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想來還是覺得自己壞到極點,可是我不想看到冉顏與蘇青同樣的下場,也不想將來憑飛會像我現(xiàn)在這樣后悔。
“那姑娘后來怎樣了?”
“嫁人了,有個喜歡她的恩客為她贖了身,娶進門做了妾。”
“她喜歡那個恩客嗎?”
“也許一開始不喜歡,但是感情是會變的,相處久了她也許會發(fā)現(xiàn)之前喜歡的人根本就不值得喜歡,是個混蛋,也會慢慢將感情放在下一個人身上了。”
“她不會后悔嗎?”
我笑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應(yīng)該不會吧。路是她選的,而且那條路是最好的一條了,為什么一定要在那面墻上撞得頭破血流才知道痛呢?”
冉顏呆呆的,沒再想起來喝酒,“那個姑娘真堅強。”
我笑了,沒錯,蘇青是很堅強,即使在我狠心不去見她的時候她也是憑借自己的骨氣頂住了外人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即使在她最落魄最無助的時候她已經(jīng)堅定的為我守住身子,即使在我丟下兩個字離她而去之后她依舊沒有用自盡來博取我的回頭一看,她的堅強是她的骨子里的氣節(jié),她努力過,得不到受過傷她就放棄了。
“如果是你你會怎么做?”
冉顏想了想,說:“大概會去抽那個辜負(fù)我的恩客一頓,讓他后悔。”
我笑道:“你舍得抽你的義兄嗎?不過你要打憑飛我可以幫你摁住他的手。”
冉顏紅著臉笑道:“我做不到,義兄的武功比我強。”
“不就是這么說嗎,就算你以為你沒了憑飛不行,其實你還是可以的,為什么不學(xué)那個姑娘去試一試?”
“怎么試?”
“不要做那個買醉的冉顏,你的生命力如果葬送在這一壇壇醉生夢死里不是太浪費了嗎?你現(xiàn)在跟在翟宓身后學(xué)開店,就好好學(xué),做出個樣子,讓憑飛有一天后悔放走了你。”
“那你后悔了嗎?”
我一驚,已發(fā)現(xiàn)冉顏笑得曖昧,她大概已懂了我說的那個故事。
“嗯,我后悔了,但如果讓我再選擇一次我還是會放她走,我后悔是因為她值得每個男子去珍惜,但我不愛的我就要放手,我后悔也依然會衷心地祝福她。”
冉顏舉起一碗酒,對我說:“畢大哥,謝謝你。”
“喊我大哥好了,你是憑飛的義妹,可不就是我的妹妹?”
冉顏笑笑,豪爽的將酒一飲而盡。
“你與憑飛是怎么認(rèn)識的?”
認(rèn)識她這么長時間我一直不清楚她和憑飛的過去,憑飛也從沒有主動提過,今天好不容易有這么融洽的聊天氛圍,不挖掘挖掘就太可惜了。
冉顏又吞了口酒,想了想說道:“大概兩年前,我第一次下山,身上帶的錢被小偷偷走了,走投無路時我就學(xué)做小偷咯。”
“你偷了憑飛的?”
冉顏一副理所當(dāng)然的表情:“當(dāng)時義兄穿戴都看上去像富家公子,當(dāng)然咯,他也真是富家公子,只不過我哪知道他那時也就剩下那幾兩銀子,發(fā)現(xiàn)被我偷了追了我?guī)讞l街,我有武功都沒甩掉他。”
“然后呢?”
冉顏笑道:“然后義兄發(fā)現(xiàn)我餓了一天了,花掉最后幾兩銀子請我吃了一頓好吃的,后來還給了我點碎銀子,他自己什么都沒剩下。”
“所以你們就結(jié)拜了?”
冉顏點頭:“太讓我感動了啊,山上師兄弟都沒人對我這么好,我就求著他做了我義兄,跟著他闖蕩江湖。”
“憑飛不是要闖蕩江湖的吧。”
“我哪知道,我以為所有人都跟我一樣是要闖蕩江湖的,后來有一天義兄碰到一個男人,那人說要帶義兄回去教他武功問他可愿意,義兄同意了,就跟我分開了。”
“那人就是丁衎承?”
冉顏撇撇嘴:“我與義兄認(rèn)識兩年直到這次見面才有好好相處的機會。”
我笑著敬冉顏:“當(dāng)你下次可以毫無旁騖的同我說這些事情的時候,我就可以恭喜你已經(jīng)脫胎換骨,再也不用受感情折磨之苦了。”
“那一天,會來嗎?”
我笑著點點頭:“蘇青離開我后找到一個真心對她的人,現(xiàn)在生活美滿,還有我娘,你也是知道的,她被丁衎承辜負(fù)后遇到我爹,不也是夫妻和睦?你要相信,你是幸運的。”
冉顏笑道:“大哥,你真的是個好人,怪不得宛兒姐姐會喜歡你。”
“我是宛兒大哥,她當(dāng)然喜歡我。”
“不是,宛兒姐姐喜歡你,是當(dāng)你是男人那樣喜歡,就像我喜歡義兄那樣。”
我一下子沒反應(yīng)過來,什么叫當(dāng)做男人一樣的喜歡?宛兒從沒跟我說過,她在我面前表現(xiàn)的就像個頑皮搗蛋的妹妹,我們從未逾越過一步,最親密的一次無非是她在我臉上親了一下,是我太遲鈍還是冉顏太敏感?
“大哥,你太笨了,根本不懂女孩子的心嘛。”
我笑道:“剛才是誰被我說通,準(zhǔn)備做個讓人刮目相看的女人的?”
冉顏語塞,改口道:“那就是當(dāng)局者迷,你一點都沒考慮到宛兒姐姐的心思。”
“你怎么知道的?”
“你也曉得,宛兒姐姐知道黃叔明的事是我去同她說的,那次我跟她說黃叔明要騙畢家的錢,宛兒姐姐急得不得了,后來她就去找了黃叔明,甚至……”
“甚至什么?”我隱約覺得,下面這句話才是冉顏話中的重點。
冉顏深吸一口氣,看著我說:“宛兒姐姐甚至不惜委身黃叔明,為了換你的平安。”
“你莫騙我,宛兒是光明正大嫁進黃家的。”
冉顏嘆口氣,聲音幽幽,聽得我心里一陣煩,“宛兒姐姐說你之前要認(rèn)她做妹妹便已知你的想法,你是想以她牽制住黃叔明,只有她嫁了畢家才能安全,她說她能為你做的只有成全你的想法了。”
冉顏的話說完,定定的看著我,我卻不知道要以何種表情去面對她。虧的那天我還能對宛兒說出恭喜的話,我是個混蛋,我哪知道宛兒心中的痛苦。
突然,我笑了,一口飲盡手中一碗的酒,“現(xiàn)在總歸是好了,宛兒還是嫁給黃叔明了,將來不愁吃不愁穿,留在我身邊什么好處都沒有。”
“大哥,女人有時候并不要那些漂亮衣服或者吃好的住好的,女人想的只是陪在喜歡的人身邊,每天能看到他,能為他做力所能及的小事就可以了。”
“冉顏,就像我剛才對你說的蘇青的故事,我不喜歡宛兒,我不是將她當(dāng)做女人那樣喜歡,如果她繼續(xù)留在我身邊可能就會成為第二個蘇青。”我捏住拳頭,竭力克制心中莫名的一團火,“我比憑飛心硬,我舍得的,我舍得讓我不喜歡的人受折磨,到時候宛兒受的傷會更重。”
“大哥,宛兒姐姐的犧牲難道你都不明白嗎?”
我笑了,端起一碗酒,讓眼淚滴在碗里,沒讓冉顏看到。
宛兒那個聰明的女人,傻都傻的讓人心疼。
我就說自己喜歡聰明的女人,宛兒也是知道的。
翟宓笑著對我說:“你實在不適合扮憂郁,知道嗎?”
她的手細(xì)白,袖口散發(fā)出一股幽香,她慢慢沿著我的眉,我的眼,我的鼻,摸到我的嘴,最后停在我的唇上留下蜻蜓點水的一吻。我看著她溫柔的笑顏,猛地伸頭狠狠壓上翟宓的嬌唇,然后用力啃噬,好像是自我麻醉一樣。
翟宓察覺出我的不對勁,將我推開,問我:“發(fā)生什么事了?”
“我是不是一個很沒用的男人?”
翟宓笑道:“怎么會?我不喜歡沒用的男人。”
“可是我覺得自己很沒用,我連想保護的人都保護不了。”
“下午你和冉顏喝酒聊天,她是不是說了什么?”
“宛兒……冉顏跟我說……宛兒是為了我才自愿嫁過去的……如果不是我……她不用嫁到那么遠的地方。”
翟宓抱著我的頭,她的聲音聽來那么溫柔,像刷子一樣一下一下輕輕拂過我的痛苦糾結(jié)的心,露出里面最柔軟的部分。“憑天,宛兒走了你還有我。”
“我不是個稱職的大哥,翟宓……”我抱住翟宓的腰身,她也那么瘦弱,卻堅定的保護我的脆弱,“你不能離開我,我不要再看到有一個人從我身邊消失了。”
翟宓低下頭,在我額頭印下一個吻,“我不會的,永遠都不會。”
從小我就很怕冷,冬天我最不舍得離開的就是被窩,常常被父母拖出來還拽著被子不撒手,有時候被子里已經(jīng)不暖,我卻留戀有個隱秘之處的安全感。我不是個細(xì)心的人,更不是個勇敢的人,我也曾令別人失望過,對別人辜負(fù)過,但我發(fā)誓,我愿傾盡我此生所有的好運,來保護此時此刻我所擁有的溫暖。
“憑天,我第一次見到你時就覺得你是個很棒的人,不要令我失望。”
“我很棒嗎?”
“你長得好看,家中也有錢,很多女孩子都會喜歡你,但是你給人的感覺又不是紈绔子弟,你有責(zé)任心,有歸屬感,哪個女孩子會不心動?”
我笑著抬起頭:“哪你什么時候喜歡我的?”
翟宓笑著說:“大概是你狼狽的樣子讓我覺得好玩吧,不知不覺就注意到你了。”
我汗顏,我也是那次之后才覺得在翟宓面前無所謂擺姿態(tài)的,反正丟臉的事都做過了,沒想到連這種事我們倆之間也會有默契。
我咬著翟宓的耳朵說:“我也是,你說我這是不是因禍得福呢?”
翟宓微微別過臉,笑著點開我的頭。
我用力將她摟得更緊,我希望和翟宓就這樣保持著最親密的姿勢到永遠。
我貼著她的心口,輕聲說:“翟宓,我想要你。”
翟宓的身子僵住了,而后輕輕推開我,笑著說:“我本來就是你的啊。”
“你知道我的意思。”我伸手將翟宓的臉拉下來,額頭捧著額頭,“我要你屬于我。”
“不行,今晚我得去招呼客人。”
“哪天晚上你不用招呼客人?”翟宓找了個最不是借口的借口,明知道不該強求,但心里還是有些別扭。
翟宓蹲下身子,看著我的眼睛,“你要相信,你已經(jīng)得到我的心了。”
她的眼睛那么漂亮,將我看的無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