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打?】
這是衛希夷的第一想法。
【宗伯不是申王派去迎接他的人嗎?怎么會打起來?】
這是隨之而來的疑問。
疑問暫無人解答,因為包括最有可能給她提供答應的太叔玉在內,人人緘默。對衛希夷來說,龍首城和南君的王城是不同的,如果在自己的家鄉,有這等新鮮事,她早就翻墻頭鉆狗洞跑出去打聽消息去了。龍首城則不同,在這里,沒有父親母親為她善后,也沒有南君這樣的君王來縱容。在這一點上,衛希夷與虞公涅又出奇地一致了起來——都是會看人下菜碟的。
換一個含蓄一點、委婉一點的說法,就叫做“懂事”。
真懂假懂不好講,總之,這兩個人近來都窩在各自的地盤上,沒有生事。虞公涅做什么,衛希夷是不知道,她自己卻是在不停地練習射箭、練習各種兵器的用法。也得了太叔玉的允許,可以翻閱他收藏的典籍,包括一些用兵的心得。
這是相當優厚的待遇了。其時典籍稀少而珍貴,不是太叔玉這樣的人、沒有用心搜羅,是不可能有多少收藏的。何況用兵?用兵之道,全是人命堆出來的經驗,還要遇到有心總結的將領,才能整理得出來。
連南君的王宮里,都沒有這么豐富的典藏!衛希夷一頭扎進了太叔玉的書房,對于車正不愿意南歸,忽然有了那么一點點的理解。嗯,只有一點點,多了不給!
每當這個時候,庚就抱著一只小沙盤,坐在角落里發呆。她每天也要做衛希夷給布置的功課,做完了就在那里默默的想事情。太叔玉滿室收藏,她也不眼饞——字還沒認全呢,眼饞也沒用。何況,衛希夷這一天看完了之后,就寢之前總要與她聊上一聊,衛希夷記性好,通常沒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那是庚一天里最認真的時候,對公子先的判斷稍有失誤,讓庚認識到自己有許多不足的對方,學習態度也端正了許多。
她二人十分省心,夏夫人暗中留意了許久,也沒見庚有什么不利的舉動,帶點尷尬、帶點驚奇地與太叔玉講:“真是一物降一物,那個庚,可是老實了許多?!碧逵癫艔耐鯇m里回來,面上稍有疲憊之色,聽夫人這般講,倒不驚奇:“許是天意罷?!?
夏夫人的心還是在丈夫身上的,提到這兩個人,也是因為丈夫更關心,見丈夫面有倦容,問道:“怎么?有難辦的事情了嗎?”太叔玉一向是從容的,除了以前的虞公涅死活也教不好,哪怕是申王布置下來的難題,他只見到他認真專注的樣子。
露出疲態,這情形可不太對。
太叔玉低聲道:“唉,風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瀾之間。將來數年,又或者十數年、數十年,必有一爭。”
夏夫人微驚,她這個丈夫,除了對待自己親人有點傻,旁的事情可是精明得不行。一旦太叔玉對局勢作出了某些判斷,通常都是會應驗的,夏夫人并非一切全賴丈夫的內庭婦人,關切地追問:“夫君何出此言?”
太叔玉道:“夫人,我要說的事情,夫人且不要傳出去。對誰都不行。別人要問,你記下誰問的,也告訴我。有什么人說了他們的想法,夫人也記下來,告訴我。”
他說得嚴肅,夏夫人也答應得鄭重:“夫君請講?!?
“夫人知道的,我有心為希夷擇一位妥貼的先生。”
“是,希夷也值得,不會令夫君的心血白費?!蓖瑯拥男难ㄔ诓煌说纳砩希招遣煌?。對于名師,強塞給一個他們極有可能不喜歡的學生,結仇的可能性更高。相反,便是有一個強有力的外援,夏夫人十分明白這一點。因些,太叔玉不提為別人謀劃,她便也不催,包括自己的娘家親戚,既然太叔玉沒看得上,那就是可能性不大。
太叔玉輕笑一聲:“我原看中的風昊,只是沒有想到希夷與他還有那么一點點……交情。”
“小孩子頑皮,況且,希夷總是招人喜歡的。都說一樣的話,一個字也不差,有的人就能叫人歡喜,有的人就令人厭惡。希夷是令人歡喜的人,夫君不必過于擔心?!?
“咳咳,”夏夫人夸了衛希夷,太叔玉生出一點與有榮焉的自豪感出來,不好意思地咳嗽了兩聲,“我總是擔心的,便想,早早派人盯著,也好應變。是以卜官一出城,我也派人出去看著。反正,這樣的人一路行來,總是會被各式各樣的人圍觀的。本來走得好好的,直到宗伯也出城相迎?!?
“宗伯與風昊師出同門,不是嗎?難道是有宿怨?那也不用,若有宿怨,宗伯怎么會欣然領命出城去?”夏夫人的消息也還算靈通。
“不是風昊。”太叔玉的臉沉了下來。
夏夫人愈發好奇了:“不是他與宗伯打起來的嗎?哎喲,宗伯胖成了一個球,不會被他踢一腳滾三滾,滾沒影兒了吧?”
太叔玉哭笑不得:“夫人~夫人聽我說?!?
————————————————我是倒敘的分割線——————————
宗伯與風昊師出同門,名氣比風昊差得遠了,學識本領也不如風昊。同門之間差距如此之大,與老師的關系并不大。一母所出,尚且有賢有愚,何況老師既然收了弟子,哪有故意教不好來砸自己招牌的呢?
宗伯就是天生比風昊蠢。
風昊性格不討喜,勝在人聰明,長相也比宗伯好很多。宗伯心中,未嘗沒有嫉妒之意,卻因為差距太大,也生不起反抗之心來。他在老師那里學到的知識,原本在天邑也還算個上等,直到今年老天也幫忙,申王一直以來不停歇的努力也有了收獲,申王收獲了三位名師。
宗伯一下子來了三個競爭對手,心情之沉重,可想而知。其實,三位名師并沒有將他放到眼里,他們是與風昊齊名的人,區區一個在風昊面前抬不起頭來的人,論本領,何須介懷?他們更重視的是宗伯的身份。而宗伯一直很引以為傲的,是自己學識。
學識上被人壓了三頭,宗伯心中怏怏不快。
便在這時,風昊也要來了!宗伯大喜過望,怎么著也是同門,哪怕是看著風昊欺負這三位“名師”也是好的呀!何況,風昊還帶來了一位偃槐。偃槐的來歷成迷,然而與風昊結伴,就是盟友了。風、偃二人對上另外三位名師,嘿嘿……這里便有宗伯發揮的地方了。
宗伯喜歡被人矚目。
顛顛地,宗伯跑出了城,球一樣的身材,大冬天的也不怕冷。只是有些遺憾,天寒地凍,許多人不愿意跑到外面來,否則他還可以組織一個比現在更加盛大的歡迎儀式——至少圍觀的庶人會多很多。養大兩位名師的傲氣,鼓一把勁兒,將另外三個給攆走。
世間五大名師,出身高貴能讓宗伯看上眼的,唯風昊一人而已。另外四人里,除了一個不知來歷的偃槐,其余三人是亡國之余——失國代數略久,復國都沒法兒復的那一種。偏偏申王更加重視他們,宗伯心中十分不開懷。
接到卜官傳回來的消息,道是還有三日路程的時候,宗伯便出發了。接這么遠,也是為了給自己留點時間,好向二位介紹一下龍首城的情況,鼓動一二。
懷里不可言說的心思,宗伯球一樣的奔馳到了二位名師跟前,然后險些被氣死。
風昊還是那個風昊,他認識的。比起求學時的青澀,從外表上看,是成熟了許多,并且……身材居然并沒有發福!還是那么的俊美。宗伯有點酸溜溜地想,讓王見到他一定會為之傾倒的。不過反過來想想,風昊這樣的脾氣,是不討人喜歡的,這樣就需要有一個性格可親的同門,為他打點。
嗯,就是這樣,宗伯很有點自得的意思,認為別人少不了他。或許,他可以連偃槐的那一份也一同拿過來,對吧?
與風昊見過了禮,再一抬頭(宗伯矮),宗伯的表情就像有誰拿缽大的拳頭正沖他臉上來了那么一拳一樣:“你?!??!”
溫和慈愛的聲音,陡然吊得十分尖細,宗伯嘴巴里快能塞進一只鵝蛋了。他認出了偃槐,并且驚疑地問風昊:“他是偃槐?!怎么可能?!一個奴隸!”
仿佛一只球被人用力在地上拍了幾下,宗伯跳了好幾跳。他認得這個……討厭的家伙!
偃槐冷著一張臉,眼瞼微垂,冷漠地看著比自己矮不少的紈绔在那兒直跳。偃槐不覺得自己出身有什么不能見人的地方,他本是奴隸,在年幼的時候,輾轉到了風昊與宗伯師父的家中——依舊是奴隸。
人長得好看一點,運氣總不會太差。因為長得不錯,即使做奴隸,在他很小的時候,同齡人里、同樣因為骯臟污濁的環境生病,他會優先得到救治,雖然這救治也不怎么精細。因為生得好看,他就有更多的機會得到體面一些的差使,而不是沒埋沒在暗無天日的礦洞或者其他什么地方。
就這樣,他偶然被風昊的老師看到,漂亮的小臉,襤褸的衣衫,令風昊的老師動了惻隱之心,不過隨口一句,便將他要了過來,做了伏侍自己的童子。幼崽只要不那么熊,總是討人喜歡的,要幼崽做的事也不會多。偃槐天生聰慧,跟在風昊的老師身邊,只旁聽他教導弟子,也能得到許多的教誨。
論起來,他可比風昊等人投師的時候早許多。
在老師的諸子弟子里,風昊最討人嫌,又最不討人嫌。風昊看人,只管順不順眼。順眼里,哪怕是奴隸,他也能湊上來??床豁樠劾铮F公子也只能得到他的白眼。
宗伯就是那個得白眼的,而偃槐,就是那個被湊上去的。
區區一個奴隸,只靠旁聽一點,學識居然很不壞。他居然還越長越英??!這怎么能令除了學習別無旁務,卻總是比不上同窗的宗伯服氣?尤其宗伯年輕的時候,肉球體型已初具規模,他還矮。宗伯求學期間,沒少折騰偃槐。嘲笑是常有的,動手鞭韃的時候也不少——這個要瞞著老師做點掩飾,畢竟是老師的奴隸。
偃槐不是個會告狀的人,風昊則是個“活潑”已極的家伙。風昊瞧不上這世上絕大多數人類,無論貧富貴賤,人在他的眼里,身份是最不重要的??吹阶诓勰ベ然?,出來攔的總是他。
宗伯有點他,倒也有點服他……的拳頭。
好不容易,宗伯求學結束,這才結束了這一段奇怪的關系。
萬萬沒想到呀,孽緣總是沒完沒了,現在偃槐又來了!
球體繼續在地上蹦:“你是偃槐?你改了名字?還有姓氏了?”真是反了天了!奴隸哪里來的姓氏?哪里來的有意義的名字呀?嗯?!偃槐因為長得好看,得到不少優待,卻不包括姓氏,他本來的姓氏早就丟得不見了。風昊的老師給他取過一個名字,就叫做羽。因為初見他的那一天,巧了,一只鳥從頭上飛過,沒掉鳥屎,掉了根羽毛下來。
風昊的老師覺得有趣,便給了偃槐這個名字。至于姓,那是沒有的。
后來,風昊的老師死了,宗伯得到消息再想去吊唁的時候,喪事都辦完了,奴隸們也不知所終了。宗伯頗為遺憾、頗為遺憾。
現在見到偃槐,他忽然覺得,這奴隸就算一輩子不見、死在外面,他也一點也不遺憾!
偃槐冷靜地撥開指著自己鼻尖的手指:“正是偃某。”
宗伯倒抽一口涼氣:“你憑什么?!”他終于說出了自己的心里話,你憑什么從奴隸做了名師?一個奴隸,憑什么可以成為名師?憑什么學識驚人?憑什么還沒見面就被王器重?憑什么……還這么精神?這么帥?!
宗伯有太多的憑什么要問,偃槐卻不想回答他,他煩透了這個肉球,反問道:“申王不愿見某?那便罷了?!?
風昊不樂意了:“這個球是什么東西呀?申王是個肉球嗎?”
宗伯……宗伯怕他,不敢對他怎么樣,一張因為胖而沒有皺紋的臉漲紅了。不敢與風昊對視,宗伯一雙眼睛四下看,一看昔日總是被他借口折磨的偃槐居然一臉高冷地抄手旁觀,頓時找到了發-泄的對象,跳起來便要打偃槐。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沒等偃槐動手,風昊不開心了,抬腳便將這肉球踹得滾了三滾:“你這沒出息的樣兒!”一面說,一面開始卷袖子,伸手一撈,將肉球撈了過來,“說,申王讓你干嘛來了?”
“迎、迎、迎名師?!?
“申王講求身份嗎?嗯?撒謊試試,你那小綠豆眼兒一轉,我就知道你要撒謊!”一代名師風先生,在宗伯面前就是個大大的匪類。
能被稱為風師,且收八個學生就能教出八朵奇葩,風昊自然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么淺薄易怒不通人情。宗伯開口但有遲疑撒謊,便吃他兜頭一巴掌,他下手又歹毒,怎么疼怎么弄,揍得還不留痕跡。
不消片刻,就從宗伯那里將底兒都掏了出來,也知道申王確實是一個不很計較出身,而是在意能力的人。風昊滿意了,對偃槐道:“好啦,師兄,咱們去龍首城?!?
宗伯捂著臉哼唧道:“什么?他也去?”
風昊冷冷地看他一眼,宗伯抱頭蹲地繼續呻-吟去了。風昊袖子一撈,親自將太叔玉派去旁觀的人揪了出來:“你又是做什么來的?”
——————————————倒敘完畢——————————————
夏夫人聽太叔玉講到這里,掩口驚呼:“被識破了?會不會適得其反?”
太叔玉道:“僥天之幸,風昊只是問了一問,并不深究。知道是我派的人,大約是以為為阿涅求師,呃,就將人扔了。”
夏夫人憋笑不已,伏下身去悶笑了幾聲,才問:“然后呢?不是沒有事嗎?為什么說要出事了?”
太叔玉攬過夫人的肩,鄭重地道:“事情太大了。夫人想想,許侯之女的作派,再想想宗伯?!?
丈夫說得鄭重,夏夫人不得不重視起來,卻又有疑惑:“這……他們兩個,有什么值得講的呢?”
“有的。夫人想不想,我們的孩子永遠平安?不需勞心勞力,只因為是我們的孩子,便永享富貴?”
“夫君這話說得好生奇怪,誰不想呢?”
太叔玉嘆道:“是啊,怎么不想??墒?,奴隸怎么會甘心一直做奴隸?”
“只要他有本事,用他又何妨?”
“若是有大才呢?才比我高,夫人怎么想?可愿讓我禮敬他?”
“這……若為夫君所用,做夫君的執宰,可也?!?
“若是在天邑,王給他比我高的地位呢?”
“這!呃……若德行高尚,知進退,也……行吧?”夏夫人遲疑地說,“這樣的人,也不多呀?!?
太叔玉欣喜地贊同夫人的觀點,卻又說:“然而宗伯不愿意見到昔日奴隸成為名啊。唉,我撫養阿涅這些年,他那日說的話,我寒心事小,憂心是真。我自認盡心盡責,他尚且以為生而尊貴,不修德行便要他人俯首帖耳。有不被盡心撫養的王孫公子,他們會怎么想呢?”
“這……”
“生而為人,豈會甘于下賤?無力者不得不依從而已,有力者豈甘久居人下?”
夏夫人道:“夫君過于憂慮了,王不是那樣的人,他看得明白。否則便不會任用夫君,也不會依舊禮遇偃槐。許侯之女、宗伯、阿涅,正是因為不明白,所以才癡愚的嗎?出門找人來問,倒有一多半的人認為錯在宗伯。”
“那又如何?”太叔玉道,“國君、公子、王孫們,自幼有名師提點,無凍餒之憂,十個里有七個是見識超過常人的。庶人奴隸,既乏師承,又常饑餓消瘦,十個里有一、二可比王孫智慧者,已是難得。這樣的情況,會滋生王孫公子的驕傲?!?
“畢竟是少數?!?
太叔玉道:“那又怎樣?該來的還是會來。王的志向遠大,征戰、懷柔二十載,他的封臣越來越多,他的百姓和奴隸也越來越多。昔日各自為政,如今有各種想法的人都聚在了王的身邊。十個封臣里,有一、兩個像宗伯這般想,龍首城就有幾十上百個有這樣想法的人。一萬個庶人、奴隸里,有一個不甘服從的,王的疆域里,就會有幾百個不甘心的、有能力的人在凝聚。土地、財富、兵士,在封臣手里,如果出身寒微而有能力的人想出人頭地,必然會對無能的封臣造成威脅。世間多少邦國覆滅,人們哪里不知道這樣的道理?然而吃到嘴里的東西,再被逼著吐出來,誰肯甘心?不為自己,也為兒孫。王的治下,必有一爭的。”
夏夫人道:“沒有辦法嗎?”
“爭斗,流血,妥協。道理不是靠說的,是靠做、靠打的。流過血、知道疼,后人就會明白,有德有力之人,不可輕忽。高貴的血統,不代表一切。”
“非要大家都流血嗎?不過是幾個可用的人,拿來用,就是了?!?
“夫人,那就又說回來了,有人不肯讓位,不讓你用呢?”
夏夫人呆滯了一下:“真的要有爭斗嗎?”
“我初到龍首城的時候,也被排擠過呀。夫人想想,七年過去了,龍首城里又多了多少人?我初領軍里,王之有戰車萬乘,如今戰車有三萬乘了?,F在領軍,兵馬是以前的三倍。我從王的手里得到的封地,是以前的五倍。上卿的俸祿是以前的兩倍。萬乘可讓,三萬乘就不舍得讓啦。以前的俸祿不值得爭,翻一倍呢?爭的人也會多一倍?!?
“眼見這爭斗源自宗伯與偃槐,風昊也參與其中,這老師,還要不要了?”夏夫人想到了一個重要的問題。
“要!”太叔玉堅定地道,“當然得要?!?
“那……豈不是與舊族作對了嗎?”
太叔玉詫異地道:“怎么會?利益之爭,無關新舊。誰是新,誰又是舊呢?秋天樹葉落下來,春天的時候又有葉子長出來,樹,還是樹呀?!?
“我有些糊涂了?!?
“宗伯壓得住偃槐嗎?不能。這世上,哪有不勞而獲的好事?想要得到,就要自己努力。夫人要有所準備才是。”
“好。”
作者有話要說: 太叔明白人啊!他并不是反對階級社會什么的,而是統治階級里的明白人哈。
這是一個確立日后規則的年代呀。
對話好難寫,寫到凌晨一點我也是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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