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章開口的時候,聲音聽起來有些冷冽,但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就更別說感謝之類的了。他是朱仲由的親傳弟子,自小便被當作天道學院的未來院長培養(yǎng),不僅是修為實力,心性品德都必須是上上之選。雖然蕭章與學院里的師弟平日里接觸算不上多親密,但修煉之余,他也會經(jīng)常指導(dǎo)他們,在學院里也頗受尊敬。
可想而知,當他清楚地記得自己手上沾了多少同窗的鮮血之后,他的精神幾乎是處于崩潰的邊緣。他先前一心求死,便是想以自己的血液洗刷罪孽。不過,蕭章畢竟不是常人,既然楚歌將自己救了過來,那說明他命不該絕,活著總歸是可以做一些事情的,至于此事過后,他會主動去圣人那里請罪。
“異魔!”
蕭章一拳砸在了墻上,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將那兩個字從齒縫中擠了出來,此時的他再不如先前的平靜,所有怨毒憤怒之色皆是表現(xiàn)在了臉上。
楚歌剛想說什么,卻見到蕭章落拳的地方出現(xiàn)了道凹痕,這是一個很小的細節(jié)也是件很正常的事,但落在他的眼里卻變得有些詭異。整座建筑物是由可以保存靈魂的奇異礦石鑄造,先前在蕭章幾乎癲狂的攻擊下都沒有受到絲毫影響,為何現(xiàn)在會出現(xiàn)凹痕。
他皺了皺眉沒有說話,先前的休息雖不至于令其體力完全恢復(fù),但走路卻是沒有問題的。楚歌走到了蕭章身前,沒有看到,反倒是仔細地觀察著墻上的那道拳印。拳印不深,卻也極為明顯了,他伸出手摩挲著墻壁,指尖與清涼的礦石相觸。一陣寒氣仿佛從礦石深處透了出來鉆進了他的脊梁里,令他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
楚歌收回手掌,嘴巴微張。雙眼瞪得陡大,對于這道從墻縫中透出來的寒意。他可謂是再熟悉不過了。
“這是……萬古寒氣……”
他心里震驚萬分,卻是沒有將這些話說出來,這里是天宇前輩的陵墓,有萬古寒氣存在倒算不得多令人詫異,他只是想不通它們?yōu)楹螘蝗婚g跑出來。楚歌皺眉沉吟,忽然意識到,自己先前在給蕭章凈化異魔氣的時候使用了萬古寒氣,難道是產(chǎn)生了共鳴?
楚歌還未沉浸在自己的思考當中。從墻壁深處滲透出來的萬古寒氣已在神不知鬼不覺之間朝著封魔尺上匯聚。
書墓的通道錯綜復(fù)雜,但它們的終點只有一個,便是位于墓穴中心的一個龐大宮殿。宮殿之中有十二根撐天大柱,柱子上雕刻著許多鏤空的奇異符文,這些柱子不知有多高,好似通向星空。當然,在這龐大宮殿中最引人注目的絕不是那十二奇異柱子,而是位于中央高臺上那方黑棺。黑棺并沒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其打磨材料也似黑曜石,漆黑透亮散發(fā)出陰冷的氣息。在棺蓋之上有個晦澀難懂的符陣,在陣眼處則有個寬大的凹槽。
大殿里除了那十二根柱子以及那具黑棺以外大概就沒有什么能引起人注意的東西了,當然。穹頂上的那片星空還是璀璨奪目的,只不過沒有人會去在意罷了。
這是陵墓,當這樣的環(huán)境中突然響起了一陣腳步聲時,常人難免會覺得有些頭皮發(fā)麻。
腳步聲并不大,卻是異常沉穩(wěn)有力,盤坐在黑棺前的那名青年人睜開了雙眼,一個人影便從黑暗的通道里緩步走了出來,殺意如血,白發(fā)如雪。
星光透過黑曜石灑進了陵墓。將白發(fā)的身影拉得欣長,他站在黑黝黝的通道出口。仿佛站在于黑暗與光明之間。當然,點點星光是稱不上光明的。在那凜冽的殺意之下,它們很快便被吞噬殆盡。
“我原以為……你那小師弟應(yīng)該會先到才到。”
雷鳴站起了身,棺蓋齊于他的那張薄唇處,看起來有些詭異。白發(fā)找到了這個墓穴令他覺得有些意外,卻并不震驚。從幾年前君夜第一次走進星辰殿里,這個男人便給他帶來了太多不可思議的事情,比如體質(zhì)特殊可將異魔氣與星元融合,比如能在星辰之地里如此龐大精粹的異魔氣侵蝕之下,還能護住心神并且逃離了出去,如今又以大陸第一的身份出現(xiàn)在了他面前。不得不說,這樣的人實在是令人佩服,如果人類這個種族里面多些這種人出來,異魔族終將滅絕。
好在……君夜只有一個。
白發(fā)并沒有與他答話,面色如水地四顧看了看,他看見了那十二根擎天大柱,看見了那方被陣法禁錮的黑棺,也看見了那些隱藏在暗中的可憐傀儡。
“你想殺了他們?”
“要想獲得傳承總是需要付出些代價。”
雷鳴用手掌摩挲著黑棺,目光灼熱,好似他身邊的這具棺材便是世間最珍貴的寶物一般,他淡然一笑說道:“這具黑棺已經(jīng)沉寂了萬年之久,我感覺得到,他渴了……”
黑暗中傳來了一陣沉悶的爆裂聲音,一道血柱飛來灌入了棺蓋上的符陣之中,那個不知被埋葬了多少年的陣法竟是有了蘇醒的跡象。
“他當初親手斬殺了異魔王,又豈會讓自己的傳承落入異魔手中……”
“看來夫子那老頭告訴了你很多事情啊。”
雷鳴嘖了嘖嘴,眼里滿是不在意,他直視著對方,嘴角露出了抹嘲諷的笑意:“按照常理來說的確不大可能,但如果我用他徒子徒孫的鮮血去澆灌呢?他們的體內(nèi)已經(jīng)被異魔氣侵蝕,況且,你真以為當初天宇在做完那件事后,魔王陛下什么都沒做嗎?”
白發(fā)皺起了眉頭,他就如一塊萬年冰魄般終年不化,臉上甚少出現(xiàn)表情,即便先前雷鳴在他眼前輕描淡寫地殺了一個人,他也如此。這些人夫子曾托他照顧一二,當然,這得是在他力所能及的范疇,人類的未來關(guān)他何事?
微笑或是皺眉,即便再細微的表情變化在白發(fā)臉上表現(xiàn)出來時,意義可就完全不同。因為,到現(xiàn)在,他與夫子都猜錯了一件事,異魔進入書墓或許不是為了要獲得傳承,大陸的當代俊杰也不是他逃跑時的砝碼,這頭心魔從一開始便是打算著用這些人的鮮血去污染天宇的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