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目前的情況非常之糟,血脈與元脈是司職完全不同的系統(tǒng),當(dāng)那些破碎的星元摻雜到了血液中從而流轉(zhuǎn)全身時,仿佛全身的經(jīng)脈都被無數(shù)刀子割一般,這樣的痛苦已然不是常人所能忍受。好在楚歌沒什么別的優(yōu)點,就是意志力堅定得令人發(fā)指,無論是在外宗竹林里通元脈或是在冰雪谷內(nèi)吸收那些萬古寒氣之時,他之所以能堅持下來,完全是憑借骨子里的那股狠勁。
痛苦可以忍受,但比之更為麻煩的是,楚歌的生命機能正在以極快的速度開始下降,也就是說他隨時都有可能死去。
“傳承者,為什么我每次醒來之時,都會遇上麻煩!”
在這關(guān)鍵時刻,楚歌手背的那個圖騰漸漸浮現(xiàn)了出來,一道歷經(jīng)滄桑的有力聲音傳入了他的腦海。
“敖虛前輩!”楚歌急忙回應(yīng),他現(xiàn)在極為虛弱,即便是精神交流也顯得有些有氣無力,但這個沉睡已久的巨靈族族長在此時醒了過來對他而言無疑是個好消息。
“你中了化元之毒,暫時別再動用星元,我極冰古蛟之魂可以減緩你的血流速度,但如果不及時醫(yī)救,你這小命恐怕很難保住!”敖虛的聲音透著股嚴(yán)肅與焦急,冰雪谷內(nèi)的那場大戰(zhàn)對他的魂力消耗極大,如果不是感覺到楚歌的生命力在快速消散,他絕不可能這么早醒來,果不其然,這個傳承者還真是一點都不讓人省心,敖虛自然不是什么老好人,非要處處幫著楚歌,但此人若是死了,他們巨靈一族可該怎么辦?
因而,對于楚歌如此不珍惜自己生命的舉動,敖虛可謂是憤怒了。
言畢,一道冰霜勁氣便鉆進了楚歌的心臟中,從而融入血液得以流遍他全身,像是一股冰泉流入了火徑之中,烈火總算安靜了下來。
而楚歌的眉毛,長發(fā)上也在此時蒙上了一層薄薄的冰霜。
“小師弟,你……你這是?”林肅石蘭二人離楚歌最近,那層冰霜出現(xiàn)時,他們已是瞧見,卻又不知這個現(xiàn)象對楚歌而言是壞是好。
“師兄師姐,我沒事!”
楚歌站起了身,極為艱難地露出了道微笑,旋后緩緩走到了兩人身前。
敖虛的冰霜魂力只是將他的血流速度降慢,換言之此舉便是解了燃眉之急,如何算作是沒事?一則,楚歌不想讓兩人太過擔(dān)心,二則他此時必須站出來,當(dāng)著全宗弟子的面,找出一個自己不能死的原因。
唐頂天那番話的深意,楚歌自然明白。
程戰(zhàn)神情凝重,唐嫣兒、杜茂茂、小虎屏住了呼吸,吱吱也高高地昂起了頭顱。
內(nèi)宗上下所有弟子也在此時徹底安靜,雖然他們不待見楚歌,卻又莫名地因為這樣的氣氛而緊張起來,就連武閣那些叫囂著要將他碎尸萬段的弟子,也未再喧鬧,所有人都在等著楚歌開口,因為他接下來的一番話將決定他自己的命運,甚至往大了說,這番話將決定內(nèi)宗高層的形勢格局。
對楚歌而言,此時的他倒顯得尤為平靜,甚至平靜得完全像是一個局外人,而局外人看待事情向來就比較清晰,他說的話自然就不會顧及那些虛偽丑惡的面紗。
“人若殺我,我為何不能殺之?”楚歌的聲音也很平淡,完全是在闡述一件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一般。
“他是七劍!是星云宗的未來,豈是爾等鼠輩所能殺?”馮庭一拍扶手,那渾濁的眼白中血絲彌漫。
“七劍?如此羸弱卑鄙之人便是我星云宗的未來?”
場間出現(xiàn)了一陣死寂,弱?他在說石磊弱?
“小輩,你找死!”木椅震碎,馮庭一頭白發(fā)無風(fēng)自動,就連那高臺如同將要破碎了般,石磊是他的親傳弟子,天生怪力,無論資質(zhì)心性都是上上之選,更是由馮庭精心培養(yǎng)近十年,如此天資縱橫之人卻被一個無名小輩說得這么不堪,他如何能忍受得了?
“張輝將化元之毒溶于劍中,傷我之后便主動認(rèn)輸,想必你們就是算準(zhǔn)了我會在以石磊的決斗之中使用星元,劇毒發(fā)作之后,石磊便可一舉將我擊殺。”
“堂堂星云七劍,在面對淬體境修煉者之時,竟使得如此手段,我說他卑鄙有何錯?”
“我以淬體七層、身中劇毒之軀,一招之下都能將其抹殺,我說他羸弱又有何錯?”
楚歌的聲音越來越大,他向前逼出了一步,雙眼死死地鎖著馮庭,非但沒有任何退縮之意,其語氣反倒是步步緊逼。楚歌這番話看似狂妄,實則是非常微妙,他豈能不知憑那張輝如何能得到化元之毒這等珍貴之物,若沒有這些老東西在背后指使,他絕不可能為了一個堂弟現(xiàn)在來找自己的麻煩。
他這樣說,意思很明顯,這件事情若不是你們這些長老前輩指使的,那定然就是身為對手的石磊所做。
“是了,你們看楚歌吐出的鮮血中有星光閃耀,那定是被化元之毒溶解的星元了,這等尚能威脅星府境之物,即便是七劍也很難獲得!”
杜茂茂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立即大聲吼道。他說出此話無疑是把黑鍋扔給了石磊,暗算淬體境弟子這等齷蹉卑鄙之事,這些長老哪個丟得起這等臉皮?若是讓石磊背了黑鍋,那一切便都解釋得通了,楚歌在先前決斗中那關(guān)鍵時刻,突然口吐黑血的那一幕,場間弟子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即便是擂臺上殘留的那灘黑血,到現(xiàn)在也散發(fā)著淡淡星光,稍微有見地的人一眼便能看出他身中了何種毒素。
畢竟化元之毒的名頭實在不小。
從第一場決斗,那張輝傷了楚歌后自動認(rèn)輸,再到楚歌毒素發(fā)作的時機,將這些東西關(guān)連起來看,石磊確實有很大的嫌疑。
武閣弟子們個個脹紅了臉,硬是半天都說不出來話,他們是石磊的師弟,對于前者的性子自是了解。他們的這位師兄確實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行事向來狠辣果斷,在外出執(zhí)行任務(wù)中,這等卑鄙手段也不是沒有用過。
“荒唐,一派胡言,讓那張輝出來對峙!”馮庭雙手微顫著,早已是怒不可遏。
楚歌冷冷一笑,卻是看著上官云說道:“你們認(rèn)為張輝還活著嗎?”楚歌心里很清楚,風(fēng)閣是星云宗最為隱秘的情報機構(gòu),自己凝聚星元一事,恐怕也只有風(fēng)閣的高層知道,張輝身為風(fēng)閣弟子卻獨自一人帶著化元毒來參加宗門大會,這件事的幕后主使,最大的嫌疑人自然就是風(fēng)閣長老,上官云。那張輝既然完成了任務(wù),豈還有活口留下?
上官云與楚歌對視著,雙眼之中閃過了一絲微不可查的寒芒,他淡淡開口說道:“便是那石磊用了見不得人的手段,但你也不能殺他,因為他是星云宗的未來,你殺了他便是死罪。”
“是了,他殺了石磊師兄,這是死罪!”
“殺了他,執(zhí)法閣的人這是想包庇他么?”
武閣弟子們聞言也大聲吼了出來,殺了七劍,這四個字才是所有問題的關(guān)鍵所在,過程如何不重要,既然他犯下了如此重罪,自然應(yīng)當(dāng)受到嚴(yán)懲。
星云宗之內(nèi)看似平和詳靜,但此地絕不是什么象牙塔,一旦進入宗門,便是只有不斷往上爬,不然你永遠會被他人踩在腳下。同是星云宗弟子,但并不是所有人的性命都等值,內(nèi)門弟子殺了外門弟子,宗門對類似事件的處理也是不痛不癢,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制度,弟子之間的競爭才會尤為激烈修煉便會愈加勤奮,往大了說弟子間的競爭才是一個宗門強大的根本。
楚歌在外宗時當(dāng)著數(shù)千人的面殺了嚴(yán)松,到最后,他卻只是被關(guān)了十多天的禁閉,根本來說,便是他展現(xiàn)出來的潛力要遠遠大于嚴(yán)松。而現(xiàn)在,他殺了石磊,那是七劍,是星元宗以后的武閣長老,是占據(jù)了宗門大部分修煉資源的絕世天才,殺了他無疑是斷了宗門未來的一臂,豈有不償命之理?
“星云宗的未來?”
楚歌冷笑一聲,眼瞳之中露出抹冷冷的灰藍之色,萬年極冰古蛟的冰霜之氣自他身體內(nèi)向各方席卷而開,那些寒氣將空氣中的水分凍結(jié),地面上的冰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以他為中心向著四周蔓延,方圓數(shù)千丈的廣場只約片刻就素妝銀裹,被硬生生地化為了極冰之地。
而楚歌便站立于這極冰之地的中央,他的聲音響徹鎮(zhèn)魔山頂。
“我才是星云宗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