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戰協定簽訂以后,對面的日軍的警戒程度明顯降低了很多,之前害怕被冷槍狙擊,根本不敢這么明目張膽的點著明火。”
3旅13團團長徐四斤中校,得到何長纓到來的消息,和副團長周鼎臣中校,團參謀吳威遠少校,匆匆從營城子團部趕來。
看到何長纓望著東面的篝火,徐四斤解釋道:“自從得知停戰協定簽訂,參謀部就嚴令對日軍打冷槍,所以這些家伙的膽兒就越來越肥了。”
“不怕肥,越肥開殺的時候油水越多。”
何長纓笑著說了一句幽默話,身邊的將領們都滿是斗志的笑了起來。
“偵察兵昨夜到過大西山觀測,大連灣的海冰已經融化大半,軍艦已經可以進入海灣作戰,”
沈兆翱思索著說道:“不過日軍聯合艦隊在澎湖的戰斗已經結束數日,不出意外的話,東洋艦群應該已經回到了佐世保軍港。”
“如果不和普通商船聯合進軍,日軍艦群只需要兩天三夜的中速航行,就能從佐世保駛到大連灣。”
李振華作為北洋水師學堂駕駛科的大隊長,業務水平當然極為過硬。
“大沽炮臺總兵府的柳剛毅哨長,下午發過來一封電報,內容是朝廷雖然對東洋的合約底稿爭論不休,然而坊間傳聞,發給李鴻章的電文基本已經許下了‘一地’和‘一萬萬兩庫平銀’。”
林云瑜的話引起一陣騷動,這個電報只在新軍的高層傳看,此時得知消息的徐四斤,周鼎臣,柳平云等人,都是一臉的憤怒。
林云瑜繼續說道:“還有據傳沙俄正在聯合西洋各國,阻止東洋對遼東的圖謀。”
一說這事兒,郝天勝就是一肚子的怒氣嚷著:“我們中國的事兒,要這些洋鬼子瞎操心,不過也是黃鼠狼給雞拜年!”
吳威揚望著林云瑜說道:“云瑜你的意思是東洋一定會盡力逼迫,使得大清朝廷早日簽訂條約?”
林云瑜點頭說道:“條約這事兒,現在大清和東洋都急于達成,不出意外的話最多月底就能見分曉。”
眾將都吃驚而佩服的望著何長纓,因為在近一個月前,何長纓給遼東旅,長白山抗我團下達的命令,就是要在4月1號抵達普蘭店。
“總指揮,你真神了;”
周鼎臣服氣的望著何長纓說道:“給諸葛亮還神!”
“不是我神,而是仔細推敲,想來就理該如是;——這場清日戰爭打了大半年,其實是兩敗俱傷,甚至可以毫不夸張的斷言,東洋要遠比大清還慘得多!打朝鮮,遼東,甚至直隸,魯東,大清的經濟都沒有受到什么大的損失,然而東洋的經濟估計已經跟崩潰沒有什么兩樣。”
看到屬下有些不太明白,何長纓就直白的解釋道:“說句難聽的,軍隊沒了,艦船沒了,只要有銀子有人,幾百萬軍隊,幾百艘兵艦都可以弄出來,可這一切的前提條件就是銀子。”
“對,對總指揮一說俺就懂了。”
周鼎臣聽了連連點頭,像是發現了一個大機密似的滿臉都是興奮。
何長纓點起一支煙,然后煙盒遞給郝天勝,讓他分發。
隨即,在姜子山高地上,閃著十幾點煙火的紅光。
“東洋現在只不過是鴨子嘴死硬,裝模作樣的強撐著,而且又兵逼燕京,利用朝廷的求和心里,進行利益最大化的戰爭訛詐。”
何長纓沉聲說道:“假若東洋不要遼東,——他們也當然不會不起這種貪心,尤其是旅順不凍港。——那么沙俄可能還會在旁觀望,然而一牽扯到其實也是沙俄一直圖謀的遼東,沙俄怎么可能再旁觀漠視?所以這一切的合力,就使得清日條約會不日簽訂。”
“要是東洋在簽約前被沙俄威脅,從而放棄對遼東的索求,轉而只要臺灣怎么辦?”
沈兆翱突然凝重的說道:“那么一來,咱們新軍就極其被動了。”
“管他麻痹,先揍死了大連灣的這群倭狗再說!”
“就是掐斷電報線,就是收不到信兒,先弄死大山巖!”
“掐個叼,咱們就去打這些倭狗怎么滴?滅了以后就說是倭狗先動手打咱們的,朝廷能咬咱們新軍的鳥兒?”
突然被沈兆翱揭開了眾將心底的擔心,這些將領怕何長纓說‘那就算了’,紛紛開口大嚷著提前表決心。
“東洋不會放棄遼東,就算是沙俄威脅也沒有用!只要能從大清手里訛詐過去,他們除非瘋了才會不要。”
何長纓沉聲說道:“至于掠奪過去以后,面對沙俄甚至更多西方國家的反對,至少東洋取得了遼東這個籌碼,是侵吞還是讓出,他們則是取得了主動權。”
聽何長纓這么一解釋,眾將都算是聽明白了。
就像是周家和王家在干架,旁邊的趙錢孫李在樂呵著嗑瓜子圍觀。
結果周家干不贏王家,就拿屋里的東西‘賠給’王家服軟。
結果王家要了很多東西不說,連周家美艷豐潤的媳婦也要搞走,這么一來旁邊眼紅了的趙錢孫李當然就不愿意了。
在這個時候,王家最好的做法就是先把周家媳婦搞進自個碗里去,以后是還給王家,還是自己用,或者拿出來大伙兒一塊‘利益均沾’。
總比直接服軟不敢要王家媳婦,要合算得多。
看到眾將聽明白了,何長纓不禁心里高興,今天這話兒,就是要打消軍隊里面對即將展開的遼南戰役的一些擔憂。
下面就是心無旁騖的備戰了。
“在條約中,魯東威海衛軍港應該會作為賠款的抵押保證,不過日軍第一軍撤出直隸,肯定是大清簽約的必要條件;廊坊山海關,然后走鴨綠江,根本不現實。海運寧河,則是最可能的途徑。”
何長纓結論說道:“一旦合約簽訂,日軍聯合艦隊就會去津門運兵,當他們的艦隊編群駛過魯東半島之后,就是遼南戰役的發動時機。”
魯東最東岬角,成山角。
袁翌箐坐在一塊巨大的黑礁上面,望著夜色里面的大海。
在他身后不遠,豎立著一座高高的燈塔。
塔頂正燒著熊熊的油火,為過往的船只指引航向。
前段時間,日軍在榮成灣登陸,之后封鎖渤海口,再加上是冬天的休漁期,這座燈塔就停了下來,一到晚上漆黑一片。
前幾日,海面上突然再次變得繁忙起來,負責燈塔的塔頭又在夜晚重新點燃了燈塔,以防船只沖過來觸礁。
袁翌箐昨天才回到榮成灣,他本來是王連三的魯東軍里面的一個士兵,在山海關受傷,就進了抗倭軍的大沽兵站養傷。
在兵站醫院里面,通過宣講員的宣講,袁翌箐突然的懂了很多以前從來都不懂,更沒有想過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