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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幕的夕陽，讓整個小鎮都籠罩在金色的輝光里。
青陌和墨非離兩人并排走著，絕色的容貌讓路人頻頻看去。墨非離側頭看她，剛開始還以為她會不自在，可當看到她一臉祥和寧靜的側臉，姣好的面容，夕陽打在她的側臉上，他甚至能看到淺淺的絨毛，沉淀了許久擔憂的心終于安靜下來。
“我們去那里看看吧。”
突然，青陌在一家店鋪前停了下來。
“嗯，你說什么？”墨非離整個心思都在她的身上，并未聽清楚她的話。
青陌也不惱，又重復了一遍，“我們進這家店看看吧。”
墨非離怔怔頜首，因著她唇角剛剛勾起的笑而迷失，她好久沒這么發自內心地笑過了吧？心軟下來，跟著她走了進去。等看清楚店鋪里陳列的東西，墨非離更是一愣，所有都是一些小孩子所用的。搖搖鼓、小風車、小虎鞋、長命鎖，各種繁雜陳列期間，讓人眼花繚亂，卻也異常溫馨。
“愣著干什么？”青陌回頭看他，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子。
墨非離回神，連忙應聲點頭。
店家看到這，不僅抿唇一樂，招呼道：“這位公子恐怕是第一次做爹爹吧，這小孩子的東西要早些買好，它能感覺到的。”
“啊，是嗎？”墨非離頜首，有些怔怔地拿起柜臺上的一把長命鎖，純銀打造成的鎖扣，很精致，雖然不是他見過的那些奇珍異寶來的寶貝，這卻是第一次他親自為自己未來的孩子挑選東西，這種感覺很奇妙。
心口酸酸的，卻又溢滿了幸福。
他側過臉看她，她就在這里，伸手一臂的距離，兩人挨得這么近，她甚至能聞到發香。
是早些時候用皂角洗的，淡淡的皂角味縈繞鼻息間，滿心滿眼都是安寧。
“狐兒。”他輕輕喚了一聲，“我們買下這個長命鎖好不好？”
“長命鎖嗎？”青陌探頭從他手上接過長命鎖，視線落在鎖面上的字上，怔怔地愣住，心突然扯得發疼，她深吸一口氣，點點頭，“好啊。”只是垂下的眉眼里都是落寞與苦澀。
長命……
墨非離，你可知道，孩子注定是不能長壽的。
忍不住，青陌握緊了長命鎖，把它緊緊地捂在胸前，又蹙然松開。
抬眼，眼底已經恢復了正常，看向店家，指了指他身后擺放的一個精致的桃木匣，“店家，把那個拿給我。”
“好嘞。”店家應了一聲，轉身，把桃木匣遞給了青陌。
青陌身后接過，打開鎖扣，把長命鎖鄭重地放在了最底層。
又小心翼翼地挑選了一些，一起放進了木匣。
隨即，重重合上。
墨非離在一旁沒有再說話，付了銀子給店家，才看向青陌，“還有要買的嗎？”
青陌低著頭看不到表情，緊緊地摟著桃木匣，即使不想承認，這一刻她還是在猶豫，她舍不得他們，舍不得孩子，也舍不得他……可，她注定虧欠他們。深吸了一口氣，她仰起頭，盡量讓自己的臉看起來不那么的慘白，“我們回家吧。”
站在門口，青陌望著房間里的燭光，攬進了懷里的桃木匣。
身后，離子時還有半個時辰。
而她，也只有半個時辰來處理未定的事情。
“叩叩
叩！”
深吸了一口氣，青陌還是叩響了小貍房間的門。
“誰啊？”小貍輕輕問了聲，快步走來，打開門當看到青陌，訝異地長大了嘴，“夫人，你怎么來了？”連忙讓開讓青陌進來，這幾日夫人的事情都是老爺親力親為的，她倒是沒想到夫人這么晚竟然還會來找她？
“夫人，有事嗎？”
小貍關上門，看青陌一直抱著那個桃木匣，心神不定，臉色也不是太好，更加惴惴不安。
青陌朝她招了招手，“小貍，來，你過來。”
小貍上前，站在青陌面前，巴掌大的小臉里溢滿了不安，“夫人，你怎么了？你臉色很不好。”
青陌搖搖頭，“我沒事。”
她拍了拍身旁的床鋪，等小貍坐在旁邊，才低頭看著抱著的木匣，指腹摩挲著桃木匣上的紋路，是很普通的木匣，卻讓她留戀不舍。許久，她才慢慢抬起頭，輕聲道：“小貍，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嗎？”
“啊，夫人有事盡管吩咐好了。”小貍張張嘴，連忙坐正了身體。
青陌笑了笑，“你放輕松，我沒別的意思。”
她的手忍不住摸著自己的肚子，“只是他出生后，恐怕要勞煩小貍辛苦了。”
“小主子么？沒有啦。”小貍也看著青陌的肚子，雖然還沒有顯露出來，可再過幾個月小主子就會出生了呢？前兩日聽到老爺提到小主子還活著的時候，她高興壞了。“夫人放心，小貍一定會好好照顧小主子的。”
小貍以為青陌是擔心生產時無心照看好小主子，才拍著胸脯保證著。
青陌點點頭，把桃木匣遞到了她的面前，“這個東西，等孩子大了，替我交給他，告訴他，我對不起他。”
聽到這，小貍終于意識到不對勁。
怔怔地接過，卻是盯著青陌，“夫人，你……”
青陌搖搖頭，拭去眼角的淚意，蹙然站起身，朝著小貍笑了笑，伸手把掌心覆蓋在了她的眼上，只是片刻的功夫，小貍就感覺有一道妖力襲上自己的身體里，暖洋洋的，似乎有無窮的力量在她體內攢聚。
等她想更一步探索的時候，黑暗徹底襲來，她昏睡了過去。
青陌深吸了一口氣，把小貍輕輕地放倒在了床鋪上，替她蓋好錦被，才低聲喃喃道：“你現在已經擁有了我部分的妖力，好好替我照顧好他，拜托了。”
低聲的輕喃散入到小貍的夢中，她無意識地伸出手，喃喃一聲，“夫人……”
青陌最后看了她一眼，轉身，決然離開。
回到房間，墨非離依然靜靜地坐在那里，修長如玉的手擦拭著一把匕首，是先前他送給自己的那一把。
很精致，卻也鋒利無比。
青陌苦笑一聲，看著燭光下男子俊美的側臉，輕聲喚了一聲，“墨非離。”
男子聽到她的聲音，身子震了震，這才抬眼，拍了拍身側的位置，“來，過來坐。”
青陌點點頭，走上前，坐在了他的身旁，看著他垂著眉眼，長長的睫毛在燭光下跳躍著，想到什么，她深吸了一口氣，“你，是不是猜到了？”
“猜到什么？”男子擦拭著匕首的手僵住，輕聲反問。
“墨非離，這幾日我不信你看不出來。”青陌搖頭，“對不起，我今晚必須動手了
。”
“哦？”男子怔怔應了一聲，“是嗎？”
青陌咬著唇，他的反應出乎她的意料。她如果想借用冥淵的冥力長出第九條尾巴，就必須拿回自己的內丹。
“給。”
許久，男子終于轉過頭，把東西輕輕地交在了青陌的手里。
青陌看著遞到面前的匕首，一怔，并沒有接過。
抬眼看向窗欞外，離子時只有一炷香的時間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墨非離，我必須拿回內丹。”
“好啊。”男子輕輕應了一聲。
“你？”青陌難以置信地抬頭看他，不明白他怎么會突然說的這么鎮定。
墨非離唇角輕輕地勾著，臉上并沒有戾氣，只是平和與坦然。
他看青陌并沒有接過匕首，輕輕執起她的手，把匕首放在了她的掌心里，“我知道。我知道你回來的目的，從你回來的第二日我就知道了，你會盯著我的胸口出神，眼神里有猶豫，有不安，你以前就不會撒謊，所有的表情都可以從眼底看到。這么久，我以為還能多陪著你幾日，既然你想要拿回內丹，那就……動手吧。”他的聲音很輕，低啞的聲音傳入耳際，青陌閉了閉眼，啞著聲音道：“你早就知道了？”
“是，你這次回來，是要拿回你的內丹和白漓淵的內丹。我知道。”
“你不怪我？”青陌吸了吸鼻子，眼圈發紅。
“不介意。”他搖搖頭，神情很是輕柔，“其實今天我很高興。”
“嗯？”青陌不忍再看到他悲傷的眼，垂著眼，即使他知道的所謂事實跟她要做的有著千差萬別的不同，可他從心底散發出的悲傷還是讓她難過，她做了最殘忍的事情，對他，對孩子。
“你知道嗎？當你那么細心地替孩子挑選禮物時，我覺得你是真的喜歡這個孩子的……”
青陌心里像是壓了一塊石頭，喘不過氣來。
“所以，只要你好好的，孩子好好的，那些錯就讓我一個人來承擔好了。”墨非離的聲音很輕，低低的，墨瞳里滿是希冀。
至少，他們還好好的。
青陌抬頭，淚眼朦朧間，她睨著他深邃的墨瞳，半晌，才啞著聲音問：“墨非離，你到底做了什么，才能控制住不化為龍形？”這句話從昨日她就想問，龍形并不是說能控制就能控制的，否則，當初他也不會那么痛苦。
墨非離并未說話。
青陌握著匕首的手一緊，“真的不能告訴我嗎？”
墨非離垂了眼瞼，半晌，才廣袖一拂，頭頂隱隱透出金光，只是在這金光里，青陌清楚地看到兩個斷了的龍角在墨發間，鮮紅的顏色，像血一樣。青陌怔怔地看著那兩個恍若血窟窿一樣猙獰的龍角，忍不住捂住嘴，泣不成聲。
“你這是做什么呀？”
墨非離凄然地低垂著頭，“我怕會再傷了你，傷了孩子……”
他控制不住魔化，他沒有辦法。
“不過，以后就不用擔心了。”深吸一口氣，他的手摸上她的臉，留戀地摩挲著，“好好照顧他，別告訴他自己的爹爹是誰。”
青陌咬著唇，低低的嗚咽出聲。
她想告訴他所有所有的一切，可她卻不能……
咬著唇，耳邊響起了冥淵低沉暗啞的聲音，“時間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