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不?你倒是給句話,傻愣著干啥?”
閆寶書當然喜歡了,在短暫的不知所措過后,他從陸向北的手中接過了那件白色的襯衣,展開后跟身前比量著說:“咋樣?好看不?”
陸向北打了個手響,笑嘻嘻的說:“我就說嘛,你穿白色的一定好看,看來我還真是非常有眼光的,沒選錯禮物。”
閆寶書笑道:“是是是,你最有眼光了。”
“穿上吧,我去換衣服。”陸向北回身朝自己的更衣箱走去,待到了柜子前,他挑眉沖閆寶書笑了笑,緊接著從柜子里掏出了自己的那件襯衣,穿上后比劃著手勢,大概意思就是——我穿著也挺精神的吧?
閆寶書點頭稱贊,甚至有點目不轉睛的想要繼續欣賞下去,可畢竟這里不是想要欣賞一個人的場合,看的時間久了,免不了讓旁人察覺到端倪。閆寶書二話不說穿了陸向北給他的這件白色襯衣,下擺掖在褲腰里,褲腰帶系好之后,他正準備把完四寧給他的那件襯衣偷偷裹緊自己來時穿的衣服里,正當他手忙腳亂時,陸向北嬲悄的跑了過來,看著閆寶書有些過于清瘦的腰肢說:“你這褲腰帶也忒舊了點,早知道我應該再給你帶一條褲腰帶回來。”
閆寶書再次被嚇了一跳,藏好衣服后裝作鎮定的往腰上看了一眼,“就這條褲腰帶都是我撿我二哥的,如果這條損壞的程度不大,到時候還得傳給閆寶龍,哈哈哈哈。”
陸向北打趣道:“還真是個寶貝,打算一輩輩的傳下去啊。”
閆寶書把卷好的衣服夾在腋下,關了柜子門后推著陸向北繞過換衣服的人往過道入口處走,“你啊,別什么都放在心上,自己出門在外還是留點錢在身上的好,至于我嗎,就算再窮也是跟家里人的眼皮子底下,情況不知道比你要好多少倍。”
陸向北仰著頭,慵懶的邁著步調,“說你傻你還真傻,我這都送上門了你還不要了?不過我這人就這樣,明兒咱就去供銷社,我給你買一條褲腰帶去。”
“有錢燒的啊你,我真的不需要。”閆寶書嘴上是拒絕的,心里卻是甜蜜的,盡管他有些言不由衷,可一想到陸向北只身在外,他實在不好讓陸向北再買條褲腰帶給他了。閆寶書嘆了口氣,“向北,你別這么大手大腳的,你能給我買件襯衣回來,我就已經很感動了,真的。”
陸向北微笑道:“真感動?”
“恩,真感動。”
“恩,那你說不買就不買吧,不過等你想要的時候,記得告訴我,不管咋說我這條件吧……”陸向北不太敢把話說完,多半是怕傷了閆寶書的自尊心。
閆寶書越來越了解陸向北了,雖然他只說了半句話而已,“放心,如果我想要了,又是在自己買不起的情況下,我一定找你陸大少慷慨解囊。”
陸向北傻笑著撓了撓頭,“那就這么說定了。”
陸向北這一走就兩個月,好不容易回來了還是有任務在身上,不過就今晚而言,閆寶書和陸向北之間是沒有任何人可以打擾到的,在閆寶書回了文工團拿了挎包之后,兩個人似乎又恢復到了從前的樣子,閆寶書坐在自行車的前杠上,陸向北則是一邊笑著一邊努力的蹬車,“寶書,我咋感覺你重了呢。”
“有嗎?”閆寶書其實自己也察覺到了,這段日子雖然害相思比較嚴重,但卻在吃喝上增加了不少的分量,以前一頓飯可能吃兩個饅頭,現在要三到四個才能飽,米飯也增加到了兩碗半左右,于是,閆寶書發現他的胳膊上大腿上長出了不少肉,再加上他在文工團總是扮演個打雜的角色,這些肉自然而然就不是那種松垮垮的,而是結實的。
“讓我摸一下就知道了。”陸向北也不待閆寶書有反應,左手握著車把右手直接往閆寶書的胸上用力的抓了一把,這一把抓的力氣不小,甚至讓閆寶書嘗到了絲絲的疼痛感。陸向北抓完以后還用手揉了兩下,傻笑道:“的確有肉了。”
閆寶書黑了臉,揉著被抓過的地方說:“陸向北,你當這是大姑娘的胸脯子呢?”
陸向北笑著解釋道:“冤枉啊,我就是想摸一摸你有沒有肉。”
閆寶書順著這個話題找到了突破口,“向北,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在遼寧那邊喜歡上哪個大姑娘了?并且……并且……還毛手毛腳的摸了人家?”
陸向北在短暫的震驚過后捧腹大笑起來,“我說寶書同志,你這聯想能力也太豐富了吧?實話告訴你吧,我去了遼寧以后,除了要操練以外,最多接觸的就是農業工具了,瞅瞅我這手……”陸向北把大手往閆寶書面前一伸,“看到沒,全都是繭子吧,才兩個月不到啊。”
閆寶書伸手從他的掌心上摸過,“一定很累吧?”
“是挺累的,不過我覺著挺充實的,最重要的是……”陸向北低下頭,有些害臊的說:“總是盼著你給我寫信呢,哈哈哈哈。”
閆寶書上揚了嘴角,“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了,我就想知道你跟家里好不好,顧軍有沒有給你撐腰,如果有人欺負你了咋辦,我要不要請假回來揍他個滿地找牙。”
閆寶書笑道:“看來,我弱雞的形象已經在你眼里根深蒂固了?”
“弱雞?啥是弱雞?我知道肉雞。”
閆寶書哭笑不得,“先別管他肉雞還是弱雞,回答我的問題。”
“啊……”陸向北放慢了車速,悠閑的說:“回想當初,我見到你的第一印象是你承認了你是狗崽子,當時我就和杜新國說來著,你真是個慫貨,不過后來跟你熟悉了以后,我也仔細的想過這些問題,如果換了是我成天被陳宏兵他們欺負,揍了不止一次兩次了,可能我也會膽怯吧?”
閆寶書微笑道:“那你覺著我當時那么做是對的?”
陸向北毫不猶豫的點頭,“好漢不吃眼前虧,我現在總算明白這個道理了,以前總覺著事兒事兒都不能躲,是男人就得硬著頭皮上,就拿我和完四寧來說吧,每次都是我退讓,結果卻讓他得寸進尺,我估摸著在完四寧眼中,我也是個慫貨吧?”
“那你為什么不跟完四寧硬碰硬的剛下去呢?”
陸向北噗嗤笑了:“沒那個必要。”
閆寶書點點頭,“向北,其實有一點是真的,我是真的不會打架的,說白了,我是屬于蔫壞的那種,我沒辦法和別人用武力硬碰硬,只能靠著有限的智商去整垮那個人。”
“哈哈哈哈。”陸向北大笑幾聲,緊接著用下巴用力頂了閆寶書的后腦勺,“我看你也是個蔫壞的人。”
閆寶書趴在車把上笑著,抖動肩膀的同時,陸向北低下頭小聲說:“哎寶書,來唱首歌聽聽咋樣?自打我去了遼寧,總會想起你這個‘小喇叭’。”
“可以啊,正好我今兒心情好。”
陸向北笑出一口白牙,“我回來了你能心情不好?”
“德行吧。”閆寶書清了清嗓子,想了半天能夠切景的歌也只有這么一首了,雖然這首歌是1976年才發行的。所以閆寶書也就是想用這首歌來表達一下心境而已,“唱了啊。”
“來吧。”
閆寶書張嘴唱到,“甜蜜蜜,你笑的甜蜜蜜,好像花兒開在春風里,開在春風里。在哪里、在哪里見過你,你的笑容這樣熟悉,我一時想不起,啊……在夢里。夢里夢里見過你,甜蜜笑的多甜蜜,是你、是你,夢見的就是你……在哪里,在哪里見過你,你的笑容這樣熟悉,我一時想不起,啊……在夢里。”
閆寶書清唱了一小段過后就停下了,陸向北聽得意猶未盡,“咋突然就停了啊?繼續唱啊,正好給我點蹬車的動力。”
閆寶書眼珠滴溜溜的亂轉,隨即微笑道:“向北,我教你跳舞啊?”
“啥玩應?教我跳舞?”
“啊,咋了,你不想學?”
陸向北苦笑道:“我不行,我沒那個天分啊。”
“放心,有我這個老師在,一教你保證就會。”閆寶書興奮的直拍車把子,“待會兒咱在去吃飯,找個沒人的地兒我教你跳舞。”
陸向北實在拗不過閆寶書,只好聽了他的話,于是兩個人騎車自行車跟附近找了好半天,終于在一片樹林里找到了屬于他們的地方。沒有人任何人打擾,下了車陸向北把車停靠在一顆大楊樹上,順便還手賤的用樹枝子挑掉了上面趴著的一條楊樹辣子。
閆寶書看的直咧嘴,“你沒事兒碰那玩應兒干啥。”
“我小時候總用手去抓,哈哈哈哈。”
閆寶書哭笑不得,“你可真夠淘的,雖然我也抓過。”
“哎,那你還說我。”
“行了,過來我教你跳舞。”
陸向北撓撓頭,“你說你,干啥非要教我跳舞呢。”
閆寶書心想,現在教會你了,在過個兩年你就知道你會跳舞有多么的帥呆了酷斃了。閆寶書擺好姿勢,雙臂端起,“跟我學。”閆寶書教的是陸向北男步姿勢的端法,陸向北還是挺聰明的,照葫蘆畫瓢的擺起了架勢,“這樣嗎?”
“對,就這樣別動啊。”于是閆寶書走上前,用女步的端法和陸向北面對面的抱在了一起,“四拍一小節,每一小節一步,我上左腳你退右腳,你的重音始終要維持在左腳上,知道了嗎?”
陸向北稀里糊涂的直點頭,其實什么也沒聽懂。
閆寶書知道他沒懂,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于是他做好了被踩的準備,“開始了啊,預備……起。”閆寶書教陸向北的這個舞步是慢四,慢四是一種很慢很慢的舞步,期間要表現出雍容華貴從容不迫的姿態,不過就陸向北這個初學的菜鳥而言,想要表現出這種姿態是完全不可能的,于是在接下來的半個小時里,陸向北滿頭腦汗的不知道踩了閆寶書多少腳,“寶書,我看算了吧啊,我實在學不會啊。”
閆寶書笑道:“今兒我還就強迫你了,學不會不讓吃飯。”
陸向北哭喪著臉,噘著嘴說:“你跟文工團都學的啥啊。”
閆寶書表現出老師應有的嚴厲態度,“剛才只是數節拍,現在我用清唱的,記得我剛才教你的啊。”閆寶書清了清嗓子,唱起了剛才的甜蜜蜜。
陸向北原以為他會艱難的跟著跳,結果卻是在閆寶書哼著歌曲的時候,他好像找到了規律,不知不覺間就跟上了閆寶書的步調,你進我退你退我上,原地打轉,漸漸地,陸向北好似熟悉了這一套舞步,甚至有些迷戀上了,他摟著閆寶書的腰,在月光底下的樹林里,身上穿著一樣的白色襯衣,一切一切的一切都讓陸向北覺著面紅耳赤,就在閆寶書唱歌聲未停時,陸向北輕聲說道:“寶書,我臨走前的那天晚上,咱們兩個是不是……”
歌聲戛然而止,閆寶書吃驚的看著陸向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