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呦之鹿,嚶嚀之燕。遠覷朦朧溼翠,澈瀅凝比潤玉。斯水之妙,毓青流輝。望南山,橫幽谷,通萬仞兀立之危崖。近覺環夢雲簾,聞蘭聽澗。神移月下,紫薇樹裡,睹飄搖盈素,嫋動千里晴空。疑似曳鮫綃之姮娥,方知是踐遠迎春之飛燕。若飛凌徐渡,破綠湖以凌波。棲於凌霄樓臺,囀引金鐘達悠揚。
……
郿山雨花社,建派之時本來也收男弟子,但是到了第二代掌門時,女弟子和男弟子的武功出現了巨大反差,以致從第三代到如今的第六代掌門朱妤,整個郿山只收女弟子。
白岈見山清水秀,如浸春雨,一時間懼念被景色溫撫,不再害怕了。但心中仍舊憂心忡忡,這朱妤可不是好惹的人,“神情妃子”指不定哪時生起殺心。但是有一點很奇怪,這裡是郿山雨花臺,不是陰天,卻總是在下雨,而且芬芳如蘭。
這時見一名女弟子爲朱妤撐傘,朱妤則端情雅步,笑道:“石臺下機關暗藏玄機,於西山溪澗取水,灑晴天之雨,載西畔紫薇之花,自然有些香氣。怎麼樣,我郿山風景如何?”
白岈心中暗暗一驚,心想這裡神乎其神,不知是哪位巧奪天工的陰陽建築師所建。
白岈被重重摔在地上,只覺骨骼盡碎,若不是被朱妤重創,這點傷痛遠不及“五雷鬥術”的雷電嚇人。他擡首望去,見朱妤姑射神人,手中拿著一枝未開的桃花,聞來聞去,享受其中。
他氣道:“山是好山,可惜毀在了你的手裡。”
朱妤冰冷一笑,道:“你就在這好好淋雨,免得髒了我郿山府邸。”
白岈一臉不屑,忽見一名弟子持書而來,生的白璧無瑕、曲眉豐頰,正是薛詩茵。她近前稟道:“昭月村長孫什伯來信。”白岈喜處往外,莫非採金回山,求雷老頭子寫信替我求情?
朱妤看後咯咯直笑,驚喜道:“薛詩茵,我真的是好福氣了,不僅失而復得,還能借此消氣。長孫什伯想讓我去恆璧湖,問候一下霞韞染。只是上次長孫什伯差點殺了我,居然還敢給我送信。”
薛詩茵笑道:“應該是漁樵幫幫主裳讖的主意,他知道掌門師姐與長孫什伯有誤會,所以說服他向掌門師姐道歉。”
朱妤笑道:“我很有興趣與他冰釋前的,不如就回書一封,提出一個要求……”慢慢走至白岈身邊,捏著他的臉笑道:“你猜怎麼著?”白岈凝眸射冽,毫不屈服,扭頭視若無睹,朱妤又笑道:“讓他親自去胭脂店,幫我買胭脂,呵呵,這老頭子的臉恐怕要丟盡了。”
白岈啞然失色,那長孫什伯一把年紀,肯定不會答應的,爲什麼非要一起去恆璧湖,這顯然不是問候,鐵定是趁機找茬。薛詩茵道:“四大名門同氣連枝,這次盈虛閣被毀,我們也有藉口上山。若能讓霞韞染把‘攜秀山舫’作爲聯盟的主營陣地那就再好不過了。”
白岈登時火氣燃眉,氣得青筋暴露,狠狠的盯著朱妤不放,朱妤但笑無語。移時一手託著桃頰,溫溫妖媚而笑道:“等長孫什伯出醜我在答應也不遲,現在該好好教訓白岈,想必他受不了折磨,會教我如何修練‘六合魂體’。”
薛詩茵道:“幹嘛非要折磨他,他會說的。”
白岈冷噤道:“休想。”
朱妤道:“該怎麼處置?”
薛詩茵道:“就把他打入‘天邪谷’中,讓餓狼泥塑吃了。”
朱妤道:“你就帶他下去見識一下,我要去練功。”
薛詩茵笑道:“掌門師姐放心,看他能抗多久。”說著,與一衆弟子將白岈押赴進了後山。
一路漆黑無比,鬼聲嘹唳,與先前所見極爲不同,多是悽慘的叫苦聲,血腥味撲面而來。白岈幾番掙扎皆是掙脫不下,覺得此地溟冷溼滑,慘若黃泉幽徑。石路狹窄,低矮觸頭,只能彎腰行走,大抵是個隧道。
須臾,空氣乾燥,地如黃沙般滾燙似火,白岈隱忍其痛,恨不得將這些妖女撕碎。這時,又見一片敞亮,熱風狂刮而來。
眼前巖石砌牆鋪路,形似城防女牆,臺下黃沙浩淼無邊,白煙蒸騰,炙熱無比,於內森立萬座泥塑,皆是狼形虎軀,站立如人,張著血噴大口,露出獠牙。建造極爲傳神,風吹沙響,更若活物!
白岈所聞所見多是綠林山川,見此一幕,嚇得渾身戰慄,隱約覺得黃沙之下會有些毒蠍毒蛇。
薛詩茵冷笑道:“這就是天邪谷,泥塑腹餒,吃人喝血,但不會吃你骨頭,放心就好。”
白岈強顏歡笑道:“一點也不恐怖。”
薛詩茵道:“看看再說。”話畢,將身旁的一塊巖石拍落,只聽轟隆一聲,附近的一座泥塑突然發出嘶吼,那墜落的巖石不等著地,已被泥塑吸取。未至嘴邊,又聽的唰唰之聲,周匝泥塑盡皆晃動起來,於嘴中噴出藤蔓,將巖石捆縛。
大有蛙舌捕獵之象!
一時之內,竟有七八尊泥塑爭奪巖石,吸入的吸入,捆縛的捆縛,不消一刻巖石已被撕的粉碎,各卷一塊,吞入腹中,少許吐落黃沙。白岈恐驚不已,似知自己的未來。那薛詩茵冷冷一笑,說道:“我想你會說的。”話訖,又用鐵繩把將白岈纏繞,慢慢縋下,似若投放魚餌,戲弄鱷魚。
白岈驚恐無助,眼見風起,將被泥塑吸入肚中,又見無數藤蔓飛爬而來,他大吼道:“不怕,不怕,一點也不怕,反正我中了花鴆,早晚已死,儘管放馬過來!”
薛詩茵一驚,速即提手,將他拉回牆上,駭怪道:“中了花鴆,居然能撐到現在,看來你魂體修行的不淺!”
白岈虛驚一場,汗流浹背,喃喃道:“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薛詩茵陰險一笑,忽地抽出寶劍,刺穿白岈的右肩,連人一併插在石壁之上,三尺長劍只剩下了劍柄露在外面,鮮血嘩嘩直流。白岈痛得嘶聲裂肺,青筋暴露,汗如雨下。薛詩茵道:“你當真是野性十足,桀驁不馴,有一身的傲骨……不過我還是會有辦法的。”
白岈氣若游絲,奄奄一息,強笑道:“你又想打什麼鬼主意?”
薛詩茵道:“把叛徒押上來!”弟子聽得吩咐後,急忙押解幾個女弟子走到跟前,她們一見天邪谷內的泥塑後嚇的魂飛魄散,惶恐道:“我說的都說了!”
一旁的白岈攢眉不語,只見衣衫不整,渾身是疤,端詳少許,忽見其垂腰玉帶的末端乃是一根紅纓穗頭,起首處是一個金色的“卍”字。
薛詩茵道:“她們以前都是郿山弟子,誰知竟然背叛師門,做了魔道妖女,現被緝拿,關押於天邪谷中。這些人都是害死我師父的叛徒,欺師滅祖,死有餘辜。”
白岈道:“你也是辱沒了正道!”
薛詩茵見白岈嗔怒,冷笑了幾聲,道:“彆著急,你早晚跟她一樣。”話畢,食指刺入那弟子的眉心,只見她身子猝然發光,紅光滿面,正在吸收血氣。沒想到她也懂“芔吸法”,那弟子痛不欲生,血肉盡幹,無乃而死。
但薛詩茵的食指的指甲又細又長,顏色也變得鮮紅無比,似有凝露,若從水中取。逐步慢慢收縮,恢復往常。
白岈嚇得面色鐵青,逾刻,薛詩茵右手一揚,頓時風起,那具乾癟之人墜落黃沙之中,盡被泥塑分吃了。俄而,咕咕吐出碎骨,顏色慘白,乾枯彷彿歷經萬年之後,可想而知其中水分等鹹被吸收,只剩下這乾癟的餘骨。
白岈咬牙切齒,狠狠地瞪著薛詩茵,其他的妖女看到這一幕後竟然嚇得昏厥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