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岈等人疾疾趕往來綠綠鑾坡,但見五丘圍繞之下,形如海底山谷,奇形怪狀的小丘宛如長滿青苔的山石。下面有羊群覓食其中,身后跟著一只健碩的青牛,一個裳讖頭戴斗笠,手持五龍金棍,盤膝坐在青牛背上,拿著一本經書,正在愛不釋手的精讀。
他見有人打攪,郁悶道:“唉……還讓不讓人高高興興的放羊了。”
白岈笑道:“你搶別人羊,就是為了放羊嗎?”裳讖斜覷幾眼,見他觳紋鶴氅,雪發赤瞳,腰別長長綠玉竹杖,氣勢倒是很威猛,沉聲道:“你來干嘛?”白岈迎面上前,跳于下面的尖尖如石的高丘上也跏趺而坐,回道:“你干嘛搶人家的養?打算日后做個強盜?”
眾人兀自一振,族人吃驚的向后躓踣了幾步,赤火智破口大罵道:“狗雜碎,你居然敢跟他是一伙的!”白岈置若罔聞,撓頭笑道:“我勸他離開,省下爭斗,不是很好嗎?”裳讖詫異半響,喃喃道:“你這家伙還被蒙在鼓里,若不是咱倆有交情,你信得過我我信得過你,否則打起來咱倆都會死在這里!”
白岈驚疑道:“什么意思?”
裳讖道:“他們都是攬妖宮弟子。這攬妖宮的掌門人稱‘森林公主’有扶蘇,她的笛聲可以指揮妖獸,常與鳥獸為伍。”白岈吃驚道:“這么說他們要殺我,就是誤以為我殺盡了攜秀山舫鎮妖塔里的妖獸?”裳讖一怔,仔細打量多時,哈哈笑道:“比以前看上去英武多了,人也聰明了,一點就透——不過仍然很笨!”他繼續讀起詩書來,樂在其中。
都游蒼一臉憂愁,深知白岈的武藝在自己之上,若是他們聯手,哪里打得過。這時赤火智、荊若凡對看一眼,紛紛抄起家伙,一躍而下,圍起兩人,嗔怒道:“既然你們狼狽為奸,就休怪我們心狠手辣!”都游牧無可奈何,速即挺身而下。而薛弋則率領一眾敵人將綠鑾坡統統包圍了起來。
裳讖冷眼道:“手下敗將,還敢來放肆。”白岈隱約覺得兩人殺氣與先前判若兩人,眸子里若有黑被之氣浮動,一閃即過。都游牧道:“這次你插翅也難飛!”裳讖訕笑道:“奧~,難道有什么神功絕技?”
三人各站一角,開始呼吸吐納,運轉周天,忽覺溫風陣陣,透體如酥。須臾片刻,金光照耀,衣裳鼓起。三人姿勢不一,但都靜如頑石,一動不動。山巔上空氣金黃,溫熱朦朧,時覺云縷飄忽,若有天神現身,處于他們頭頂,大如寶塔,氣勢威嚴,恍惚“鬼神”。
白岈、裳讖吃了一驚,但覺經絡似空,而三人真氣縈紆,分青黃赤白黑,天地之精華盡由鼻口而入。裳讖嗔怒道:“這是花蝎姬的‘沙宣葬術’,你們果然投靠了黑鯊魚邪教!”赤火智冷笑道:“誰讓你們網羅妖獸,我們自然要奮力抵抗!”
沙宣葬術,是為一種極其厲害的護體真氣凝聚之法。施展此術,有金剛之軀不說,而且掌力十分威猛霸道。頃刻之內,可將頑石拍成飛灰。
裳讖道:“你們也是人,干嘛替妖獸出頭!”
荊若凡道:“花鴆棄子……我們都是中了花鴆,被你們逼的走投無路,幸虧‘森林公主’收留我們,替我們解毒治病。否則我們活不到今天!”
裳讖道:“那更應該對付九幽妖徒,而不是與妖徒聯手禍亂天下!”
都游牧道:“你們廢棄武道峰虬龍洞內煉妖一事!”
白岈道:“這其中有誤會,攜秀山舫鎮妖塔里的妖獸戀家,早就溜進了靈獸牧場之內,我并沒有殺死它們。我搗毀鎮妖塔旨在放生!”
薛弋道:“休要瞞我們,如今武道峰山下創建血祭壇,準備著屠妖大會,歃血為盟。朱妤陰毒,聞人訪仙是魔道瘋子,長孫、摩崖是兩個糟老頭子,對我們攬妖宮的神獸虎視眈眈,哪里信得過!你們這兩個喪家之犬,正邪不容,還是乖乖的束手就擒!”
裳讖哈哈大笑道:“何必辯解,何必怕他們,如今他們已經暴露了,日后也無法立足,該擔憂的是他們才對!”
白岈沉聲道:“沒想到真如霞莊主所料,人妖不合,也真有個‘森林公主’為他們出頭。再這樣下去,遭殃是我們,你還笑的出來!”
裳讖道:“這點小妖,成不了氣候!”
赤火智冷笑道:“是嗎?那就見識一下奘漠陵神功?!?
經由三個高手施展此陣法,效果自然會強上數倍。他們還未出手,裳讖就受到三人真氣的影響,感覺體內血氣頓時翻涌起來,嚇得急忙懸浮于空。他將真氣外散,凝聚成形,只見他手中五龍金棍彎成了一張半透色的雕弓,而真氣凝聚為三枝半透明色的羽箭,對準三人,開始彎弓搭箭。
白岈依舊盤膝坐在山坡之上悶悶不樂,倒是自己錯怪朱妤了。
這時見裳讖翻轉如龍,疾飛如電。他射箭有個癖好,喜歡射人頭。而且他拉引的三支羽箭銀光四射,吱吱作響,有雷電縈紆,聚力已臻化境。但聽的幾聲爭鳴,三箭齊射,不偏不倚,向著都游牧、赤火智、荊若凡三人的頭顱疾射而去。三人忽地眉眼一瞪,各展拳腳,聲勢煊赫,幾招下來催花折葉,源源蕭氣,竟然使得羽箭落土為塵。
事畢,乘勢而上,三人圍攻,裳讖巧閃游龍,雖是避開五人掌力,但并未逃脫三人陣法,當下三人連連出招,如彼七緯,更替相移,一時燦如眾星閃爍,掌如天馬流星。只聽啪啪幾聲,裳讖應聲而落,身受三掌劃空而下,甚至燃燒起火,儼然受傷不輕。
赤火智見裳讖被“北斗火猴功”的掌力所傷,忙即加重集氣,使得拂塵熊熊烈火,當下掄使火鞭俯身沖下,其余兩人也斗轉直上。裳讖義憤填膺,縱使一死,也要殺敵一人,顧不得內傷,揮舞鐵棒,施展了一招玄猿功中的“九陽重華”,威猛霸道,偏要與赤火智來個硬碰硬!
白岈見勢不妙,雖然裳讖的這招威力極大,縱使摩崖老人也未敢硬抵“九陽重華”,但是他身法不穩,加由赤火智還有荊若凡、都游牧為其庇護,陣法之中裳讖定然會被赤火智的“火鞭”打死。
出于焦急,顧不得使詐。三人都不知裳讖沖向誰,紛紛躲閃。白岈趁此一躍而起,筋斗翻轉之時,神霄劍出鞘入鞘,一出一合之間,快不可視,只如電光閃閃,鮮血飛濺,三人皆被“孤毒四式”斬傷,身子不穩,紛紛落地。
白岈見裳讖被火焚身,急忙施展“開云氣訣”,出掌撲滅火焰。因救治及時,很快便相安無事。裳讖感覺他內功精湛,而且療效顯著,以為是“北斗真氣”,但又不像,恍惚鴻蒙,便知是他的獨門絕技“開云氣訣”。
他踉蹌起身,哼聲道:“現在才出手,你真當我命硬!”白岈笑道:“我一直在留意什么‘沙宣葬術’,卻見并非武功,乃是一套掌法,實在古怪?!?
裳讖淺笑了幾聲,都游牧、荊若凡、赤火智相繼而起,凝眉怒目,重拾陣法,惡狠狠的盯著兩人。白岈與裳讖背靠背,小心應對。
高坡上的薛弋開始躊躇起來,見陣法奇特,鹿死誰手猶未可知,以族人的射箭之術于亂戰之中可辨敵我,群起而射之,自然能避開都游牧三人,而將白岈二人射殺于此。但覺白岈的話不可不信,或許他真的沒有殺死妖獸,然而投靠黑鯊魚圣教也非明智之舉。年紀此處,不禁哀嘆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