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寶書由于腳傷實在沒辦法走的太快,為了能夠爭取時間,他盡可能的用腳尖著地,以此來緩解腳掌上傳來的疼痛感。這種方法也只是一時的能夠讓他走快一點,時間長了腳尖又吃不消了,沒辦法他只能再用腳后跟走路。如此反復來回交替,等到他趕到山腳下的時候,天算是徹底的黑了,寒風呼嘯著從耳旁刮過,連帶著吹起了他狗皮帽子的兩個耳朵。越往前走越是接近進山的路,這里處于風口地帶,大風形成了無法避免的阻礙。閆寶書頂著寒風進了山,步履艱難的往上爬,一邊爬他還會一邊的喊,“陸向北,顧軍……你們在哪?聽到了請回應我一聲。”
這個時間段進入山里的人早都回了家,燙上一壺小酒盤腿坐在炕上吃起了晚飯,閆寶書一口氣喊了幾分鐘后就喊不動了,他吞了吞口水,回過頭朝來時的路上看去,他進山也有一陣子了,為什么就是感覺沒走出多遠呢。
腳上的傷在隱隱作痛,身后背著的棉被成為了負擔,再加上兜里穿著的兩瓶白酒,每一樣都讓閆寶書覺著寸步難行。可是這些東西都是必須要帶著的,他不能夠扔,因為他無法預知陸向北在山里會遇到什么樣的事情,夜晚的山里無疑是一種恐怖的存在,棉被和白酒可以用來御寒,同時白酒也可以成為危難之時的一種自救武器。
閆寶書歇了歇腳繼續朝山里走,一路上他不停的吶喊著,可得到的回應除了山里如同鬼哭狼嚎的風聲之外再沒有別的了。閆寶書也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會不會是陸向北已經回到了農場里,他們沒能在這條上山下山的必經之路上碰到?
閆寶書不熟悉這座山,他從沒有來過,除了能夠沿著這條路往上爬再沒有其他的選擇了。閆寶書想好了對策,如果再往上爬半個小時還沒有陸向北的身影,他便下山去,回到農場看看,另外,他下山的時候如果碰上了農場里趕來的大人,那也就意味著陸向北沒有回去,他還可以繼續跟著他們尋找。
閆寶書繼續邊走邊喊,慢慢的他察覺到了,越往上爬寒氣越重,雙腳和雙手開始有了凍僵的前兆感。閆寶書擔心腳上的傷,別到時候陸向北沒事兒,自己的腳卻因為寒氣再來個二次傷害。一想到這里,閆寶書咬牙忍著疼原地跳了幾下,試著用運動來活絡身體,隨后才繼續趕路。
閆寶書又往上爬了有十分鐘,突然,天空中竟然飄下了雪花。這場雪來的太突然了,更讓人煩躁的是,這場雪是由小到大展開的,鵝毛般的雪花片子模糊了視線,閆寶書煩躁的撓了一把已經被冷汗打濕了的頭發,隨即仰起頭用盡全力的大喊著,“陸向北,顧軍,你們他嗎的到底在哪呢。”
“嗷……嗚”
山里忽然傳來了一聲凄厲的聲音,繼而又是一聲。閆寶書愣住了,他渾身汗毛豎起,靜靜的聽著這個聲音。
“嗷……嗚”
又是一聲,閆寶書心里咯噔一聲,他聽見了,他真的聽見了,這個聲音正是他擔心的那個聲音,這是“狼嗥。”
閆寶書腦袋里一片空白,下意識的原地打了個轉,他瞇縫著眼睛,想要透過鵝毛大雪看清周圍的情況,是否有一雙黃綠色的眼睛真透過深夜的漆黑窺視著他,甚至想要伺機而動把他當成今晚的美味佳肴。
閆寶書不能再喊陸向北的名字了,因為這樣會把狼招來,可他也不能按兵不動原地等死,唯一的辦法就是先原路返回,希望能夠遇上上山來尋找他們的大人。閆寶書咽了咽口水,在心里給自己加油打氣之后,他便拽了拽身上捆著棉被的繩子,隨后嬲俏的慢慢地往山下去。
閆寶書邊走邊觀察著四周的動靜,無奈風聲太大,一點有利于他的消息都無法給予。閆寶書心里默念著“阿彌陀佛”,只可惜今兒佛祖歇假出去散心了,沒工夫來保佑他這個身陷危殆的可憐人了。
一個非常清晰的聲響就在繼續閆寶書不遠處的地方響起,閆寶書嚇的背脊一僵,朝著聲音傳來的地方努力的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閆寶書額頭上剛剛冒出的冷汗還不待滑落便被惡劣的天氣凝結在了臉頰上,此時的他眉毛白了,睫毛掛上了一層淡淡的霜,他也是個人,就算活過了兩輩子,這也是他頭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他緊張的有些發抖,可他又不能就此退縮,一旦精神崩潰了,他就再也走不出這片樹林這座大山了,這里將會是他的墳墓,興許連塊尸骨都不會讓人發現的墳墓。
不能夠再耽擱下去了,閆寶書必須要盡快離開這里,他邁著看似急促其實并不快的步伐往山下走,或許是閆寶書的精神高度集中,并沒有發現來時的山路已經被大雪徹底淹沒,直到他走進了一片沒有路的樹林之后,他才發現,他迷路了。
閆寶書大口喘息著,他來到一棵樹下,背靠在上面,以此來確保不會有狼之類的動物突然襲擊,除此之外他還可以借此機會來回復體力。閆寶書站在樹下,朝黑洞洞的四周看了幾眼,忽地一個想法從腦海中閃過,他連忙把帶來的棉被拿到了身前,用力撕開被面從里面掏出了一把棉花,隨后從兜里拿了瓶酒,先是仰頭喝了幾口,隨后便用酒浸透了棉花。
閆寶書來之前跟閆寶山要了火柴,他從兜里掏出來之后顫抖著劃著了火柴,可還不等他點燃那團棉花,一陣風過來,火柴熄滅了。這世上恐怕再沒任何一件事能夠讓閆寶書崩潰的了,閆寶書一連劃了三根火柴,不論他如何護著那零星的火光,最終都會被無情的冷風吹熄。
“媽的。”閆寶書情急之下竟然飆了臟話,也就是在話音落下之際,不遠處一連傳來了好多聲“咯吱咯吱”的聲音,這聲音無疑讓人恐懼,甚至能夠感受到危險與死亡的接近,閆寶書蹲在樹下一動不動的注視著前方,突然……不遠處出現了一團又一團仿佛綠色的鬼火,它們正朝著閆寶書這里慢慢的移動著。
閆寶書心想這下完蛋了,好死不死的真的遇上狼,而且還不是一只,是一整群。
閆寶書依舊一動不動的,因為他知道,這種時刻他越是害怕,狼群越會肆無忌憚的攻擊過來,他絕不能在氣勢上輸掉,哪怕結局仍舊是被吃,他也要從氣勢中找到一線生機。
閆寶書扶著樹站了起來,視野開闊的同時,也讓他看清了周圍的情況。此時的他已經被狼群包圍了,它們一只只目露兇光,呲牙咧嘴,嘴里還會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它們繞著圈的觀察著閆寶書,似乎想要一招必勝。
閆寶書雙拳緊握,雙眼瞪得老大,沖著為首的那只狼大聲嘶吼著:“啊。”
狼群被閆寶書這一聲給唬住了,它們全都炸毛的往后退了退,隨后又是老樣子的繞著閆寶書觀察著。閆寶書眼淚都已經在眼眶里轉悠了,他的心態也即將接近崩潰的邊緣,此時此刻,他吸了吸鼻子,嘴里罵道:“陸向北你個王八蛋,你知道我現在最后悔的是啥不,就是……”
“你后悔啥,老子跟這兒呢。”
閆寶書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扭過頭看去,陸向北竟然掄著一把柴刀從樹的后頭竄了出來,那柴刀的把兒上綁了跟樹杈,肉眼看上去還挺粗的,只見陸向北掄著柴刀沖進來時,那些全都退后了。
陸向北大口喘著氣,他和閆寶書一樣靠著樹,“你咋來了?”
閆寶書結巴道:“我……我……我擔心你,所以就……。”
“操,你來干啥,腳不想要了,為啥不讓顧軍來?”
閆寶書一愣,“顧軍先來的,結果他也沒回去,所以我才決定上山的。”
“這小子……”陸向北話沒說完,連忙努了努鼻子,“你帶酒來的?”
閆寶書點頭“嗯,我帶了兩瓶酒,還有一條棉被。”
“嗯,把酒給我。”
閆寶書把酒遞給了陸向北,隨后就見他把柴刀上捆著樹杈給撅斷了,“火柴帶了嗎?”
“帶來了。”閆寶書再次遞了過去。
“好,一會兒我點火嚇唬那群傻逼狼,你呢趕緊踩著我的背爬上樹去。”
“啊?啊……我知道了。”
“嗯,準備了啊。”陸向北為了防止點燃的火中途熄滅,便把脖子上的脖套摘了下來,“你先拿著柴刀。”說完,陸向北把柴刀遞給了閆寶書,自己則是用脖套護住了火柴,一劃便點燃了沾了白酒的脖套,火光綻放,陸向北趁機用脖套把整根沾了白酒的樹杈燎著,“準備,一、二、三……爬。”
陸向北吶喊著,手里揮舞著樹杈罵道:“來啊,有種你們過來,過來一個老子宰一只。”
閆寶書也不敢耽擱,薅著陸向北的衣領踩上了他的背,兩只腳同時用力,閆寶書已經疼的不敢喘氣了,他只能咬牙往樹上爬,也幸虧這顆樹最低的樹杈以他的身高可以夠到,閆寶書用出了吃奶的力氣總算蹬著樹干跨坐在了樹杈上。
“向北,你快點上來。”
“嗯,先把被和酒拿著。”陸向北一邊觀察狼群動向一邊把棉被和白酒遞給了樹上的閆寶書,隨后他把還未燃燒完的樹杈扎進了雪堆里,回過身和閆寶書手拉手,借力用力的踩著樹干爬上樹。 WWW?ttKan?C〇
狼群在陸向北上樹時就已經開始要行動了,無奈樹下扎著一根燃燒著的樹杈,它們不太敢上前……
陸向北從閆寶書身后坐著,靠在樹干上倒著氣兒,“操,今兒出門沒看黃歷,差點就要命喪狼口了。”
閆寶書早已口干舌燥,“我得喝口酒,壯壯膽。”
“我也差不多,就差尿褲子了,我先喝口。”
兩個人對瓶喝了幾口酒,閆寶書捧著酒瓶子往樹下看了一眼,狼群圍著大樹繞來繞,有幾只還試圖想要蹦上來……閆寶書長吁一口粗氣,“向北,你干嘛去了,為什么不早點下山。”
陸向北無奈道:“今兒進山想抓只狍子或者野雞的,好嗎,狍子沒逮到,我直接掉坑里了,你摸摸……”陸向北拽著閆寶書的手從他前開門的位置伸了進去,“我掉進陷阱里了,也不知是誰布置的,里面還有倒刺,扎我腿上了。”
姿勢雖然不雅,但閆寶書也沒時間多想,他連忙抽出手,小心翼翼地扶著樹杈轉了過身,待兩個人面對面時,閆寶書再次從陸向北褲子的前開門把手伸了進去,“你自己包扎過了?”
陸向北疲倦的點了點頭:“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那倒刺從腿上□□,好不容易爬出坑了,天差不多也黑了,好死不死的又發現了狼群,我只能偷偷的往山下跑。”說完,陸向北突然低下頭靠在了閆寶書的肩膀上,“寶書,我那時候還以為自己要死了。”
閆寶書嘆了口氣,主動抱住了陸向北說:“沒事兒,死有我陪著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