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瑩回到府裡,當晚便修書一封,交由一名捕快快馬加鞭送往東柳山莊。只過了四五日,東柳山莊便來了人,除了去送信的捕快之外,約莫有二三十人。
當冰瑩派了四名高手貼身保護尚書大人何熙之時,何熙還不明白爲何她如此謹慎。只不過他將前因後果一想,覺得皇上肯定隱瞞了他什麼,而這次追查真兇的真正目的應(yīng)該也只有皇上和西門冰瑩知道。
所以他頓時想明白了,此次是兇險萬分吶,否則皇上和西門冰瑩都不會如此重視的。這明白之後,他也就更聽西門冰瑩的話了。他把之前對西門冰瑩的蔑視通通都收了起來,就怕跟她作對後得不償失,喪了命。
冷容也在鳳山住了下來,成天就往藥鋪跑,搗鼓著新配藥。冰瑩知道他是在想辦法讓雪竹的劇毒消除,便也不去打擾他,等待著他的好消息。
皇甫若熙從傷痛中恢復了過來,也接受了冰瑩的一些盤問。只可惜,他從來沒聽他母妃或乳孃說起過什麼秘密,自然也就給冰瑩提供不了有力的線索。
這晚,冰瑩再一次與何熙前往良妃生前的寢宮查看,希望能發(fā)現(xiàn)一些以前未曾發(fā)現(xiàn)的線索。而她之所以選在夜晚去查探,是因爲白天可能有寧妃的耳目經(jīng)過。白天宮女太監(jiān)衆(zhòng)多,她也無法確認誰是耳目,但在夜晚就不同了,只要有人靠近,基本上都是居心叵測的。只不過,兩人再次失望了,良妃並沒有留下什麼書信密函之類的在寢宮中。
“何大人,不對!”冰瑩突然想起重要的事情,驚呼道。
何熙一愣,接著笑道:“我怎麼不對了?西門大人。”他終於改了口稱呼西門冰瑩爲‘大人’,因爲經(jīng)過這幾日的相處,他發(fā)現(xiàn)西門冰瑩真是一個心細如塵到不可多得的好捕頭。她做事時的認真態(tài)度,也讓他頗爲欣賞,看來她並不像他之前以爲的那樣僅憑美色與家世上位的。
冰瑩急忙糾正道:“不是何大人不對,而是我們都不對。何大人請想,良妃娘娘自病了之後就一直住在冷宮之中,又怎麼會將線索藏在這所她剛搬進來不久的宮殿之中呢?”
何熙一聽眼睛就亮了,一拍手掌道:“對啊,我們應(yīng)該去冷宮查纔對!”
兩人相視而笑,隨即便匆匆趕往良妃住了十幾年的冷宮,查找線索。在一番折騰之後,兩人卻仍然是沒有找到什麼證據(jù),忍不住都失望了。難道說,良妃真的沒有留下任何東西嗎?
冰瑩皺起了眉頭,坐在冷宮前的石階上,喃喃道:“假如我是良妃,我既然沒瘋,又是爲了隱藏一個大秘密而裝瘋的,那麼……我絕不可能不將這個秘密留下來啊……”
何熙見她坐在一旁自言自語,知道她是老毛病又犯了,正在專心想案子呢。他便也不打擾她,只走到她身後,聽她自言自語的分析。
“只不過這前前後後都找遍了,確實是什麼也沒有啊。除非……”冰瑩繼續(xù)冥思苦想著:“除非是藏在看不見的地方?”
她頓時站了起來,彷彿沒看見何熙似的徑直往冷宮裡頭走去,一直走到良妃的寢室之中,四處逛了一圈後,再次自言自語道:“若是我的話,我會將這個秘密藏在哪兒呢?”
冰瑩不再出聲了,只是仔仔細細的打量著房內(nèi)的佈置,最後坐在了牀沿上,以良妃的身份想象著她可能藏著秘密的地方。這時,她突然覺察到有人飛快的從一個屋頂躍往另一個屋頂,最後在她頭上停了下來。雖然動作極輕,但她可是經(jīng)過西門東柳專門教會過聽功的,這點動靜自然瞞不過她的耳朵。
瓦片輕輕的被移動了稍許,約莫能夠一隻眼睛窺視的。冰瑩瞭然於心,頓時隨手抓起牀上的陶瓷枕,衝何熙驚喜的叫道:“何大人,快來看,良妃將秘密刻在了這個陶瓷枕上,這上面寫著:寧武三年,皇后誕下太子……”
她話還沒說完,何熙也還沒有奔過來,屋頂便被人以掌力摧毀,泥土瓦片紛紛掉落。冰瑩飛快的掠去何熙身邊,抓住他的胳膊便將他帶到了安全的地方。緊接著她便發(fā)現(xiàn)那從天而降的那名黑衣人朝她手中的陶瓷枕抓來,她嘻嘻一笑,乾脆就將陶瓷枕送給了他。
黑衣人微微一愣,大約是沒想到她如此爽快便將刻有秘密的陶瓷枕送給了他。但他立刻便將陶瓷枕抓在手中,往來時的方向逃竄而去。
“想跑?沒門!”冰瑩一聲嬌叱,伸手便朝黑衣人的面門探去,與此同時她的身軀也隨著黑衣人而上,並且動作要比黑衣人快許多。
黑衣人發(fā)覺無法再從屋頂逃走,轉(zhuǎn)而與冰瑩交了一下手,吃了一掌才慌忙逃向殿外。不過此時,殿外的大內(nèi)侍衛(wèi)已經(jīng)被何熙通通叫了進來,正往殿內(nèi)衝呢。他一見形勢不妙,記起了此趟任務(wù),便拿起陶瓷枕往地上一砸——陶瓷枕頓時成了一堆碎片。
說時遲那時快,冰瑩疾如閃電的伸出左手手指掐住了黑衣人的下顎,接著用右手點了他的穴道,而後從他嘴中掏出了一顆黃豆大的藥丸子。她有些嫌惡的將那藥丸丟在地上,並順道將手在黑衣人衣服上擦了兩擦。
“想自殺嗎?不好意思,十年前就領(lǐng)教過你們自盡的手法了,十年後我可不會再犯這種錯誤?!北撆牧伺氖郑瑵M意的看著被自己定住的黑衣人。
黑衣人瞪著她,有些不甘心會敗在一個女人手中。
“哦對了,忘了告訴你,其實……”冰瑩正想說其實那個陶瓷枕上面並沒有被刻出什麼秘密,但話說到一半她就愣住了——這可真是歪打正著啊……她慢慢的走過去,在何熙面前蹲了下來。
何熙正一塊一塊的拼湊著碎瓷片,小心翼翼的沒有挪動半塊。但冰瑩很快就阻止了他——這裡並不安全。有第一個黑衣人來破壞證據(jù),就會有第二個前來,特別是現(xiàn)在大內(nèi)侍衛(wèi)都在這裡。
何熙雖然不解,但見到她眼神中的暗示,仍然放棄了碎瓷片站起身來。他想,西門冰瑩必定有她的想法,他還是靜觀其變的好。
於是冰瑩將何熙拼湊的瓷片隨意打亂後,也站了起來,笑對黑衣人繼續(xù)了之前未說完的話:“其實這個陶瓷枕上並沒有刻字,只不過我聽見頭上有動靜,就知道是你們要來破壞證據(jù)了。所以呢,我就略施小計,隨手抓過這陶瓷枕故意對何大人說找到證據(jù)了,好引你上鉤。不然,你以爲我會那麼大方將陶瓷枕讓給你,讓你摔碎嗎?你這點三腳貓功夫,是絕對沒辦法從我手中搶走東西的?!?
她這一番話既是說給黑衣人聽,嘲笑他上鉤,也是說給已經(jīng)將冷宮團團圍住的大內(nèi)侍衛(wèi)聽的。說完之後她便扯下了黑衣人臉上的黑布罩,打量了他一番後,冷笑道:“長得倒是人模狗樣的,卻怎麼盡做些豬狗不如之事?”
這句話一出,大內(nèi)侍衛(wèi)中有人忍不住笑出聲來,而這種笑聲卻讓黑衣人更加憤怒。只可惜技不如人,他也拿面前的女子沒有辦法。
“你們,隨我一同將他帶往神捕府,我要親自審問他?!北搶@羣大內(nèi)侍衛(wèi)命令道,接著又對何熙說道:“請何大人稍等我一會兒,這裡到底是良妃娘娘曾住過的地方,我將這裡收拾一下再走。”
說著,她便不客氣的剝?nèi)チ撕谝氯说耐馀?,而後一邊注意著周圍動靜,一邊將地上的碎瓷片裝在了衣袍之中。
幸而何熙還比較聰明,此時已然明白她保護證物的良苦用心,便笑著對衆(zhòng)人道:“你們看看,西門大人對良妃娘娘還真是尊敬啊,四皇子若是看到了,肯定很感動?!彼菜闶怯行牧?,巧妙的將西門冰瑩這一舉動解釋爲西門冰瑩是因爲四皇子的關(guān)係,纔對良妃娘娘如此尊敬的。
等候在門口的大內(nèi)侍衛(wèi)便都連聲稱是,心中卻想著那還不都是因爲情郎的關(guān)係麼?
冰瑩終於將碎瓷片全數(shù)裝在了衣袍之中,這才放下心來。不小心發(fā)現(xiàn)的證物已經(jīng)碎了,如果此時有人來搶,任憑她武功再高也難以保護這些碎瓷片。到時候字跡難辨,也就失去了所謂‘證物’的作用了。
接著,冰瑩站起身來,衝大內(nèi)侍衛(wèi)們揮了揮手道:“不用你們押犯人了,你們都下去吧?!?
大內(nèi)侍衛(wèi)面面相覷,這怎麼又不用他們了?剛剛不還說,讓他們一同押犯人去神捕府麼?
看著衆(zhòng)人驚訝的表情,冰瑩在心中冷笑:若她還笨到將好不容易逮捕到案的證人交給不知是否有寧妃耳目的人手中,那她就不是笨,而是白癡了。
冰瑩拍了拍手,原先保護何熙的那四個東柳山莊的高手便掠至她身邊,聽她吩咐了幾句後,便都輕輕的點頭。接著,四名高手便將被點了穴道的黑衣人擡了起來,往神捕府走去。
“何大人,請?!北撔χ鴮挝跻还笆值?。何熙是欽差大臣,審問黑衣人自然也得由他參與了。
何熙欣然帶路,心中又不得不再一次由衷佩服她的心細如塵,若是他,方纔就將黑衣人交給大內(nèi)侍衛(wèi)了。也許……此刻黑衣人已經(jīng)遭了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