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還得一天一天的過,這眼瞅著年關就要到了,嶄新的一年即將來臨,放眼望去哪怕就是個陌生人,閆寶書都能從他們的臉上看到新年的喜悅。生活雖艱苦,快樂卻難擋。閆寶書這幾天一直往返于學校,悶頭彩排,雖說唱歌這種事情對他信手拈來,但他還是出于尊重其他表演者下了一定量的功夫,從中改善了一些唱法和表演方式,說穿了,他要與這個時代的表演方式完美接軌,不要露出破綻才好。
“閆寶書在嗎,閆寶書同學在嗎?”
此時的閆寶書正穿著毛衣低頭看曲譜,聽到門口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才抬起頭朝門口看了一眼,“我就是,你找我有事嗎?”說著,閆寶書放下手里的曲譜站了起來,來到門口時明顯感覺到了外面的冷空氣,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
來找閆寶書的是其中一位參演者,年歲和閆寶書差不多大,看樣子這也是她在學校最后的一年了,所以對于這場演出十分賣力,閆寶書留意她也有一段時間了,“那個啥,我問你個事兒行不。”
閆寶書通過這段時間對這位女同學也多有了解,她叫黃晶燕,為人性格豪爽不羈,大有巾幗不讓須眉的味道,與前端時間完四寧讓他幫忙送“情書”的那位叫譚秀燕的女同學在學校齊名,無論是樣貌還是品德都是出類拔萃頂尖的,不過閆寶書很想吐槽現在的人們對于起外號這種事情的精準度,實在是太差勁兒了。
黃晶燕和譚秀燕因為名字的最后一個字都是“燕”字,因此學校的同學們給她們兩個起了個外號,名字就叫“□□燕”。當閆寶書得知了這個稱號時忍不住的直翻白眼。
閆寶書的節目是個人獨立的,因此很少有機會和別的同學有交集,黃晶燕此時突然找上他,這不得不讓閆寶書有些疑惑,“啥事兒啊?”
黃晶燕是出了名的爽快,辦起事來從不拖泥帶水,爽快利落的性格深受學校不少老師的喜愛,“那個啥,我就是想問問你,你那個兄弟叫陸向北的,這兩天咋都沒到學校來找你啊?”
閆寶書愣住了,甚至有些僵硬,他注視著面前的黃晶燕一時半會兒還真有些說不出話來。陸向北這兩天的確沒有來找他,為什么呢,其實就是閆寶書告訴了陸向北,那天他和完四寧碰過面的情形,為此,陸向北這兩天和顧軍都在盤算著怎么和完四寧來個最后的了斷,畢竟這樣你追我趕的日子過長了誰都會厭倦的嗎。
也正是因為閆寶書在學校彩排,陸向北總會帶著顧軍翻墻頭進來混入表演大軍的隊伍中冒充表演人員,與此同時他來的時候還總會帶些好吃的東西給閆寶書,一來二去,陸向北在這些人中也算混了個臉熟,再加上他自身的性格比較好,所以被關注的可能性是絕對有的。
“哎,你咋不說話啊?”黃晶燕伸手在閆寶書面前揮了揮,繼而笑道:“閆寶書同學,你為啥不說話呢?”
閆寶書回過神,帶著歉意笑著說:“不好意思啊,剛才溜號了,你剛才問我陸向北來著是吧?”
“嗯,是問你陸向北來著,他最近幾天咋都沒到學校來呢?”
閆寶書稍加沉默后說道:“他這兩天有事,所以沒來。”
“這樣啊。”黃晶燕哪怕性格再豪爽終歸是個女孩子,她此時的臉上蒙著一層淡淡的紅,也只是這樣一個小到不能再小的細節,閆寶書終究還是察覺到了。閆寶書心里咯噔一聲,仿佛是一根琴弦斷在了心里,而在這根線斷開時幾乎是割到了他心底間最柔弱的地方。閆寶書在面對感情問題時是非常敏感的,他知道黃晶燕來找他打聽陸向北去向的目的了……閆寶書略感心情的沉重,但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陸向北的優點不是只有他一個人才能夠發現的,并且喜歡一個人不是無緣無故的,或許就是在一個點上,黃晶燕發現了陸向北的閃光點,因此對他產生了愛慕之意。
“那個啥,我能求你幫個忙不?”
閆寶書心里在吶喊,拒絕,一定要拒絕,可是他沒有做到,“哦,你說。”
黃晶燕笑道:“閆寶書同學,你真是個好人,你的表演我看了,唱的真好,只是你不參加團演真是可惜了。”黃晶燕略表心中遺憾,隨即說道:“那個我想請你幫我轉告陸向北一句話,就說……就說……他人挺好的。”說完,黃晶燕臉色通紅的一扭頭就跑了,留著閆寶書一個人呆呆的站在原地。
閆寶書是個好人嗎?其實在這樣的時刻,閆寶書應該表現出自私的架勢,可他實在做不到,如果說陸向北明白他的心,那他或許還能干的出來,把今天黃晶燕的話通通隱藏起來,不漏一絲馬腳,可問題在于,陸向北這個榆木腦袋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于是情況就演變成了現在,閆寶書會把黃晶燕的話告訴陸向北,如果說陸向北真的做出了選擇,那閆寶書只剩下一條路可以走,也就是——放棄。
嘴上說放棄,可做起來卻萬分困難,唯一能夠斷了自己后路的可能,那就是把“義結金蘭”的事情提到日程上來,這都是閆寶書早就想好了的計劃。閆寶書長嘆了一聲,回到了位置上坐下,呆呆愣愣的看著臺上的同學們彩排。
什么叫做自以為是,閆寶書此時算是明白了,套路再深又如何,他畢竟還是個男的,是沒辦法被世俗所接受的,哪怕是到了現代社會,反感同性戀的人大有人在,在這些人眼中,同性戀是一種病態,是一種惡心的存在,在這些人眼中,同性戀是恨不得被丟到外太空去吃=屎的,一想到這里,閆寶書五味雜陳,現在就如此難受,這往后……
臺上的喇叭里傳來了刺耳的聲音,閆寶書在此刻回過神,繼而聽到臺上的人說道:“閆寶書同學到你了。”
閆寶書掃空了腦子里的負面情緒,帶著百分百的自信態度登上了舞臺最后進行的彩排,就在準備的空檔,臺下突然來了一群大人,其中有校領導,還有一些負責這次文藝大匯演的老師,以及一些陌生面孔的人坐在了臺下。
“臺上的同學你不要有任何壓力,繼續你的表演。”
閆寶書根本沒有任何緊張,這樣的場面對他來說就是小菜一碟。閆寶書要唱的歌曲的名字叫做《東風吹戰鼓擂》,在音樂響起的前一剎那,閆寶書想起了自己的小時候,那時的他還會用順口溜罵人,譬如這個歌名,就演化出不少的版本,“東風吹戰鼓擂,當今世界誰怕誰”,又或者,“東風吹戰鼓擂,我在你家偷地雷”,這一句閆寶書很少說,畢竟他覺著不夠通順,誰沒事往家里藏地雷玩啊。倒是這一句閆寶書經常用,“東風吹戰鼓擂,我是害蟲我怕誰。”至于那些言語粗俗不堪的,倒是偶爾會從嘴里冒出來兩句,當然也只有在氣急敗壞下才會如此。
“臺上的同學,請不要溜號。”
一個挺老大的嗓門突然這么一吆喝,閆寶書登時變的專注了,在音樂的伴隨下進入了歌詞部分,與此同時,閆寶書朝臺下望去,看見了剛才沖他吆喝讓他不要溜號走神的那位,不認識,從來沒有見過,皮膚發黑,濃眉大眼,看上去兇神惡煞的,再看他旁邊坐著的那位,白的有些過了份,笑起來也比較隨和,明顯的笑面虎角色,只不過這人……閆寶書猛的一愣,再看那位時,那個人已經和閆寶書形成了對視的狀態,他沖閆寶書點了點頭,微微的擺了下手。
閆寶書沒想到會這么巧,原來那天在理發店給他用桂花頭油的人,竟然是廠礦大院文工團的人。閆寶書為何能夠如此肯定這個人的身份,無疑是他在學校里從未見過這個人,而今天是彩排的最后一天,因此學校才會請來廠礦大院的文工團過來進行最后的勘察。所以說,這個人確定是文工團的沒有錯。
閆寶書也來不及多想,因為現在正是表演階段,他收回心思后便唱了起來。閆寶書的嗓音不是算是小嗓,音域還是非常寬闊的,喉結下壓,下巴微收,氣沉丹田,幾處共鳴腔銜接好,雖說不如專業美聲唱者表現的那么完美,但閆寶書這一嗓子唱出來后效果還是非常驚艷的,再加上閆寶書舞臺表現力非常好,知道如何尋找身為表演者給予觀眾們最好的點,因此一曲唱罷,臺下想起了熱烈掌聲。
閆寶書有點難為情,沖臺下微微一笑后就下了舞臺。
閆寶書回到位置上,從椅子上拿了棉襖準備穿的時候,突然被人從背后拍了一下,“小同志,沒想到我們還有機會再見面。”佟建華也是非常驚訝于此的,自打那天從理發店和閆寶書有過一面之緣之后,他幾乎就忘記了有這么個人,沒想到今天過來審查節目,竟然讓他想起來了那天的情形,除此之外,佟建華更多的是內心中充滿了發現了寶物的喜悅感!
閆寶書直起腰,慢慢地回過身,帶著禮貌的微笑說:“嗯,我也沒想到會在這里再見面。”
佟建華笑道:“自我介紹一下,我姓佟,佟建華。”
閆寶書連忙倒退一步,恭謙道:“我叫閆寶書。”
wωω● Tтka n● ¢O “知道,剛才聽到報名了。”佟建華主動沖閆寶書伸出了手,閆寶書連忙伸手過去,隨即聽到他說:“你的歌唱的不錯,非常的有潛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