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京城的這一路上都平安無事,再說以這一大隊人馬浩浩蕩蕩的陣勢,也沒有哪個蟊賊活的不耐煩了前來挑事兒。而老皇帝早已派人快馬加鞭往京城裡送了消息,安排出了一座華麗的府邸供冰瑩居住。
所以一到京城,老皇帝就讓人帶著冰瑩去參觀了,而他自有朝廷政務要處理,再說也不能讓太多人知道他微服私訪過了,便與其他隨行人員回了宮,冰瑩那邊則是稍後再傳。
按理說,冰瑩被封的事情並沒有太多人知道,因爲皇帝還沒有正式召見她,也沒有正式下達聖旨。殊不知,京城各官員早已是得到了消息,紛紛前來道賀。而那些因冰瑩而揚眉吐氣升官發財的捕快,更是準備了厚禮在‘神捕府’等待著上司的到來。
冰瑩一行人的馬車剛到神捕府,便見府門口聚集了大大小小的官員,當然還有身穿新官服的捕快。葉冰與冷容彷彿沒看見這些人似的,只掀開簾子讓冰瑩和兩個丫鬟下了馬車。
冰瑩見到這陣仗,先是一愣,繼而明白過來。這些人大小是個官兒,想必也有自己的人脈,皇帝老兒做了些什麼他們最清楚不過了。這不,立馬就過來拍馬屁了。她心中很是厭惡,便想裝作看不見這些人徑直進府。
此時,一個油頭粉面腦滿腸肥的矮胖子搶先湊了過來,一雙綠豆般的眼睛直盯著冰瑩瞧,就差流下哈喇子了。他諂媚地雙手奉上厚禮,肥胖的臉頰因笑容和嘴脣的蠕動而一抖一抖的:“想必這位就是傳說中貌美如花的西門捕頭了,下官戶部侍郎楊平見過西門捕頭,這點小小禮物不成敬意,還請西門捕頭笑納。”
他的娘喂,這西門冰瑩也太標緻了吧?再加上她身後東柳山莊的勢力,還有皇上的青睞,要平步青雲簡直就是小菜一碟兒。要是能娶個這樣的媳婦回家,他就是折壽十年,把所有小妾都趕出府去,給她當牛做馬也值啊!楊平已經因爲腦海裡無盡的幻想而心花怒放,笑的也就更加的猥褻。
“下官?”冰瑩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原來是個戶部侍郎,肥差呢,難怪被喂的像肥豬一樣。她勾著脣角說道:“西門冰瑩實在不敢當,你是皇上的臣子,我卻並無功名在身,怎當得起你‘下官’謙稱?至於這禮物,我想我爹給我的東西已經夠多了,你還是拿回去孝敬雙親吧。”
說著,冰瑩轉頭對小杏小仁吩咐道:“將東西搬進府去,未經我允許,其他人一概不得入內!”拍馬屁的事情,她可看得多了,自己經歷過,聽也聽到過,偶爾也在電視上看到過,所以楊平這點小伎倆焉能將她騙著?
看著正主兒要對登門造訪的人視而不見並離開,這麼多的官員捧著禮物在此等候多時,未免心中也都有些不滿。不過人家現在是皇上跟前的大紅人,人家傲氣得起來,他們能有什麼辦法?
還是葉冰一步隔開了那楊平與冰瑩,對著冰瑩低聲說道:“大小姐,官場之中本就該逢場作戲,大小姐不可得罪太多人。俗話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大小姐切不可輕易給自己樹敵。”
所以說西門東柳忍痛安排葉冰在女兒身邊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到底葉冰見的世面多,在江湖上也有許多朋友,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都能冷處理。而他這個女兒就不同了,從小生活在雪山,對江湖之事尚未完全瞭解,這官場上的爾虞我詐就更是不清不楚了。無意中得罪了人,那是絕對會遭到小人的打擊報復的,不過有葉冰在她身邊,他也放心多了。
冰瑩好笑的看著葉冰略微緊張的模樣,她可沒打算得罪這麼多官員,方纔那番話不過是說給楊平聽的罷了。她原是打算走到府門口後,再以主人的身份請衆人進去作客,畢竟站在馬車前說話有些失禮。若不是楊平這人惹她不快,她這會兒早就請了衆人進府了。
“我知道的,你放心吧。”她點了點頭,便按照原計劃走上了府門口前的臺階兒,這才轉身面朝衆人,抱了抱拳說道:“諸位大人,我西門冰瑩出身江湖,爲人處事難免有些江湖習氣,若有得罪之處還請諸位大人多多見諒。既然諸位大人大駕光臨,就請進府小坐片刻,也好讓我略盡主人之誼,不知諸位大人意下如何?”
前來送禮的官員這才緩和了臉色,心想大概也是楊平那貨色讓人家美人兒不高興了,這才說了之前的話來嘲諷楊平的,並不是針對他們大夥兒。於是衆人紛紛應和起來:“不敢不敢。”
“西門捕頭邀約,我們怎會不賞臉呢?”
“是啊是啊,我們求之不得呢。”
聽得下邊人附和,冰瑩微微一笑,便說道:“諸位大人請。”說著,她便帶頭進了神捕府。進府之後她才發現府裡別有洞天,富麗堂皇之極,與東柳山莊是迥然不同的兩種風格。而皇帝可真夠心細的,連下人都安排好了,就不知是真的要伺候她呢,還是要日夜監視她。
入府之後,葉冰吩咐下人擺酒設宴,誰知下人回答說早已準備就緒。果真只是一會兒功夫,下人便將所有事情安排妥當了。各官員都有了席位,而酒菜也都一一上齊。看來皇帝老兒是早已料到各官員會有此一招,便已經讓人先著手準備了。
冰瑩看著下邊的官員自發等官大之人坐下後,才自行選了席位坐下,心中不禁感嘆:官大一級壓死人啊。不過她方纔聽有幾個官員稱呼其中兩人爲‘尚書大人’及‘太傅大人’,不由得暗暗吃驚。那兩人此時正分別坐在左側第一席及右側第一席,年紀都差不多,大約五十歲上下。
她並不知道自己這‘御前神捕’算幾品官,不過這尚書和太傅,想必要比她的官品大得多吧?連他們也來送禮……她實在是有些坐立不安。人怕出名豬怕壯,看他們的這番動作,目的尚不明確,也難怪爹孃會對她進京之事如此擔憂了。
“看來西門捕頭對在座的各位並不十分了解,還是本官來替西門捕頭一一介紹吧。”左側的尚書大人站了起來,對冰瑩笑著說道。
冰瑩正是求之不得呢,便也起身拱手道:“我正有此意,那就有勞尚書大人了。”她可學不來他們‘下官’‘本官’之類的,不是她妄自尊大,而是因爲她往後只是個捕頭,職責是替朝廷捉拿欽命要犯江洋大盜,跟這些官員實在扯不上任何關係,既不可輕易得罪他們,但也犯不著去巴結他們。
“哦?西門捕頭怎知本官就是本朝尚書何熙?”何熙明知故問道,方纔有人叫過他,西門冰瑩必然聽見了。但他故意這麼問,便也間接地介紹了自己的身份與名字。
冰瑩便笑道:“尚書大人之名,如雷貫耳,我焉有不知之理?”
“不敢當,西門捕頭是皇上跟前的大紅人,又是東柳先生的愛女,本官實在不敢當。”何熙謙虛了一番,便一一爲她介紹各位官員:“這位是太傅韋正思韋大人,這位是衛尉趙宏安趙大人,這位是京府……”
冰瑩細細聽著,一一記在心中,並不斷對他們點頭微笑。何熙介紹的很快,想來也是不願她與其他人太過熟悉,她便也沒機會與其他官員寒暄。不過何熙是六部之首,倒也沒人敢表達出對他的不滿。
介紹完畢後,冰瑩請何熙入座,接著才說了一番官場話:“我西門冰瑩本是一介草民,更身爲女子,原不得與諸位大人在此會面。幸蒙皇上垂青,命我擔任捕快一職,纔有幸認識諸位大人,我實在感到萬分榮幸。西門冰瑩對皇上,唯有盡忠職守,以報皇恩;對諸位大人,則只有薄酒一杯,聊表謝意。”
她端起滿滿一杯酒,站起身來:“諸位大人,我先幹爲盡!”說完,她便仰頭喝下這杯酒,並將杯底亮給衆人看。
“西門捕頭好氣魄,果真是巾幗不讓鬚眉!好,本官也敬西門捕頭一杯!”何熙說罷也將杯中之酒飲盡,表面上看著對這位女捕頭十分的敬仰,實際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對她是多麼的不屑。在他看來,這西門冰瑩早晚是要被皇帝納爲妃嬪的,現在權傾朝野的寧妃,當初不也是個女官麼?
冰瑩並沒有錯過他飲酒時眼中閃過的那一絲不屑,心中頓時對這位何大人有了點另眼相看。反之那位太傅,倒是一直在打量著她,不知又有什麼企圖。也許他們是受了皇帝授意,也許是其他勢力在作祟,不過這都不干她的事,她只是一個捕頭,並不參與朝廷鬥爭。
總之,經過這令人頭疼的官場儀式之後,她就要遠離廟堂,安心做她的‘警察’了。所以不管他們在打什麼主意,她都不可能讓他們得逞。冰瑩繼續與衆官員虛與委蛇,心中卻暗自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