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就讓本大爺送你去死!”孟燥獰笑著高舉起短斧。總算可以報剛才的戲弄之仇,看我把你砍成肉泥。
就在他兇相畢露,正要將短斧揮下之時,腳下突然猛烈一震。他一個踉蹌,短斧幾欲脫手。
伴隨著一陣刺耳的“吱嘎”聲響,石室之門轟然打開!
一股新鮮干熱的空氣涌進憋悶的石室,蛛女欣喜若狂。剛才她還暗自擔心,現在石門打開,就不會再有窒息之虞。
在場眾人或驚或喜,注意力全都被石門吸引。就在此瞬,喬知葉腰身一挺,猛力后躥。
以他對機關術的了解,早已察覺到石門正被人從外部打開。自受到攻擊時起,他就在往石門方向移動。眾人皆被開啟的石門所吸引,他卻一直在等此時機。無論何人,在遇到突發事件之時,總會下意識的有所反應。比如蕭引,此時內力微滯,手腕不由放松,由內力牽引的蛛絲松動。此刻正是他脫逃的最好良機!
蕭引與孟燥皆身經百戰。見勢不對,蕭引手腕回撤,長鞭一下子繃緊。孟燥也連忙死死抓緊斧柄,再度重重揮下。
二人臨場反應不可謂不迅速。可是喬知葉所處位置正于石門前方,石門開后,經他這么一躥,便出了石門。孟燥的短斧未能砍在他的身上,反而砍在了蕭引繃緊的長鞭之上。二人都在下意識地加勁,這一下就形成了長鞭與短斧較力的局面。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趁此機會,喬知葉全身以急快頻率扭轉,黑色夜行衣似蟬蛻般脫去,身體如魚般從蕭引的長鞭中滑脫。
落網之魚豈容逃脫!蕭引暴喝一聲,彈開孟燥的短斧,甩去喬知葉的外衣,手腕急抖,長鞭如影隨形般往喬知葉身上卷去。
眼看長鞭就要觸及喬知葉的身體,另一條銀色的鞭影從石門外擊來!
“啪”地一聲,一黑一銀兩條長鞭在空中相交,立時纏繞在一起。
銀鞭的另一頭傳來女子的驚呼:“蕭引,你這是作甚!”
蕭引一怔,不由撤力松鞭。
但見石門之外,麴銀霞、季憐月與溫浩文依次排開,在季憐月的身后還站立著一名五旬左右的壯碩男子。
喬知葉借機閃向幾人,沖著季憐月委屈地叫道:“師兄救命,他們想殺我!”
季憐月側身讓他過去,手臂揮出,一柄瑩若碧水的玉扇“嘩啦”展開,扇尖鋼刃寸寸彈出。看出喬知葉受傷不輕,他的眼中閃過一道怒氣。不過他素來穩重,并未立即開口斥責對方,而是暗自思忖:三師弟經常惹事生非,不知此次是否又是他弄巧成拙,自作自受?
見喬知葉身形搖晃,銀霞連忙上前攙扶。喬知葉全身一松,就勢伏上她的肩頭。
季憐月尚在猶豫,銀霞已怒氣沖沖地喝道:“蕭引,你說過,你的長鞭是做守護之用,那你現在又是在作甚?”她的鞭法由蕭引親傳,她看得清楚,剛才蕭引揮出的一鞭,分明是想取人性命。
蕭引淡淡地望了她一眼,“我在守護主上,以及遵從主上的命令。”
“包括她讓你殺人?”銀霞怒目而視,胸口起伏不定。肩頭上的喬知葉雖壓抑著喘息,但與她相觸的身體正不由自主地微微抽搐,她的心也隨之一痛。他才剛把蛛毒解了啊。然而痛怒之下的她卻并未注意到,這是自她認識蕭引以來,第一次如此不客氣地與之講話。
“只要是主上的命令,我都會遵從。”蕭引目光一閃,平靜地收回長鞭。
“你!”銀霞氣得噎住,睜圓了雙眼瞪視著他,似是要把他看個清楚。為什么?這究竟是為什么!自從蕭引認蕭芍芊為主之后,性情大改,變得再不似從前。她的心劇烈的抽痛。她已辨不清是因為喬知葉還因為蕭引。
“父親!”溫浩文一眼看到高臺上萎靡不振的溫凌夜,驚喚出聲。
蛛女見勢不妙,急速躍到溫凌夜身邊。
蛛刺頂住溫凌夜的脖頸,她厲聲喝道:“不想把溫莊主明日的生辰變死祭的話,就誰都別亂動!”
孟燥與孔力見機極快,立刻分守于石門兩邊。
季憐月阻住想要上前的溫浩文,低聲說道:“浩文,莫要沖動。我觀溫莊主暫無性命之虞,此時萬不可輕舉妄動。”他常年在江湖行走,與各大門派素有交情,溫浩文正是他的好友之一。
溫浩文并非是個莽撞之人,被季憐月一阻已然清醒。他深吸了口氣,對明顯是主的蕭芍芊問道:“不知這位姑娘如何稱呼?”
蕭芍芊冷漠地答道:“蕭。”
竟然連個全名也不肯報出。溫浩文壓制住怒火,拱了拱手,“請蕭小姐放了我父,我愿用溫家任何寶物與你交換。”
蕭芍芊冷冷地看了喬知葉一眼,“你們溫家最重要的寶物已被他毀去,其它東西我還不放在眼里。”
此言一出,門外幾人皆吃驚地看向喬知葉。
季憐月更是深深地皺起了眉頭,三師弟果然又惹禍了。
成為眾人的焦點,喬知葉埋首于銀霞肩頭,嘴角邊飄過一抹得逞后的淺笑。
“那么以此六人來換呢?”冰冷的話語聲中,溫浩武持劍而來。
在他身后,二公子溫浩才率領一隊莊丁押來六人。但見此六人,模樣頹喪,臉色發紫,一個個如同被霜打過的茄子。
蕭芍芊心中一凜。莊丁所押六人正是陷于霜陣之中的六名鬼眾。見此情景,她已知今夜注定無功,唯今最好的結果便是帶領全員安全撤退。
她主意已定,臉上卻毫不顯露,冷然說道:“如何交換?”
蛛女在高臺上大聲提醒:“堂主小心!他們溫家機關密布,一不小心便會著道。”
孟燥也在旁叫道:“就是的,你們必須先劃下道來。否則的話,我們寧可同歸于盡!”經過此晚之戰,他對溫府的機關稱得上是刻骨銘心。
溫浩文忍怒道:“你們想要怎樣?”
蕭芍芊道:“先讓我的人都安全離開,我以我的名譽起誓,定會放了溫莊主。”
溫浩武冷笑道:“匪類有何信譽可言。你先放出我父,否則無可商談。”
孟燥道:“你們弄出一堆機關才更為陰險。不先讓我們出去,你家老頭就別想活命!”
雙方各作打算,一時僵持不下。
趁此機會,季憐月低聲對銀霞道:“請麴姑娘先扶三師弟回屋休息。”
銀霞會意,扶起喬知葉悄然退去。
待二人走遠,季憐月收起玉扇,對爭吵中的眾人提聲說道:“眾位,請聽我一言。我愿作中保,來為你們雙方交接人質。”
孟燥橫他一眼,“你又是誰?憑何來作中保?”
“我乃昆侖無別門季憐月。”季憐月并不計較他的態度,反而沖他抱了抱拳。他側身讓出身旁壯碩男子,為眾人介紹道:“這位便是當今江南的武林盟主,陸正宇陸盟主。季某或許只是個無名小卒,但有陸盟主在此,定會為諸位武林同仁主持公道。”
陸正宇沖在場眾人頜首致意,“此事陸某既然遇到,必會主持公道。”他統領江南武林白道已近十載,高大魁梧的身體好似花崗雕砌而成,往那一站便有十足的氣勢。
“如此就先謝過陸盟主了。”季憐月轉向蕭芍芊一眾沉聲說道:“諸位若是放過溫莊主,我愿以項上人頭擔保,溫家必會放過諸位。否則的話,有陸盟主在此,諸位即便今晚能僥幸逃脫,也必難逃出江南武林同道的追殺。”
孟燥嗤笑一聲正要開口,卻被蕭芍芊止住。
望著季憐月手中玉扇,蕭芍芊問道:“我曾聽聞,有位玉扇公子經常化解江湖紛爭,在武林同道中享有盛譽。季公子可就是那位玉扇公子?”
季憐月沖著她微一拱手,“季某不才,確有江湖朋友戲稱我作玉扇公子。”
蕭芍芊盯視著他問道:“你欲如何作保?”
季憐月道:“我只身過去,你們可以押我為憑。有我作保,想來溫公子不會為難于你。”
蕭芍芊略一思忖后,道:“好,你過來吧。”有江南武林盟主與玉扇公子在此,今晚上之事或可不用訴諸武力。
溫浩文拉住季憐月,輕聲叮囑:“憐月,小心些。”
“請替我暫管片刻。”季憐月點頭,將玉扇交與他后,緩步走入石室。
孟燥的短斧立刻加于他的項上。
季憐月腳步不停,從容登上高臺。扶起溫凌夜后,他沖蕭芍芊平靜地說道:“蕭小姐,此處似乎不是交換的好地方,我們去樓外空場如何?”
蕭芍芊點頭同意,“你叫溫家的人前面帶路。”
季憐月朝溫浩文說道:“溫兄,請你指揮他們離開。”
……
在季憐月的調解下,雙方于樓外空場交換人質,蕭芍芊領一眾殘兵迅速離去。
溫浩文對季憐月感激不盡。若非有他挺身而出,今夜之事或難善了。
陸正宇也對之刮目相看,此子從容冷靜,有勇有謀,不失為大將之才。他不禁想起自己的寶貝女兒陸青青,與此子算得上正當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