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岈聞到噩耗時焦急趕了過來,誰知事態進一步惡化,霞韞染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他椎心泣血,脆弱的跪在了那片焦黑的地面里,什么也沒有,四周的房屋也破敗不堪,本來優雅的閨閣卻一下子什么也沒了。
紅潤的眼睛,被怒火燒干。離他不遠處是封肖若傻傻地站著,他們兩人沒有走在一起,隔著三丈之遠,明月浮于之上,尤為凄涼。
采金正吩咐弟子嚴加防范,本來覺得古怪,竟然是沫兮冷,這一點她更沒有想到。她正出門拿藥,卻見白岈跪倒在地,哭成了淚人。
白岈呆了良久,眼中沒有看到一人,只有一幕頹敗,只有一幕悲慟,只有羽瀅柔弱的身影,只有兇手的殘忍。他哭了片刻,傷心而去,回到花木院內倒躺在床,望著窗外的月亮攢眉低吟了幾聲,如似啼血一般。
見羽瀅慘死,腦中一絲憤怒閃過,登時引起體內毒素加劇,只覺五臟燃燒,痛不可忍,連咳了幾聲,血如水走,染了大半邊床鋪。他的身子乏力,躺了下來,眼睛迷迷糊糊,似乎覺得有鳥在飛,有烏鴉棲落床上,抓咬他的血肉。他雖意識模糊,但斷定這是幻覺,如同即將殞命。
他掙扎起身,硬撐著去百草堂,然而剛到門口,沒走幾步就昏了過去。夜雖已晚,采金正在拿藥,遙見有人步子蹣跚,身形歪晃,便趕來這里。見白岈昏倒,心甚詫異,急忙把他抱進屋里,細加照料給他行經氣絡。
白岈余毒未清,待醒來后已不知幾更,覺右臂無力,眼睛迷糊,見仍在自己房內,床前人蘭質蕙心,一襲白色鶴氅干干凈凈,體香如蘭,而桃頰微紅,秋眸凄清。他沉吟道:“采金……我……”
“不要著急,先好好休息,我帶你回昭月村,爺爺自然會想方設法救你。”
白岈聞聽此話,發覺不容樂觀,她雖然年輕,但也略通醫理。遂問道:“知道我中的什么毒?”
采金沉吟道:“這種毒十分難解,非常頑固,令天下人束手無策,目前我們還沒有解藥。中毒者要想保命只能飲血,否則備受折磨,直到化為一灘血水,給人一種陰魂不散的痛苦。”
白岈駭怪道:“是什么毒?”他沒想到采金會知道,想得她讀書頗多,對九幽寶塔多少有些了解。
“‘花鴆’,是九幽寶塔里的毒藥,相傳是魔女蕭姝用‘鎮魂鴿’的鮮血煉就。那只鳥兒千變萬化……是‘萬鳥一相’的存在,可成鴉,可成鵲,可成鷹,可成鶴,等等不一,一切之相皆為孕育而來,而非變化。所以不可以說‘鎮魂鴿’是鴿或是鴉,只能說是能生變鳥兒的‘炁’。”
白岈不明白,道:“這是什么魔物?”
“你不必去追究。中毒者多半是會投靠黑鯊魚圣教請求賜藥,而花蝎姬會借機讓中毒者四處為她搜刮金銀、武學、神兵等。江湖人若要得知有中此毒者,必會將他殺死,從而避免他成為‘九幽妖徒’,怕他們追隨魔教,成為她的傀儡。”
白岈愕然半響,道:“原來烏魈的那只靈鳥叫‘鎮魂鴿’。”
采金雖然看上去十分平靜,但是心里卻是焦急無助,被正派人得知會招來殺身之禍,去奘漠陵找花蝎姬,只會被她控制。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只看著白岈發呆。
白岈沉吟道:“綰晴也中了‘花鴆’,我是被她抓傷的……你千萬不要告訴綰晴是我說的……她不讓人說……”
采金驚駭了半響,羽瀅死了,若是綰晴也中毒身亡,那白岈如何能振作的起來,已不再是沉重,甚至會因此一跌不振。
白岈傷心道:“能保我幾天命嗎?我去森羅島……或許能找到解藥……”
“烏魈已經蘇醒去森羅島沒希望,就算去找花蝎姬也是不可能的……我聽爺爺說,郿山雨花社掌門朱妤曾經在森羅島尋找到了花鴆解藥,但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
“就算有她也不給,就算給肯定也很貴。”
“比去森羅島安全的多。”
白岈愣怔道:“才不是呢,沒有去森羅島安全的多。”
采金見他被朱妤嚇的不輕,傻傻的愣愣的,不禁清笑了幾聲,說道:“你好好休息,我再想辦法。”白岈微微點頭,默默地看她離去。
怎么能睡的著,輾轉反側,始終放不下綰晴,始終因羽瀅的死而內疚,恨不得將沫兮冷大卸八塊!昏昏沉沉,疲憊的也不知如何熬過了一個夜晚……
調養幾日之后,仍舊魂不守舍、無精打采,打算去探望霞韞染,順便問她花鴆一事。正走處與封肖若相遇。兩人戛然止步,盡皆低頭不語,兩兩相隔一丈,使得氣氛也寧靜了三分。瞬間變得蒼寂無聲,風如蕭瑟,砂石撲飛。
須臾,白岈突然向封肖若吼道:“都怪你多嘴,不然我不會信任沫兮冷!”
封肖若握拳喊道:“都怪你,是你最近與羽瀅走的近,才讓沫兮冷痛下殺手!”兩人紛紛咬牙切齒,眼著清淚,兩兩凝視,互不服氣,自我埋怨卻無處宣泄,只得借此發泄一番。
一聲怒吼,大打出手,每招不避,硬是用肉身擋下。內心備受折磨,唯有以痛驅散,自我指責然而卻又邊打邊相互抱怨。你打我我打你,亂毆一氣,頃刻間都已遍體鱗傷,鼻青臉腫。他們并未停手,卻越戰越勇,打斗更加兇起來。
正發狂處,突然天空一聲炸響,三雷并落,乃白、紅、黑三道雷電,噼啪三聲把三人打落在地。
遠處,枇雅娜凌厲而來,剛才這三道雷電是她所施展的“五雷斗術”。近前呵斥道:“要是為了羽瀅好,就幫她照顧霞韞染。”
她一聽聞消息便連夜趕了過來,在途中又得知沫兮冷是奸細,還打傷了霞韞染。心頭氣不過,便派人捎信去蘆風客棧,吩咐了妥當,要在攜秀山舫住幾天。
當來到山舫后發現這里悲慟荒敗,一點也不景氣。雖然她清楚地知道白岈、封肖若并非是真的打架,而是單單的宣泄而已,不過自己也該制止一番。
封肖若雙拳緊握,緊咬牙齒,在憤恨與懊惱中走去,在山舫之中他與沫兮冷的感情是最好的,如今被他出賣,自然難以平復。而白岈卻在自責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