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兩人談笑之間,聽見外面人語嘈雜,荊若凡曉得是大哥都游牧等人,故與白岈出門迎接。但出身之后,見為首之人年紀輕輕,也就二十歲左右,氣虛軒昂,噙齒戴發,左眼處有幾道爪痕,用丹青涂抹,掩蓋了傷疤,使得左眼宛如散發光輝的太陽。
這便是都游牧,手持灰棕色強弩,背負羽箭,牽著一條細狗,威風凌凌。左眼傷疤,乃是抓捕兀鷲時不幸被其撓傷,正是先前白岈所見的獸骨架上的猛禽。他身后跟著幾個族人,另有一個青衫鶴氅手持寶劍的人,正是薛弋。而另一個較為年長,打扮也分為突出,約莫二十七八,手持拂塵,左耳垂戴一紅色火字耳墜,叫“赤火智”。
白岈細審之間,荊若凡一一介紹,眾人稍作寒暄,都游牧笑道:“現在老祖宗的遺物,以從妖人手中奪回,我等戮力,一定能把裳讖擒拿。”說著捧著強弩愛不釋手,宛如得神仙所賜。此弩以能射千里之外湖中錦鯉而聞名,是族中代代相傳之物,名曰:“千鯉弩”。
弩上有一枚金黃色的銅錢,透過錢孔可視千里之外,準確無誤,但須于空曠之地,否則會被山石草木所阻隔。在裳讖遷居于此后,不幸被他奪取,好在薛弋等人的相助才完璧歸趙。
但先前荊若凡早已對都游牧暗中送信,了解了白岈來此,約合了一出奸計。原來這伙人并非是草原真正的游牧民族,皆是偽裝的。他們所聽命的,口中的“酋長”正是“有扶蘇”。
薛弋道:“乄代骸兄弟,現在到處有人想抓你,你倒是十分清閑呢。”白岈坦然自若道:“我不過是搗毀了鎮妖塔而已,里面的妖獸又沒害人,他們沒必要對我緊追不放。”薛弋道:“你挑戰了神犼武權,任誰都不會放過你。”
赤火智道:“既然如此,乄兄弟為什么不加入‘神犼”,奉行‘天改’之道,而做散俠呢?”言語之中十分不待見。
白岈見他江湖人打扮,誤以為是都游牧、荊若凡請來的神犼高手,來對付裳讖的。如今江湖人大都有著“非犼即妖”的心態,不是犼之教徒,就是九幽妖徒。白岈笑道:“這不正要緝拿裳讖,納投名狀嗎?”赤火智哈哈大笑道:“雖有越級之說,但是眾人狩獵人,不過各加一錢,連一星都不到。”
犼之聯盟為了比九幽妖徒盡快狩獵妖精以及九幽妖徒,長孫什伯便制定了這一套方針。武者的武力、名望以“十錢一星,十星一曜”為衡量標準,分發身份憑證:“鶴玉”。添錢加星須要上武道峰辦里,會在鶴玉中注入“魔幻水銀”,可生成銅錢狀、紅星狀以及星曜狀。
最高等級為七曜級別,即鶴玉中紋飾全部集齊了“太白、歲星、辰星、熒惑、鎮星、日、月”這七曜。此級別對于犼之聯盟的一切事情皆無限制,可任由參加,比如“攜秀山舫明鏡臺武學交流”“盟主競選”等重大事件。儼然成了諸侯雄踞時代,即便不參加神犼事件,一些江湖人還是會聞名而來,投靠已下,開山立派也就不在話下。
真正的將武林江湖推向了名望與權利的深海之中。
白岈知道,犼之聯盟是不允許濫殺無辜的,但是散俠卻不在他們的保護范圍內,甚至歸入九幽妖徒一列,因此還沒有尋常百姓的地位高。無端身首異處,犼之聯盟也是睜一眼閉一只眼的。故而笑道:“搏個鶴玉表明身份就好,我還是喜歡隱居的逍遙生活。”
赤火智冷笑道:“每年除夕夜,神犼會在攜秀山舫明鏡臺舉辦‘軒轅武會’。乄兄弟身懷絕技,何不前去以武會友,必定受益匪淺。但是因鶴玉等級之分,席位也有高低等次之別,乄兄弟還是加把勁,肯定能后來居上的。”
白岈見他趾高氣昂,大有賣弄之意,心里不爽,冷覷了幾眼,偏不問他鶴玉幾何。都游牧笑道:“各位好漢,隨我進賬商議下,該如何擒拿裳讖。”說著吩咐荊若凡置辦酒宴,與眾人舉杯而論。席間,都游牧假裝好奇道:“素問江湖中有‘犼之烙印’,亦有‘犼之聯盟’,還有‘神犼’,還有‘天改’,在下不才聽的一頭霧水,這究竟是什么樣的一個聯盟?”
薛弋溫文爾雅,面如傅粉,笑道:“聽說是為了對付九幽,江湖中也就沒了門派之分,只有一個教派的說法,即是‘道之神犼’。故而聯盟以‘神犼’為名,以天改之法來精進武藝;以‘犼之烙印’也就是鶴玉作為憑證。”
白岈見他年約十九,面容清癯,一身青鯢柔滑似水,腰間別著把翠綠青冥之劍,舉止灑脫,露一抹寒徹心骨的冷酷。與前番之見,簡直判若兩人。
荊若凡笑問道:“如何用‘天改’,以武會友?”
赤火智哼哼一笑,飲酒款款而道:“書不如師,一人閉關也勝不過三人參悟。天下武功雖多,但擅長的卻是十分難求,軒轅武會就是為了解決這個問題而舉辦的。所謂‘改’字,是從神功絕學中衍生出適合于自己的精妙之道。雖然牽一發而動全身,但是用‘三才應道’之法,可以將‘北斗真氣’的精純之氣,或化為純陽,或化為至寒,或剛或柔,或陰或陽,更在修練難易上變得順風順水。”
他們一唱一合的,開始引誘白岈自露武藝,打算試探他的根底。
白岈嗤之以鼻道:“那改動的‘北斗真氣’與原有的相比,誰勝誰負?”這門功夫本是自己師父北吹紫的絕技,傳于綰晴,綰晴又傳于霞韞染,如今霞韞染又傳于聞人訪仙……自此在江湖風行而起。
赤火智朗聲道:“在下不才,確有其功,名曰‘北斗火猴功’,你看功力如何?”他見白岈上當,當下施展神功,但見拂塵白須頃刻間被敷上了一沉熱烈的火焰,宛如燃燒而又燒不盡的火繩。其運氣走脈的法門與北斗真氣如出一轍,但由精純之“紫氣”,變為熱烈之“純陽”,更融入了些許漁樵幫的“玄猿功”奧妙。
若論“百毒不侵”“攻守兼備”“耐力持久”“以柔克剛”,恐怕天下內功沒有一種能夠勝的過“北斗真氣”,故而常常無視毒功。然而白岈見到火氏葛的“北斗火猴功”的真氣時,卻發現他在北斗真氣的基礎上保留了“耐力持久”,而采取了以剛克剛、以毒攻毒的手法。
北斗真氣是出自醫學,生養之術別出心裁,以此為基石而進行改動,彌足了威猛霸道之下費氣費力的軟肋。
雖然是聞人訪仙等一眾高手改武、衍生而來的,非他自己所為,但是他潛入神犼修行有佳,露出了一臉得意的笑容,一時過后真氣不減,也是面不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