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聲激蕩,如驚天怒濤。
傾刻間,眾人被蜂擁而至的機關青狼獸圍了個水泄不通。
“畜牲滾開!”鬼斧孟燥大喝一聲迎向前去,對著最前面的機關青狼獸就是當頭一斧。
“當!”
清脆的撞擊聲中,這一斧正砍中機關青狼獸的頭部。機關青狼獸被擊得倒飛出去。
出乎眾人意料的是,那只機關青狼獸在空中接連翻滾數圈,甫一落地,隨即又撲了上來。
仔細看去,機關青狼獸全身由某種深灰色金屬制成,發著森森黑光,剛才鬼斧孟燥的一擊,似乎根本沒有對它造成任何傷害。
“我說老孟,你怎么才這么一點兒力氣?”刀雄孔力忍不住哈哈大笑,“莫不是剛才砍了幾下柱子就把你的力氣全給耗光了?”
“可惡!”鬼斧孟燥聞言勃然大怒,怪吼一聲,猛沖入狼群,輪起短斧就是一頓狂劈。
一只只機關青狼獸被他大力擊中,接二連三地橫飛出去,力道一消,卻又一刻未停地重新撲上。
眼見得此狼如此怪異,刀雄孔力收起笑聲,也持刀沖上前去。
“去死!”刀雄孔力橫眉怒目,雙手握緊板刀,全身內力鼓動,朝一只機關青狼獸狠狠砍去。
機關青狼獸被砍中右前肢。但即使它前肢斷裂,仍是毫無停頓地瘸腿撲上。
群狼涌來,蕭引甩開長鞭,鞭影過處,鞭聲如雷,機關青狼獸似沙包般翻飛出去。
蛛女千結被迫以輕功躲避。她并不以力氣見長,無論是攻擊力還是她最擅長的蛛毒都對機關青狼獸完全不起作用。好在她輕功絕妙,自保之余尚可近距離觀察機關青狼獸。
江湖之上,一提起蛛女千結,就會聯想到令其成名的媚術與易容術,事實上她在輕功及機關術上的造詣也頗為不俗,許多無名盜案都與她有關。
在她的盜賊生涯中,曾經見識過無數厲害機關,若以攻擊威力而論,機關青狼獸并不算出眾。比如江南霹靂堂制作的霹靂彈可開山裂石,而機關青狼獸的一次爪擊也就相當于普通劍手的一次劍擊。對于高手而言,這點兒攻擊力根本不足為懼。若以精巧而論,機關青狼獸也比不過牽一發而動全身的“九九歸一”。但機關青狼獸無疑是蛛女千結見過的,制作最為靈活自主的機關。她越看越是心動,幾乎為之著迷。能將狼的幾種動作用機械模仿出來,實是令人嘆為觀止!
與蛛女千結的贊嘆不同,鬼斧孟燥與刀雄孔力卻極為郁悶。
不管二人如何砍殺,這些機關青狼獸即使斷腿斷肢,甚至有只被砍掉腦袋的機關青狼獸也仍舊向他們撲來。而且機關青狼獸的護甲極高,往往要在同一處連砍數下,才能將之砍斷。但在群獸的攻擊下,認準一獸攻擊又談何容易。
一只野獸并不可怕,但是一群不知疲憊的野獸就極為可怕了。面對這樣一群無痛無感、不知疲憊,還殺之不死的機關獸,實是令人頭痛無比。不僅如此,這群機關青狼獸似有靈性,竟能隨著溫凌夜的琴音,隱隱形成戰陣之勢。
這群可惡的金屬畜生!鬼斧孟燥只覺無名火起,一種似曾相識的憋屈之感油然而生。他明明是一代高手,卻被無名之輩圍攻,就好似剛才被困于冰霜劍陣之中。不,比那時的感覺還要糟糕!冰霜劍陣之中,鬼斧孟燥這些勁氣高手被一群平庸之極的莊丁利用劍陣死死壓制,現在竟然被一群連勁氣都不會發的金屬畜生壓制。
劍陣、戰陣,這溫家簡直可惡之極!
他的憤怒狂飆到極點,短斧如暴雷般瘋狂地向機關青狼獸掃去。
感受到老友的怒氣,刀雄孔力并肩跟上。二人所到之處,機關青狼獸群如同遇到兩顆強力炸/彈,一圈圈地向外炸開。
蛛女看到二人的作為,不禁暗中搖頭。他倆雖看似上了上風,可就在前夜,名振一方的黑蝠韋恩就是這樣被拖住、纏死。即使孟燥、孔力能壓制住機關青狼獸的攻勢,但人總有力竭之時,戰局拖得越久,越對己方不利。
看來唯有從破解機關下手!
近觀之下,蛛女似有所悟。機關青狼獸雖動作靈活,不過這種靈活只是相對機關而言,要是嚴格論起來,機關青狼獸的動作設計得也并不復雜,只有撲、抓、撕咬三種。前撲速度雖然夠快,但卻不夠兇猛;爪上有刃,一爪抓下如利刃削過,卻也不夠有力;至于撕咬,其主要目的是為了限制對手的行動而設,并無太大攻擊力。若是真論起來,除了皮厚殼硬、不痛不死外,機關青狼獸遠遠不如一只真正的狼。
如何才能將之徹底摧毀呢?她忽然想到被喬知葉拿走的《機關總笈》,那上面似乎就有機關獸的制作方法。可惜的是,今天白天她都在聯絡鬼眾以及戰前休息,《機關總笈》到手后只粗粗地翻過,未能好好地領悟。她眼中閃過一道精光,若有機會,還是要把《機關總笈》奪回來。
心隨念轉,蛛女瞟向一旁的喬知葉。他與蕭芍芊同站于蕭引身后,有蕭引相護,二人并未受到機關青狼獸的攻擊。群狼環繞,他卻一邊嘴角微翹,面露嘲諷。
蛛女心中一動,《機關總笈》出自百工盟喬氏,向來為喬氏的不傳之秘。溫凌夜得此笈定是用了不恥的手段,是故喬知葉不肯認他為父,反而勾結外人,鐵了心地要與他作對。
說起百工盟喬氏,雖從不顯露于武林,但在機關界內卻為人所津津樂道。近十數年來雖其勢趨弱,但昨夜見識過喬知葉非同凡響的機關破解之術后,蛛女心中震憾不已。百工盟喬氏向為百工之首,的確名副其實。既然這機關群狼陣出自百工盟喬氏的《機關總笈》,喬知葉身為喬氏之后或有破解之法。
不過思及剛才他對自己的態度,蛛女深知,若是自己去問必不討好。細觀之下,喬知葉嘲諷的目光正飄向坐于高臺之上的溫凌夜。蛛女猛然醒悟,是了!只要殺掉溫凌夜,群狼無首,此機關群狼陣必可破解!
想至此,她身形一轉,拋出蛛絲,悄然向著高臺之上的溫凌夜潛行而去。
高臺上,洶涌湍急之聲自溫凌夜的指尖急流而過。正在撫琴的他似沉迷于音律,對蛛女的偷襲恍若不覺。
眼看目標越來越近,蛛女的眼中和著蛛刺上的綠光,閃過一抺陰毒。只要刺殺了溫凌夜,機關群狼陣必不攻自破。雖今夜她曾在大門前露丑,但最終的功勞仍將屬于她。
她正想到得意之處,溫凌夜霍然抬頭,對她居高臨下地冷冷地一瞥。
這一瞥,恍若一道利劍擊中蛛女。排山倒海、令人窒息的壓迫之感從天而降。蛛女心悸神搖,全身微微戰栗,血液仿佛瞬間凝固。
好恐怖的劍意!憑她的實力,根本不可能與之抗衡。
蛛女面色慘白,一團蛛絲自她手中急射到地面。她在空中猛然折轉,猶如斷翅之鳥,直墜而下。
腳雖沾到實地,對方的劍意卻依舊無所不在地籠罩著她。蛛女像受驚之貓般,慌亂逃竄。
直至她逃進蕭引長鞭的守護范圍之內,那股駭人的劍意似才逐漸消失。
鞭影如墻,蕭引撐開一張牢不可破的防護罩,每只撞到鞭墻的機關青狼獸,都他被清出丈外。
蕭芍芊泰然而立,對其武功很是放心。蕭引的父兄都曾是梁王蕭銑數一數二的貼身侍衛,蕭引從小跟隨父兄習武,得二人悉心教導,又在西域潛心修煉十余載,此時已然青出于藍。
雖然蛛女偷襲無功而返,但蕭芍芊依然信心十足。鬼斧孟燥和刀雄孔力是她重禮請來,看似有些不通世務,但若僅論武功,二人都有雄霸一方的實力。就算溫凌夜有驚世之才,自己的屬下亦非凡庸,以數名高手合力對付一人,取到定世匣當只是時間問題。
就在蕭芍芊已覺勝券在握,幾聲微不可察的喘息之聲傳入她的耳中,令她猛然警醒。
幾聲喘息來自孟燥和孔力!
喘息粗重乃是體力不足或內力不濟之相。聽聞前夜黑蝠韋恩曾從與機關青狼獸相斗中逃脫,孟燥和孔力都是以內力見長,怎么會連韋恩不如?蕭芍芊頗為驚疑,難道說,好漢怕四手,惡虎怕群狼,此機關群狼一出,高手也難以抵擋?
不對!蕭芍芊深深吸氣,能令高手喘息粗重,除了體力不足、內力不濟之外,還有另一個原因,那就是空氣稀薄!
石門一關,此室便密不透風,時間一長,室內之人必會窒息而死!難怪溫凌夜放出大話,言道在半個時辰之內可以留下眾人。毒煙、激斗都是為了大量消耗室內的空氣!
此老兒好生狠毒!蕭芍芊恍然大駭,他是想讓所有人陪他同葬此地!
想至此,蕭芍芊對一直觀戰不語的喬知葉說道:“不知公子可曾感到室內空氣不暢?時間無多,看來溫莊主想要與我們同歸于盡。公子可有破解之法?”
一瞬之間,喬知葉的眼中閃過諸多情緒,最后垂下眼瞼,“方法倒有一個。請蕭小姐把部下都召集到身邊。”
蕭芍芊沒有半點猶豫,高聲喝道:“收隊。”
一聲令下,孟燥、孔力以及蛛女都回到蕭引的鞭圈之內。
“我的方法是……”喬知葉以極低的聲音說出數言。
蕭芍芊當機立斷,“照喬公子吩咐的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