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李府的書房內(nèi)燈火通明,幾根兒臂粗的蠟燭燒的微微爆響。李永芳等人都在,然而笑的最精彩的卻要屬周青峰等外人。比如周大爺就搬了張小板凳坐在書案下,笑瞇瞇的像個天真孩童,可叫師爺看在眼里卻不住的想轉(zhuǎn)身逃跑。
“師爺,莫慌,莫慌。”周青峰丟個眼神,剛剛成為撫順總捕頭的王鯤鵬也掛上最柔和的笑容上前。他拉著師爺?shù)母觳仓苯拥綍负蟮奶珟熞紊希粗鴮Ψ降募绨驈?qiáng)行坐下。
“還沒請教師爺貴姓呢?我們百戶大人說了,你這樣的也算有‘一技之長’的人才,屬于有罪過卻尚可改造,可以控制使用的人員。”王鯤鵬說道,言語間很是客氣。
這到底咋回事啊?
師爺心頭惶恐,不由自主的看向幾個人中的李永芳。李永芳卻站起身甩手說道:“我家?guī)煚斝漳腋嫌惺裁词拢銈儽M管問他。想來莫師爺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本官倒是困了,先去休息。”
李永芳打著呵欠就走,莫師爺連忙起身伸手喊道:“大人,慢走一步。屬下我實在心頭不安,還請大人留下給我寬心。”
李永芳卻不聽,還是走了。
孫老爺子也在,將師爺拉住樂道:“莫師爺,稍安勿躁。你看現(xiàn)在的事情還不是明擺著的嗎?我們呀……就是來查個賬。聽說李府上下所有賬目都是師爺你經(jīng)手的,我們特意把師爺請來了。對了,我們要真賬本,千萬別拿假賬本來糊弄我們。這里好些人都等著呢。”
周青峰當(dāng)初搞‘隨便貸’,后來又搞‘商業(yè)保險’,賬房先生請了真不少。這些人經(jīng)過徐冰的政治審核以及技能再培訓(xùn),成績優(yōu)秀者方才安排工作。如今這書房一角竟然擠了七八個賬房先生,全都拿著紙筆算盤在等著呢。他們一個個看莫師爺也是兩眼放光。
而在書房另一角,莫師爺就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下幾個徒弟也在。畢竟李府資產(chǎn)眾多,每年盤點上的事務(wù)都異常繁雜,光靠莫師爺一個人是絕對搞不定的。這幾個徒弟也是帶著驚恐不安的眼神看著莫師爺,全都是大難臨頭的表情。
明明是在整個撫順最安全的李大人府上,莫師爺卻覺著自己身陷狼窩,周圍群狼環(huán)視就要拆骨吃肉。這心理壓力最大的關(guān)口,書房的門再次打開,只見徐冰帶著行政司的一票人走了進(jìn)來,左看右看后滿意地說道:“不錯不錯,這里以后就是我的獨立辦公室了。”
周青峰原本正坐在書案下美滋滋的笑,聞言變色道:“喂,我好不容易擺平一切,你就來摘桃子。這書房空間大,采光好,布置也最舒服,自然是我的辦公室了。你還是換一個地方吧。”
“摘桃子?你褲襠里兩顆桃子長熟了,不給我摘,給誰摘?”徐冰平日嚴(yán)肅,端莊大氣,可今日大概是壓力釋放,心情大好,竟然挑眉弄眼的調(diào)戲周青峰一句。
她走到書案前,只見一個留著鼠須的老頭坐在這書房寶座上,便心中不痛快地問道:“誰讓你坐這的?這是我的位置。”
“你個女流氓,這位是莫師爺。”周青峰提醒道。
薄怒的徐冰當(dāng)即大喜,看莫師爺就跟看到大帥哥般犯花癡。她兩眼閃動,雙手緊握,語調(diào)都變了幾分,溫柔笑道:“你就是李府的莫師爺?哎喲喲……恕我眼拙,得罪,得罪。聽說莫師爺不但管著李大人的家財,甚至是整個撫順的大管家,掌控這邊疆重鎮(zhèn)全部稅賦錢糧。撫順的事問誰都沒用,問莫師爺一定有用。莫師爺真是勞苦功高。你坐,你坐,你盡管坐。”
哈哈哈……莫師爺被徐冰笑的苦膽都要破了。這越是夸他,他越是心驚肉跳。眼下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這可怎么辦呀?感覺下一步就是上刀山,下油鍋,各種酷刑在等著他呢。
徐冰也搬了一張小板凳,就跟周青峰坐在書案下。她此刻想著整個撫順全城盡入掌中,心情愉悅幾乎要忘情高歌,看身邊的周青峰也格外順眼。為此她竟然當(dāng)著眾人的面把周青峰的腦袋掰過來,唇對唇的狠狠親了一口,“這是賞你的,為了你干的大好事。”
“不要亂來,你的口水弄我一臉。”周青峰抬手猛擦臉,還厭嫌的很。可徐冰卻笑的都要再親幾下。
這男女授受不親的時代,徐冰此舉實在驚世駭俗。不過書房內(nèi)知道內(nèi)情的人卻也滿不在意,大家都覺著周青峰這種人身上有點什么與眾不同之處才是正常。
莫師爺還是神情恍惚之中,書房外又進(jìn)來幾個人。李樹偉身高力壯,身后跟著高大牛和武大門,他們捧著好幾個大箱子朝書屋地上一放,哐當(dāng)哐當(dāng)?shù)捻憘€不停。
擦了擦腦門子上的汗,李樹偉開心大笑道:“按照那幾個賬房徒弟的交代,我?guī)怂巡榱藥煚數(shù)奈葑樱@是初步搜查來的賬簿。其中一箱是砸開了屋子夾壁找到的。我讓女兵排繼續(xù)搜,她們干活仔細(xì)些,想來還會有所收獲。對了,李府的師爺來了嗎?”
眾人立刻笑盈盈的看向坐在書案后的莫師爺。李樹偉也笑呵呵的上前,握住莫師爺?shù)氖謽返溃骸皫煚斮F姓?”
“他姓莫。”周青峰趕緊答道。
“哦……莫師爺。久仰,久仰。”李樹偉拉著莫師爺?shù)氖稚舷禄危_心地笑道:“師爺你藏東西太有一手了。你可知道我剛開始總找不到,都要發(fā)脾氣了。我來這撫順也好些日子了,一直是吃不好,睡不著,茶不思,飯不香。我就覺著這沒吃沒喝的還怎么鬧革命,干事業(yè)啊?這兩個傻瓜樂天派,根本就不知道這時代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的低效和脆弱。我這個犯愁啊,直到等我砸開夾壁后,卻又是一個心花怒放。老李我今后能養(yǎng)幾個蘿莉……不對,能不能解放全中國,就看今天莫師爺能給我?guī)淄敖鹆恕O氡啬獛煚敹ㄈ徊粫屝值苁摹!?
李樹偉握完了手,竟然又去泡了一杯茶端了過來。莫師爺看著冒熱氣的杯子里盡是茶葉梗,就知道知道眼前這位高大的漢子根本不會伺候人——換過去誰敢給他喝這種茶,他鐵定翻臉而去。可現(xiàn)在……他能去哪里?
“莫師爺,交代吧。”周青峰‘誠懇’地說道,“別給自己找不自在了。連李大人都被我搞定,你就不要再倔強(qiáng)了。”
莫師爺簡直欲哭無淚,苦著臉說道:“幾位老爺,你們到底要老朽做什么?”
箱子里的一本本賬冊都被擺在書案上,周青峰隨手抓起一本在手中晃了晃說道:“給我們說說這賬冊中到底都有多少錢糧,多少房鋪,多少田地,多少人口。說清楚點,我們要把整個撫順掌控在手心。我也不避諱的告訴你,現(xiàn)在整個撫順都是我說了算。”
賬冊?這些賬冊就是莫師爺?shù)拿影 0堰@些賬冊交代清楚,那不就是要他的命么?可眼下群狼環(huán)視,連李大人都不知為何突然性情大變。沒了靠山支持,莫師爺想硬也硬不起來。他手指哆嗦的揀起一本賬冊,看著上面自己親手寫下的一筆筆賬目,唯有長嘆。
“銀錢,李大人府上有三口銀窖。主窖藏銀十二萬兩。”莫師爺嘴皮子顫顫的開口交代第一句,就讓周青峰等人心中大喜。雖然按照他跟郭不疑的合作協(xié)議,這些銀錢都將移交出去。可銀錢如此之多,也代表其他財貨不會少,更代表這個撫順游擊的職位權(quán)力不小。
當(dāng)天夜里,莫師爺交代的銀錢總數(shù)達(dá)到二十五萬兩。這些都是李永芳在撫順經(jīng)營多年多年積累的巨額家財。比周青峰等人原本想象的多一倍。這也是因為撫順乃邊關(guān)重鎮(zhèn),貿(mào)易發(fā)達(dá),貨流繁多,朝廷每年都向此地輸送大量軍費才能有如此積累。
統(tǒng)計完銀錢后,周青峰立刻安排手下的賬房先生對各個存銀地點進(jìn)行盤點清查,同時通知郭不疑來領(lǐng)取。隔天一早,郭不疑沒來,倒是郭嬌來了。
看著銀窖中不斷搬出來的雪花銀,這位一向備受嬌寵的大小姐也咂舌不已。她隨手抓起一錠紋銀嘆道:“我早聽說李永芳盤剝百姓猶如敲骨吸髓,其所獲全都是民脂民膏。現(xiàn)在才知道民脂民膏到底有多少?這還僅僅是他一人,撫順上下大小官員上百,貪污的錢糧該有多少?真是不敢想。這錢太臟,我不想要。”
這位大小姐的潔癖犯了。
周青峰站在郭嬌身邊,他可不敢隨便接口說‘你不要,我就留下’,他反而要說:“郭嬌姐姐,這些銀兩還是先送上貴府,由你爹處置為好。要說臟,臟的也是那些貪官污吏,臟的不是錢。”
郭嬌哼哼幾聲卻不領(lǐng)情,斜瞥了周青峰一眼后從腰間取出個儲物袋說道:“來,把銀子都裝這袋子里。”
郭嬌的儲物袋一拿出來,就顯得比周青峰那個高級。這東西其實很少見,周青峰見過的修士也上百了,各種寶貝也收攏不少,可儲物袋卻是少之又少。
二十五萬兩銀子分散在各處,李永芳府上只搜到十五萬兩。這筆錢先有郭嬌裝走,剩下的還需要慢慢收攏。而等郭嬌一走,孫老爺子就笑瞇瞇的靠過來向周青峰低語道:“我們有糧食了。”
“哦……?”周青峰知道抄李永芳的家底肯定會有不少糧食,可究竟有多少卻說不準(zhǔn)。“有多少?”
“總共十二萬石,其中米麥等精糧足足有四萬石。除此之外李永芳在撫順城內(nèi)有兩百七十多家房屋店鋪,城外十幾個莊子,都是千畝以上的大莊子。佃戶人口超過一萬。”孫老爺子笑得合不攏嘴。
“十二萬石?那就是一萬噸。”周青峰粗略估算后心中大定,這下糧食的問題算是徹底徹底解決了——手中有糧,心中不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