夷是要北歸的,女瑩不想成為朋友的阻力,便要為她多操些心,很擔心如果在北方有影響力的大國唐的國君因此而對衛(wèi)希夷有了差評,會不會影響衛(wèi)希夷以后在北方的事業(yè)和生活?
姜先渾然未覺,只是說:“有了立足之地,該想下一步如何做啦。這地方選得不錯,不會至于被荊伯圍攻。”仿佛對于衛(wèi)希夷如何拿下的城池,一點感覺也沒有。
女瑩想問他到底有沒有意見,又怕提醒了他,恨得直咬牙!憤憤地道:“天一亮,我便派人去尋我哥的舊部。”這個哥哥,說的便是王子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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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剛亮,當本城百姓揉著眼睛起床燒飯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頭頂?shù)奶欤兞恕?
此地原非荊國地界,而是舊日南君政令通行之處。成年人都還記得昔年南君治下時的景象,生機勃勃。荊伯來后,本地土人的地位便降了一檔。今日換上了女瑩的大旗,驚疑之下,居然沒有什么人表示出了不滿。有膽子大的,已經(jīng)開始呼朋喚友、攜家?guī)Э冢苓^來打算圍觀小公主了。
當然啦,反對的都被抓起來了嘛……反抗的都……殺掉了。
衛(wèi)希夷命人控制住了俘虜,將他們關到了以前關押奴隸的地方。這種地方,每個城池都有,比關押犯人的地方還好用那么一點兒。奴隸是財產(chǎn),跑了多虧?看得比犯人還嚴些。因為犯人……犯罪重的,砍頭,犯罪輕的砍手剁腳削鼻子,削完也就完了。又或者罰去做苦力,或筑城、或在百工坊里打下手,罰做苦力的時間并不會長,干完活計便放走了。
唯有奴隸,是長久的行當,不能令他們跑了,關押甚嚴。
正是這些被看管得甚嚴的俘虜,現(xiàn)在成了令女瑩棘手的問題。女瑩初來,手中兵馬雖在此城是壓倒性的,但是女瑩的目光放得很遠,不可能為此一城停留,一旦離開,如果放任不管,這些人反戈一擊,便成了后方不穩(wěn)定的因素。將他們變作自己人?誰也不能保證他們的忠心。
“全殺掉?”女瑩說出了自己的意見,“他們的故鄉(xiāng)在荊國,想要為我所用,是不可能的了。”
這些人不是尋常庶人奴隸,誰占領了本地,便為誰勞作。他們中有一大半正在青壯年,在荊國或許還有家有業(yè),哪有那么容易改變立場的呢?他們與蠻人語言文字都不相通,南君特意將文字語言與中土區(qū)分開來,不止是保持了蠻人的獨立性,以免被同化,也為自己征服他人制造了障礙——一看你們就跟我們不是一伙的,干嘛服從于你?
姜先瞇起眼睛:“不妥不妥,殺了他們,也是需要人來守城的,我們留下同樣的人手,未必夠用。即便只留五百人,公主倒是算上一算,我們手里,還有多少人?這只是一城而已。”
他與衛(wèi)希夷都是治理過城池國家的人,與女瑩不曾親自執(zhí)政不同,想得事情也更多一些。
女瑩問道:“希夷,你說怎么辦呢?”
衛(wèi)希夷道:“分了吧。”
“嗯?”
姜先微笑點頭:“就是這樣。”
衛(wèi)希夷對女瑩道:“想想王以前是怎么做的?征服一地之后。”
女瑩恍然,以手加額:“哎呀,我都聽過的,只是不曾做過,是以一時沒有想到。”
衛(wèi)希夷鼓勵道:“你都明白的,不過之前耽誤了,不曾親自試過一回,才生疏的。這些事情,與騎馬射箭一樣,熟練了便不覺得有什么了。如今天寬地廣,正是你熟悉的時候。”
“嗯。”
占領一地,有了戰(zhàn)利品之后,理所當然的是分贓!
人們?yōu)槭裁丛敢庾冯S一個君主?當然是因為他能夠為大家?guī)砜吹靡姟⒚弥睦妗M恋亍⒇敻弧⑴`……昔年南君出征,或派親信出征,每逢凱旋,便是王城的盛事。為的只是“慶祝勝利”么?當然不是,還有功勞,以及隨著功臣而來可以分得的財富。
女瑩召來本城土著,訊問出因忠于自己父親而被排斥之人,擇其能者授與官職。無論能與不能,凡忠于自己、家族在本地有威望之人,將俘虜們分與他們做奴隸。
衛(wèi)希夷有心讓她鍛煉,便仿著風昊、伯任教導自己時的樣子,放手讓女瑩自己去做。她想自己總有一日要再次北上,到時候女瑩終要自己做這一切,必須讓女瑩有能力、有辦法解決這些問題才行。光憑兩只耳朵聽是不行的,還要親自去做。
女瑩忙碌起來,衛(wèi)希夷卻閑了下來。
外面水雨未停,交通不便,各城之間數(shù)日也難通一次音訊。衛(wèi)希夷巡視了府庫,檢查了城垣,又往庶人聚居之處檢閱排水渠是否通暢。陽城的防澇做得不錯,然而南北畢竟有差異,她想趁此機會多多觀察,從中吸取一點經(jīng)驗,如果有問題也能及早發(fā)覺,再思考對策,好告訴女瑩。
女瑩現(xiàn)在諸事都是從頭做起,自有輕重急緩,女瑩先辦急務,其余長期才能見效的事情,自己便先為她準備著。等她做熟了那一樣,再將這一樣提示給她。如此一環(huán)扣著一環(huán),等自己北歸的時候,女瑩也能將一切都上手了,自己也能走得安心。
每當這個時候,姜先便來了精神!
多好的機會!可以獨處!遇到難題還可討論,用上陣殺敵的英姿打動姑娘是不指望了,他還有智慧可以用嘛!當然要展現(xiàn)自己的長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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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wèi)希夷從未見過這樣的姜先!
姜先頭戴斗笠,袖子以細帶縛在身上,下擺掖到了腰帶里,光腳踩著木屐,褲腳卷得高高的,也用細帶勒著。身上披一件新蓑衣,似乎是很少穿蓑衣,還有些不習慣的樣子,行動間總會將蓑衣的中縫撐起來。
斗笠之下,是一張精致白皙的臉,與編斗笠的竹篾,蓑衣的蓑草,兩樣一點也不精致的東西形成了極鮮明的反差。
衛(wèi)希夷驚訝地道:“阿先?這樣的雨,你出來做什么?”一看就不是干這個活計的人,哪怕只是巡視!瞧木屐上的腳丫子,白白凈凈的,一點也不像干活的人。衛(wèi)希夷低下頭,又看看自己的腳,也是白白凈凈的。好吧,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姜先怎么會過來了?
順著她的目光,姜先也往她的腳上望去,與她的人一樣,她的腳也是潔白修長的,骨肉勻亭,十分好看。那個,還記得這雙腳上穿著一雙紅鞋子,在裙擺下面一蕩一蕩的樣子。
不行了,不能再想了,姜先捂住鼻子。
衛(wèi)希夷抽抽鼻子:“哎呀,這里一直雨水不停,是有些泛味兒。你要聞不慣,就不用來了,我就四處走走。阿瑩在那里問人,你也去看看。對了,分你的奴隸,你也不要?”
不不不,我不是因為這個,我也不是聞不得味兒的!你聽我說!
姜先大急,險些失了從容,腳下一滑。衛(wèi)希夷眼疾手快,將他扶住了:“小心。”
姜先:……“哈哈,北方少雨,確是有些不習慣。”
衛(wèi)希夷道:“嗯,我初到天邑時也不很習慣呢。”說著,將姜先扶正了,便收回了手里。
胳膊上的熱度消失,姜先心中空落落的,沒話找話地說:“南方的雨水比北方還要多些,北方已然難以承受,南方恐怕更糟糕。”
衛(wèi)希夷道:“路上已經(jīng)看到啦,我選開闊的地勢行路,就是怕雨水太大,將山石樹木沖出來。咱們這些人,還不夠一山埋的呢。”
“或許……”
“嗯?”
“正因如此,蠻地還僵持著。否則能走能跑,行動方便,此時該有個分曉了。”
“嗯。”
“若是南君已有妻兒,你待如何?”
“這個不是說過了嗎?”衛(wèi)希夷奇怪姜先為何有些一問,“我看阿瑩怎么選。”
“那……你會為她在此地停留多久?”
衛(wèi)希夷躊躇了:“我也不知道啦。王,其實是個不錯的王,二十多年有那么大一個國家,很不容易。我小的時候還不明白他的厲害,現(xiàn)在是懂了。”
姜先往她臉上看去,見她不像是愁苦憂懼的模樣,才從容道:“他多少歲了?”
“嗯?與申王差不多年紀吧,不過當年我離開的時候,他看起來比申王精干些。”她明白了姜先要說的意思,南君再精明強干,如今也年近五旬,是行將就木的年紀了。這年月,活過五十歲的,都算是高壽了。
南君也老了!
如果智慧還在,南君就該明白,一個已經(jīng)長成了的繼承人才是適合他這個年紀的。如果南君昏聵了,女瑩與他對上,勝算也很大。衛(wèi)希夷衷心的希望,一切都只是他們在胡亂猜度,事情并沒有糟糕到那個程度,南君也許還在等著女兒回來。他當年,是那么地喜歡阿瑩啊!
姜先心中微微搖頭,口上卻講:“這里的雨比北方還要大些,河道也多些,泛濫而未成災,可是奇怪。”
“因為是條小河。若是大河遇上暴雨,也是一樣的,王城就被猛江淹了。那一次,我才知道,那河為什么要叫猛江了。”漲起水來沒了半個王城,可真是猛啊!
姜先凝目遠望:“必有緣故的,只是不知他處可能效仿。咱們再仔細看看?”
“好。”
兩人沿著城中開挖的非水溝,再一氣走到城墻邊的水邊,乘小舟再入城邊河中。河水湍急,姜先腳下微有不穩(wěn),被衛(wèi)希夷一把抓住了。衛(wèi)希夷在河流密布的地方長大,與被關宮城里不許出去的女瑩不同,她常跑出去泛舟,很熟悉這樣的生活。
然而,畢竟數(shù)年不曾駕舟,一時沒有找回感覺,腳下也是一個踉蹌。原本微晃便能站穩(wěn)的,因為抓了一個姜先,便連自己也沒能站住。兩人團作一團,一齊倒在了船板上。
姜先簡直不想起來!
少女的馨香縈繞在鼻端,真想忘記了今昔是何昔!一首念過的古老歌謠泛上了心頭,講述著王孫公子與美貌的采蓮少女之間的……
打住!
姜先連滾帶爬地爬了起來,斗笠歪了也不扶,急切切伸出一只手來:“下雨了,腳下不穩(wěn),你小心些。來!”
這個“來”字,他說得響亮極了!這輩有機會對她伸手說“來”,將她拉起來的機會可能就這一回了!姜先相當珍惜,相當?shù)赜心凶託飧拧?
衛(wèi)希夷跌跤了也不老羞成怒,大大方方地將手伸給他:“哎呀,好久沒乘船了,打這往后,乘船的時候會變多,我得把這本事給揀起來了。沒摔壞你吧?”
“沒沒沒,我壯著呢,摔不壞!”
“噗——”沒辦法不笑,雞崽的小身板兒,斗笠歪掛在脖子上,樣子滑稽地說自己壯。真是……“噗哈哈哈哈。”
不多會兒,衛(wèi)希夷就找到了昔日的感覺,站得穩(wěn)穩(wěn)的,又給姜先扶正了斗笠。兩人看那河道。
看了一陣兒,衛(wèi)希夷問道:“阿先,你看出來了嗎?”
姜先道:“仿佛不在河里?咦?那是什么?”
原來,這城中因為新占,又曾作為周轉(zhuǎn)之所,將新冶的一些銅錠運往荊國,拓寬了河道。姜先道:“原來如此!”將自己的發(fā)現(xiàn)說了。
衛(wèi)希夷道:“正是這樣,拓寬了河道,水便不易積存了。”
姜先道:“只是一城之地,未能確認便可作為范例,還要仔細才好。”
“嗯。”
兩人皆師從名師,風昊偃槐又是自同一位老師那里聽到的學問,皆有相通之處,談論起來,絕無滯礙。越說越投機,從土石的分類,何種易為水沖蝕,何種粘性大,一直到工程與南北方建筑之差別。
姜先說得兩頰泛起紅光,激動得緊,卻冷不丁被岸上大聲吆喝聲打斷:“二位,公主有請——”
女瑩是去處置城中事務兼問訊的,此時有請,當是正事。兩人催舟子將船劃至岸邊,匆忙趕到了城內(nèi)。女瑩正在等他們,面前立著兩個穿著南君改良過的曲裾衣裳的中年蠻人男子。目光詭異地在姜先的打扮上轉(zhuǎn)了一圈,女瑩道:“有新消息啦。”
姜先從容將斗笠摘下扔到侍從懷里,解下蓑衣開始放袖子:“大消息?”
荊伯與南君,要決戰(zhàn),傳令各城,調(diào)集兵馬。連年陰雨,荊伯后院又要起火,忍不住了。南君這里,自一統(tǒng)而內(nèi)亂,積蓄消耗,又逢大水,也需要一個安定的環(huán)境來恢復。
各自打完,劃定一個暫時雙方都能接受的邊界,各人收拾各人家的事兒。收拾完了,有余力了,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