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向北其實是想把話說的更絕一點的,就沖完四寧今兒的態度,他完全有理由讓閆寶書把衣服用剪刀絞成破布條子,出門的時候隨手扔到垃圾堆里。可陸向北轉念一想,又覺著有些浪費了,他雖然不希望閆寶書穿完四寧送的那件襯衣,倒也不至于絞成破布條子吧,送人總歸還能落個人情。
“跟你說話呢,你倒是回我一句啊。”
閆寶書抿嘴偷笑,隨即一臉正經的看著陸向北說:“完四寧也是看我穿的不好才送的……不過你要是不高興,我不穿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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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向北臉上終于有了點喜氣,“你也知道我會不高興啊,那為啥一早不跟我說?啊……我想起來了。”陸向北想起了那晚在澡堂子閆寶書鬼鬼祟祟的行徑,恍然大悟道:“合著那天你在更衣柜前面鬼鬼祟祟的就是藏衣服呢?”
閆寶書忍俊不禁道:“這都被你發現了,你真厲害。”
“哼,還想蒙混過關?”陸向北抱著肩膀,雙腳在江水中來回晃蕩,“算了,我大人不記小人過,那衣服留著自己穿吧,也省的你一天天連件像樣的衣服也沒有。”說到這衣服,陸向北低頭看了眼閆寶書身上的褲子,膝蓋處褲腳處都打著補丁,雖說這滿大街的人打補丁的多了去了,但和閆寶書這樣滿褲子都是補丁的也忒少了點。
“你啊,下個月發了工資記得給自己買條褲子,聽說你哥都要結婚了,你總不至于穿這樣的褲子參加你哥的婚禮吧?”
閆寶書嬉皮笑臉道:“咋地,你嫌棄我啊?”
“不……不是,我咋可能嗎,我就是覺著你現在也不是以前了,別……哎呀,算你了,當我沒說,明兒我給弄條好褲子穿。”
“那我又的欠著你了?大人!”
陸向北仰起頭笑道:“還有心情跟我開玩笑呢,你咋也不想想去不成上海對你來說是一個多么大的損失呢。”
閆寶書無所謂道:“我可不想占著茅坑不拉屎,我要想去上海以后有的是機會,可眼下比我更需要這個機會的人可海了去了,說不定我這么一讓出來名額,還就改變一個人的命運了呢。”
“你還真是有自信啊,就這么肯定你以后能去上海?”
“嗯啊,為啥沒自信啊。”
“好好好,你有自信行了吧,希望你別是吹牛皮。”
東北的冬天好玩那也是在經濟發達之下開發出來的,不然就以眼下這個條件,冰天雪地的能有多愛?所以,閆寶書就比較喜歡這時候的夏天了,空氣好的沒話說,天空江水看起來都是那應有的顏色。閆寶書和陸向北兩個人在松花江的江邊玩了許久,甚至脫了褲子穿著褲衩跳進了比較淺的地方,他們想要試試運氣,看看能不能從里面摸到兩條江魚,那樣的話晚飯的菜就有著落了。
鬧騰了一下午,直到生產隊跑到這邊來做工,正巧還是李隊長帶頭過來的,這一巧遇讓有段時間沒見面的“爺三”都分外高興,不過今天李隊長要加班,沒辦法帶著他的兩個干兒子回家喝酒吃肉,于是爺三個就跟江邊上嘮了幾句磕后,陸向北就馱著閆寶書回家去了。 шшш ¤ttκǎ n ¤¢O
“你還是把褲子穿上吧。”閆寶書紅著一張臉,那完全是被陸向北給臊的。
陸向北不以為然,笑著蹬車,“咋地了,我又沒光腚,這不是還有褲衩呢嗎。”
閆寶書趴在車把上笑道:“不就是褲子上被水給打濕了嗎,你也不至于穿著褲衩上街啊。”
“我嫌難受不行啊。”陸向北高興的哼著小曲兒一路往家走,路上還碰上了要去廠礦大院上班的陸向南,這家伙一看自己弟弟褲子都沒穿,他連忙背過身去假裝不認識他。這一反應把閆寶書笑的差點沒把掛鉤笑掉了,倒是陸向北依舊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搭理都沒搭理陸向南就騎車過去了。
“看到了吧,你這德行連向南哥都不敢認你了。”
“他啊,就那樣,生怕別人玷污了他良好的形象。”
老陸家的大門大敞四開的,陸向北從車上跳下來的空檔,陸向北他媽正好從屋里出來,準備把曬在地上的豆角干拿進屋給抄了,結果一看到自己兒子穿著褲衩在門口,嚇的直接扔了手里的盆子飛奔到了門口,“老兒子,你這是咋了?被誰搶劫了?”
閆寶書偷笑,陸向北無語,隨后從車上拿了自己的褲子跟自己老媽的面前晃了晃,“我剛和寶書去江邊兒玩了,不小心把褲子弄濕了而已。”
“這樣啊。”
“不然還哪樣啊。”陸向北推著車進了院,“媽,咱家晚上吃啥?”
“豆角干鬧肉,咋了?”
陸向北連忙表示不贊同,“媽,晚上包餃子吃吧,行嗎?”陸向北已經很久沒跟自家老媽撒過嬌了,他跑過去抱住她,“媽,咱包餃子吃吧,我想吃餃子了。”
陸向北的媽也是個不抗忽悠的,被自己的老兒子這么一撒嬌立刻就敗下陣來,“好好好,包餃子就包餃子,媽給你包餃子吃還不行嗎。”
“媽你真好。”
“德行吧。”說完,陸向北的媽高高興興的進屋去了,開始準備包餃子的一切工序,“老兒子,你要吃啥餡兒的啊?”
陸向北在院子里回應道:“酸菜肉的,薄皮大餡直流油的那種。”
陸向北他媽跟外屋地一聽就愣住了,心想這老兒子今兒是抽什么風啊?還要薄皮大餡直流油?
陸向北還真是有心了,他從完四寧那里知道了閆寶書愛吃酸菜餡的餃子,這剛回來就讓自己老媽給包餃子吃,而此時此刻陸向北的心情也非常得意,心說:“我沒有媽是咋地,顯擺個屁啊,今兒包的餃子保準是寶書最愛吃的。”
于是,閆寶書又一次留在了陸向北家,幫著他媽媽一起剁餃子餡兒搟餃子皮,末了還負責撥了兩頭大蒜,放進蒜缸里用搟面杖一通捯飭。閆寶書和老陸家的人的口味都差不多,口重愛吃咸點的,所以他在搗蒜的時候放了多點的鹽,隨后倒進了醬油。
晚飯前,陸建軍和陸向北的兩個哥哥都回來,至于陸向南的那份兒,已經留出來放進了碗架子里。飯桌上這老爺們兒一多啊,就愛喝上那么兩口,結果不出所料,閆寶書和陸向北又喝了個酩酊大醉,不過這天晚上可是什么都沒有發生,只是擠在一被窩里睡了一個安穩又甜蜜的覺。
這樣的相處模式仿佛是一種自然的趨勢,陸向北不問閆寶書不答,總是這樣習慣性的獨處一處就足夠了。可是這個模式只適用于眼下,這往后要想有進一步的發展,總歸是要捅破那層窗戶紙的。
“我愛你”三個字是很多情侶都愿意聽到的,只是說多了就會變假變質,不過連一句“我愛你”都無法說出口的感情,是不是有些太悲催了點?至于這層窗戶紙要何時捅破,要由誰來捅破,那還得看時機,還是等著天時地利與人和的那一天到來吧。
這是陸向北回來的第二天了,他昨天趁著出門帶著住在宿舍的幾個戰友去了趟馮海棠的家,結果是一無所獲,所有認識馮海棠的人似乎都達成了默契,他們都說沒有見過馮海棠。陸向北是一面犯難又一面覺著慶幸,若是一天抓不到馮海棠,他就能夠多在家里待上一天……
閆寶書迷迷糊糊的睡夢中聽到了床體發出的吱嘎聲,隨后又聽到了開柜子門的聲音,他睜開眼睛朝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結果看到的是陸向北做賊一般的從柜子里拿了褲子和衣服。閆寶書好奇的坐了起來,“向北,你鬼鬼祟祟的干啥呢?”
陸向北嚇的一拘靈,回過頭時摸了一把臉,“讓你嚇死了。”
閆寶書抱著被子看著他笑道:“向南哥還沒回來呢你就要出去?干啥去啊?”
陸向北嘆了口氣,“我和隊上的人都說好了,今兒一大早要去馮海棠家蹲點。”
聽陸向北這么一說,閆寶書下意識的往門口看了一眼,“這天見亮了,說不定現在去蹲點真能蹲到馮海棠呢。”
“就是說嘛,所以我才偷偷摸摸的怕吵醒你。”
閆寶書面帶微笑,心里感動,“我跟你一起去吧?”
“別了,如果真碰上馮海棠了,免不了得動手,你跟我身邊我還得護著你。”
閆寶書皺巴著一張臉,“咋地,嫌我弱雞嫌我累贅啊?”
陸向北笑出一口白牙,興致盎然的到了閆寶書面前坐下,一邊系衣服扣子一邊低下頭和閆寶書耳鬢廝磨道:“我稀罕你都來不及呢,哪里還能夠嫌棄你。”說完,陸向北紅著一張臉站了起來,看都不敢看閆寶書一眼就往門口跑,“我走了啊,起來去我媽那屋吃飯。”
閆寶書看著慌亂的陸向北飛奔出門,跨過門檻時險些被門檻子絆一個跟頭。
閆寶書笑著躺進了被窩里,自言自語道:“這次上海沒去絕對是賺回來了,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