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後,冰瑩一行人踏進了東柳山莊的大門。除了上蹦下跳左顧右盼的孫江昊,還有表情從來不會變一變的冷容之外,其他人都是一臉沉痛,彷彿做了一件此生最不該做的事情。
毫無疑問地,這件不該做的事情就是——帶上孫江昊出行。
第一回,孫江昊將他們的盤纏全數偷去給了窮苦老百姓,好吧算他老來善,做了一回好事,可也用不著全給老百姓瓜分了不給自己留一文吧?造成的後果就是一行人不得不停了下來爲盤纏發愁,最後還是冷容不聲不響的去當地錢莊取了現銀回來。幸好冷容有東柳山莊的腰牌,憑腰牌就可以在錢莊取錢,五百兩以內算在東柳山莊的賬上,只要按個手印落個款就成。
第二回,孫江昊與一個不足八歲的乞丐小子大吵了一架,惹來了整個丐幫的乞丐,揮棍相向要將這個口出惡言辱罵他們丐幫的老頭抓回丐幫認罪。那日他們所住的客棧全被乞丐包圍了,所有的客人都被趕了出去,連掌櫃的也未能倖免。之後依然是冷容出面,灑了一把迷香乾倒了所有的人。等乞丐們都躺在地上瞪眼的時候,冰瑩纔好言相勸,不顧孫江昊在一旁跳腳而向衆人解釋了自家師父頭腦有病的事實。丐幫弟子終於答應和解,冷容給瞭解藥,後果是賠償了丐幫一百兩名譽損失費——冰瑩說的,以及客棧五十兩物品損壞費——客棧掌櫃說的。
第三回……
第四回……
直到踏進清平鎮之後,冰瑩才終於忍無可忍地威脅孫江昊,要告訴師孃施秀秀關於他在外的最重要的一個作爲——不小心在客棧進錯了屋子,差點讓人家正在沐浴的美女暴光。雖然在孫江昊後面的溫晨陽及時發現自家師父進錯了屋子,一陣風似的將孫江昊給捲了出來並及時關上門,纔沒有讓孫江昊平白無故多了個小妾,不過冰瑩可不會這麼跟施秀秀說。
孫江昊終於老實了下來,自願的讓溫晨陽用雪蠶繩將他綁了起來,以免他再次‘不小心’闖禍。至此,所有倒黴事件纔算是告一段落了。
西門東柳和林若素早已坐在廳堂等候,但卻見老人被綁,其他人均一臉沉痛,冷容則還是老樣子,不由得對視了一眼,同時開口問道:“瑩兒,怎麼了?”
冰瑩很痛心地捶了捶左下肩,答道:“沒事,爹孃放心,女兒就是一不小心做錯了一件事情,但女兒會以此爲戒,往後絕不再犯。”奇怪,是她穿的黑色衣裳太顯眼了嗎?怎麼她易了容之後,爹孃還是一眼就認出她來了?
林若素這些年身子骨已經好很多了,甚至在閒暇時還與西門東柳過幾招。她因爲這個失而復得的女兒,心情也開朗了,每年雖然只去雪山看望冰瑩兩次,但也足以讓她放寬心情在東柳山莊養病。而今,很見成效。
林若素笑吟吟地打量了亭亭玉立的女兒一遍,讚歎著問道:“瑩兒,一路過來有沒有人提親?”雖說女兒易了容,不過這易容後的模樣也挺好看的,看來冷容是費了心思的。
冰瑩愕然:“娘,您說什麼吶?”
“我女兒長得這般天姿國色,怎麼會沒有被哪家男子看中,窮追不捨呢?”林若素皺了皺眉,以爲是女兒害羞了,不願跟她分享少女的秘密。想當年她就是因爲長得太引人注意,纔會被人挾持,在以爲清白保不住的時候,卻又遇到西門東柳救了她。所以她的女兒,縱然是易了容,可氣質在這兒,怎麼會沒有男子喜歡呢?
“娘,我們一路都快被師父折騰死了,沒有一天是安穩度過的,哪裡還會有誰注意到我這個瘋子身邊的丫頭呢?”冰瑩無奈的翻翻白眼,看來爹孃是真的打算把她嫁出去了,不然不會一回到山莊就問她這個問題。
孫江昊小聲咕噥道:“罵我是瘋子……那你豈不是也是小瘋子?”
“胡說,我是爹孃的女兒,怎麼會是小瘋子呢?”冰瑩狡詐的眨了眨眼,說道:“頂多,我也就能算是瘋子的傳人罷了。如果你說我是小瘋子,不恰當,那我爹孃成什麼了?”
孫江昊立刻嘻嘻笑了:“對,對,你不是小瘋子,因爲東柳先生和西門夫人不是瘋子,嘿嘿……”差點被這小徒弟給繞了進去,幸好他機靈,沒把西門東柳跟林若素給罵了。說實在話,這對兒夫妻一個俊一個俏的,他這老頭子還捨不得罵呢。
越聽越不像話,西門東柳便皺了皺眉,咳了一聲說道:“本來呢,瑩兒你剛回來,我們不該提起這事。不過從前兩年開始,提親的人家就踏破了東柳山莊大門,我們也得給人家一個答覆。現在你回來了,也就對此事拿個主意吧。我們做父母的,也尊重你自己的意見。”
當初西門東柳與林若素就是私定終身的,不過西門東柳的父母雲遊四海,也根本不關心西門東柳的事情,恐怕直到現在都還不知道他們有了這麼大一個孫女。西門東柳是覺得男人娶妻不必看門戶,畢竟又不指望女子發達,但女子嫁人就必須得看,否則嫁過去一生受苦。所以,西門東柳擇婿的標準是很嚴格的。
“真尊重我的意見?”冰瑩有些懷疑地問道。
溫晨陽是知道這個詭計多多的小師妹不會這麼容易答應此事的,但他也有些期待小師妹這一次究竟會出什麼鬼點子來應付這件理所當然的事,畢竟,女大當嫁啊。
西門東柳又咳了一聲:“當然了,你選的人也要我們同意才行。家世,人品,武功,都是我們要考慮在內的。”比如說,葉冰就不行。
因爲葉冰曾經當過乞丐,這是衆所周知的事情。所以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乞丐,他並不是歧視葉冰的出身,否則他就不會讓葉冰當上東柳山莊的管家了。只不過,事關他女兒的終身幸福,不同於一般小事,他自然要慎之又慎。
冰瑩看出了西門東柳的想法,不禁搖了搖頭道:“寧欺白鬚公,莫欺少年窮啊……”
此言一出,西門東柳渾身一震。他這個女兒,從哪裡學來這樣一句話?他淡淡地掃了冰瑩一眼,心想她倒是勾起了他對過去事情的回憶。想當初,他也是個窮小子呢,幸好若素並非什麼大戶人家的小姐,否則他們也無法結成連理。
“好吧,既然爹孃讓我自己挑,那我就只好說出我的意中人姓名了。除了他,我誰也不嫁,”冰瑩爽快地說道,又在心裡補充了一句:在我想嫁人之前。
林若素有幾分期待,身子往前傾了傾,問道:“瑩兒,你的意中人是誰?”
“是——”冰瑩轉過身,一一掃過廳堂裡站著的人,當然她一時之間無法分辨鳳寒龍與柳元辰站在哪裡。她轉了個圈,纖纖手指往冷容的方向一定:“他。”
衆人譁然,大小姐竟然喜歡無情無慾的冷神醫!不過,這件事情,應該,可能,也許……有點難度。
林若素有些氣餒,她埋怨地看了西門東柳一眼,彷彿在說:瞧吧,就說我們女兒與衆不同,一定會跟容兒日久生情的。
西門東柳也有幾分意外,當初若素斷言說女兒會喜歡上冷容,但他卻不以爲然,認爲一定不可能。畢竟冷容性子涼薄,除了他之外對誰也不說一個字,甚至連點頭搖頭都不願,試問又有哪家女子會喜歡上這樣一個男子?再說了,冷容天生被毒藥所毀,根本無法……孕育子女。
廳堂裡一時很靜默,冰瑩瞄向冷容,卻見他依舊微閉著眼,彷彿沒聽見她說話,也沒看見她指他似的。
“咳,這個……”西門東柳實在不想拂了女兒的面子,只不過手下都在,又是他自己提出要女兒指人的,他只得看向冷容問道:“冷容啊,你可願意稱呼我一聲‘岳父’啊?”
人羣中,有一個人握緊了拳,是旁邊人拉住了他,他纔沒有衝出去。這人,自然是冰瑩沒有看見的鳳寒龍了。拉住鳳寒龍的,正是柳元辰。
冷容半睜開眼,對西門東柳輕輕搖了一下頭,僅僅只是一下,接著又將眼睛給閉上了。
衆人均在心中想道:就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可憐大小姐她,唉……
“瑩兒,冷容他……他不近女色!所以這個……他暫時沒想過成親。”西門東柳生平第一次感覺到說話困難,就連跟若素說甜言蜜語時,他都沒覺得這樣困難過。
冰瑩一下子就飆淚了,喊道:“你們都是騙子!這十年裡,我明明見到他每隔三五日便要下雪山,每回我都親眼看著他進青樓的,他怎麼可能不近女色?!你們都騙我,嗚嗚嗚……”大喊完畢之後,她掩面跑出了廳堂。
“伯父,伯母,我去看看她。”溫晨陽說完身形一晃,便消失在廳堂中。
西門東柳和林若素怎麼也沒想到,從小被他們帶大的冷容竟然會……上、青、樓!他要什麼女人不行?怎麼偏偏去青樓那種骯髒的地方呢?
一時之間,衆人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唯有冷容,微微的又睜開了眼睛,看著空無一人的大門口,心中確定了一件事情:她在裝。
所以,他又被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