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船途中,白岈憂心忡忡,不知邱綺芙能否喝止丁若雁,單看林四娘戎裝巾幗,年約二十三四,威風凜凜,想必身懷絕技,只怕是會為了漁煌命令,不惜反對邱綺芙。
如此年級,必不是邱弘方的親信,定是漁煌任命,于艾薰島保護邱綺芙的安危。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另作注意,必要時也好脫身。蓯蓯、蓉蓉難以威脅丁若雁,難道真要擒了邱綺芙?若是她奸惡狡詐,倒也好下手,如此溫厚純良,讓人難以狠心。
煌海波浪滔天,風聲緊湊,來往貿(mào)易船只星羅棋布,極其壯觀。所打的旗幟十中有六乃是漁美人所信奉的“禺疆”圖騰,背后繡書“漁美人”三個大字,以隸書之形。其余的皆是些客商、武林人氏,不是買賣,就是來造訪,更有投軍者。
煌海起初,在烏魈起兵造反時,一直是他的領地,而在被奈九姮娥鏟平,煌海自此分生四霸:“滄浪”“蛟龍”“神鴉”“暮色”。
直到滄浪掌門人邱弘方被暮色海賊團掌門人戥暮色生擒,形勢急轉(zhuǎn)變化。本來會以為滄浪會滅亡,熟料出現(xiàn)了個漁煌,將“滄浪”改名為“漁美人”,制霸了煌海。
吞并“神鴉”“暮色”,打了半壁“蛟龍”,尚未一統(tǒng),就實施了他所謂的霸權(quán),以及海上貿(mào)易的壟斷,最為有名的當屬“博古會”。
顧名思義,就是眾多寶物的拍賣集市活動,于每年的清明節(jié)舉行。前身本是一家煌海大型當鋪,后歸于漁煌旗下,轉(zhuǎn)型為煌海乃至整個冥界最大的寶物之家。其中“五行連珠”“馬旄騎術”“鏡水陣法”,就是因海民典當而來。
博古會即將召開,地點每年一變,多是在嵖岈島、素練島、頑皮島、馬蹄島舉行,故而人來人往,出現(xiàn)了這般繁盛景象。
盡管再怎么秘籍,看到邱綺芙的船隊后,就會遠遠的避開讓路。邱綺芙的船,比較特別,華貴尚且不說,旗幟上有“煌后”兩個大字。
時機過于巧合,今年的博古會在嵖岈島舉辦,負責人本是漁煌、煌后,然而漁煌因傷閉關,只怕來不了,故而當是邱綺芙一人決斷。也不知道漁煌什么喜好,清明節(jié)上墳之日,也忘不了與邱綺芙一同燒紙掃墓。
蓯蓯、蓉蓉于前年頑皮島博古會時,來過一次,看見大大小小的商船之后,心里泛起了激動,問道:“邱姐姐買紙了嗎,今年在嵖岈島,帶我們玩嗎?”
邱綺芙一怔,顯然是忘了,這種事從來都是自己親力親為,容不得下人代勞,若是漁煌得知,指不定會發(fā)火。但是他存心欺瞞,活捉吳嬌綠,自己哪還有心思操辦,只悒怏道:“呃,你們幫忙買紙錢,在嵖岈等我。”
蓯蓯、蓉蓉滿心歡喜,偷偷地看向白岈,白岈默不作聲,反正她們也派不上用場,只要邱綺芙跑不了便是。兩人悄悄的起身,又急忙蹲下,見白岈沒有反應,歡欣鼓舞的駕駛小船而去。
白岈感覺無聊,問道:“你家在嵖岈島?”清明掃墓,少些紙錢,該是邱綺芙盡孝道。俗話說落葉歸根,邱弘方?jīng)]有葬于有朋島,那自是嵖岈島生人了。
“不是,我是羅綬山生人。”
“那漁煌是嵖岈島生人?”
“也不是。”
“那你們?yōu)槭裁匆趰酷瑣u燒紙?”
“這個嘛,我不清楚,說是為他的小伙伴燒的,單燒紙覺得悶,就趁此舉辦了‘博古會’,普天同慶。”
白岈呆呆不語,完全不理解,也沒再問,這時見一只只大船疾駛而來,堵截了邱綺芙船隊的去路。林四娘緩步而來,臉色極為平靜,稟道:“煌后,丁若雁求見。”白岈臉色一沉,兀自站起身來,向邱綺芙走了幾步,確定能生擒于她。林四娘早察覺異樣,擋在白岈身前。
邱綺芙苦笑道:“無礙,我若不救吳嬌綠,于情于義都說不通,必要時你可以拿我來威脅漁煌。”她走向船頭,見丁若雁、艾魚、桃弓葦戟四娟等人,以及乾八翼、虎七尾、書六文、第五蝶等馬旄騎也在,心頭吃了一驚,頓感不妙。
丁若雁近前施禮道:“煌后,眼下博古會即將到來,煌后這是哪里去?”
邱綺芙冷聲道:“我去哪里,還要告訴你嗎?”文弱全無,曩夕對丁若雁也算看重,今日得知他要強取吳嬌綠,印象立馬改觀,極為不待見。
丁若雁察覺不妥,想必她已聽到了些許,笑道:“屬下不敢,只是漁煌吩咐,讓吾等保護好煌后,相助煌后舉辦博古會。請夫人不要讓做屬下的危難。”
白岈藏在人尋中,見丁若雁四處尋視,急忙壓低氣息,靜觀其變。邱綺芙道:“我自有主張,出門散散心,也想見見漁煌,商議博古會事宜,沒事的話,你們就退下吧。”
丁若雁道:“如今海上妖孽橫行,加由納蘭王朝與蛟龍海賊團聯(lián)手夾擊我們,漁煌無暇分身,煌后出海極為不妥。依屬下之見,煌后還是忍耐點,免得讓漁煌擔心。”
邱綺芙冷聲道:“忍耐點?等你強取吳嬌綠之后?我讓你放了她,你聽是不聽?不聽話的就給我讓開,我才不管漁煌閉不閉關,非要見他。你要是敢動吳嬌綠,小心你的命!”
眾人見她發(fā)火,先是一怔,隨之紛紛低頭不語。丁若雁和言辭善,笑道:“屬下哪敢,只是唯命是從。漁煌說最近事務繁忙,又閉關療傷,生怕與你爭吵會走火入魔,因此暫時不想見煌后。并將博古會一事,交由煌后代勞操辦。我想煌后也怕漁煌走火入魔吧,斷臂之痛,殘疾之人的惱恨,想必煌后感同身受。”
邱綺芙心頭一酸,本想拿“玄竹”吩咐他們,誰料被添堵心田,想來想去,漁煌忍受吳鳶已經(jīng)很久了,倒是自己的錯了,沉吟道:“那、那也不必針對吳嬌綠。”
丁若雁又弓腰施禮道:“如今煌海局勢可謂,又來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乃是屠戮黑鯊魚圣教,橫斬正道聯(lián)盟的大奸大惡之輩,人稱‘乄代骸’。白發(fā)紅瞳,綠杖別腰,深入?yún)区S軍隊之中,迷惑吳嬌綠,曾被屬下抓住,可惜又被他跑掉了。煌后可要當心,此人神出鬼沒,我們軍中尚無一人是他對手。”
白岈越聽越氣,我迷惑吳嬌綠?這丁若雁巧舌如簧,怪不得能得漁煌賞識。
邱綺芙駭然道:“乄代骸?這么個大壞人,我怎么沒有聽說過?”
丁若雁道:“他與屬下乃是老鄉(xiāng),于冥界窮極之所,鮮為人知,我丁若家苦難也是他所害,此人正邪不容,天地不容,無惡不作。武功雖好,魔心深篤,又是個淫賊,屬下也很為難,吳鳶須殺,又怕吳嬌綠痛恨自己,然而又見不得她受傷害,只能出此下策。”
白岈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出去將其大卸八塊,無奈一經(jīng)現(xiàn)身,只怕難以脫身,還是看邱綺芙信與不信。
邱綺芙沉吟道:“我知道你喜歡她,往日吳鳶被抓,你也多番相助吳嬌綠,這才保住了吳鳶性命……只是姻緣不可強求,你也不能強娶……”
一旁的艾魚翹臉笑道:“煌后放心吧,我?guī)煾覆⑽磩铀皇菍⑵滠浗@也是不得已的辦法。若是吳嬌綠被騙,可是會毀了一輩子。煌后不知道,他身邊的姑娘躲著呢,還有個白白如雪的,別看清純,也是小妾呢,他最會迷惑人了!”
邱綺芙一怔,思道:“白羽是乄代骸,那綰瀅是小妾?可是明明被綰瀅教訓的跟奴仆一樣呀,莫非是在演戲,是在騙人?”她滿腹疑云,是非難辨,為什么要在陌生人面前演戲?
艾魚又道:“還有蓯蓯、蓉蓉,也被拐去了,這下可不好,若是給漁煌下毒,那他篡權(quán)漁美人就輕而易舉,煌后可要十足的當心,千萬別上當!”
這話說得含糊其辭,但眾人也都明白,無疑是在提醒邱綺芙別被白岈給迷惑,免得偌大的漁美人勢力被人偷梁換柱。
邱綺芙又羞又躁,思道:“他早就認識我,是在演戲,我是不是已經(jīng)上當了?蓯蓯、蓉蓉也騙了我嗎?”嬌軀顫顫巍巍,香汗涔涔而落,一時間無法自主。秋眸暗暗瞥向身后的白岈,想要從新確認白岈是不是獰惡之徒。
白岈也十分在意邱綺芙的心意如何,時刻盯著她的一舉一動,這一下兩人眼光交匯,邱綺芙冷駭少許,見白岈赤眼紅瞳,威朗俊逸,非獰惡之相,卻有龍威之寒,讓人發(fā)寒,不禁后退了幾步。白岈眼睛微瞇,乜斜而對,心下思道:“她怎么了?想以貌取人嗎?再說,我長得像壞人嗎?”
乾八翼朗聲道:“煌后,哄騙歹人在在四周盤旋,為了安全起見,煌后還是不要出海,等漁煌閉關而出,自有解釋。眼下前方戰(zhàn)事緊張,漁煌無暇分心,我們好不容易走到今天,難道煌后還信不過漁煌?恕屬下直言冒犯,煌后也該替漁煌著想。”
邱綺芙更加內(nèi)疚心酸起來,丁若雁說這話,并沒什么,然而說這些的卻是乾八翼,自己父親忠心耿耿的部下。
乾八翼沉聲道:“乄代骸武功不菲,打傷了九劍騎大哥,還望煌后三思后行。如今博古會是大,不能沒有煌后主持。”
邱綺芙驚詫道:“九劍騎大哥沒事吧!”身后的林四娘聞聽此話,厲聲道:“早就看出你個淫賊想抓煌后,看槍!”忽地揮使手中的銀槍劍,一招“槍魂咬”刺向了白岈,勢道如龍起舞,拔山之氣。
白岈驚愣之際,縱身一躍,繼而扭轉(zhuǎn)身姿,以擒拿術打向了邱綺芙,事到如此,也由不得自己辯解,必須手到擒來,用來威脅漁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