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寢殿的門被打開,妤音感覺臉頰上有冰涼劃過。隨即,眉心一痛,她蹙然驚醒,入眼,就對上月姬盈盈水眸。月姬看到她醒來,朝她得意的笑笑:“怎么樣?是不是很痛?”
“你怎么會在這里?”頭有些痛,妤音撫著眉頭坐起身。
手指觸到眉心一片粘稠,她摸了摸,把手放到眼前看去,是血。她愣了一下,眼神里閃過寒光,抬起頭,目光陰冷地看她:“你似乎忘了,一丈之內(nèi),你不能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
“哦,那個啊?”
月姬擺擺手,扇了扇風(fēng),一張絕美的臉上透著古怪的扭曲:“可殿下剛剛說了,那些不用在意。”
“嗯?”妤音一愣,隨即,嘲諷地一笑:“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
如果她不了解墨非離也許會被她蒙混過去,可她想錯了。
“你盡管可以不相信?!?
月姬用絹帕故作擦拭著臉:“本來呢,殿下對你是有那么些心動,可是剛剛魔醫(yī)說了那些話,你覺得殿下還會藏著你嗎?”
“什么話?”
妤音的聲音透著徹骨的寒意。
月姬偷偷看她一眼,莫名不安。
隨即想到剛剛她聽來的話和自己的計劃,挺了挺胸脯,“魔醫(yī)說了,你被心魔控制,要把你交給魔君殿的人處置,你很快就會灰飛煙滅了!”月姬朝著她譏諷地笑笑:“怎么樣,怕了吧?”
“哦,是嗎?”妤音無所謂地聳肩,突然,卻是古怪地朝她呲牙:“那么,你又信不信,我若是入了魔,第一個要下手的……就是你!”
最后三個字,妤音幾乎是在她的耳邊低喃,可那聲音像是要把人活生生吞掉一般。
嚇得月姬整個人都僵愣在原地,她甚至不知道她是什么時候來到她身邊的。
妤音慢悠悠地捏著月姬的下巴,左右看了看:“這張臉可真是美啊?”
月姬被她奇怪的眼神看得心一驚:“你,你要做什么?”
妤音像是沒聽到她的聲音一般,喃喃自語:“你知道嗎?我沒中蠱毒之前跟你長得一模一樣呢?霄祈把你這張臉跟我弄得一樣肯定花了不少功夫吧?”她聲音像是淬了毒,看著月姬的目光像是毒蛇,吐著蛇信兒,不經(jīng)意間就可能一口把她吞掉。月姬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看著面前這張丑陋至極的臉:“你……你少嚇我,你自己看看你這模樣,怎么可能跟我長得一樣?”
聽著她的話,妤音卻笑了:“你這話可說的一點都不對,不是我跟你一樣,而是……你跟我一樣?!?
“啊!”
妤音突然尖叫一聲,她吃痛地摸著自己的臉。
不知何時,妤音的手中拿著一把匕首,刀鋒上有血漬閃過,鋒芒畢露。
月姬捧著自己的臉,嚇得渾身哆嗦:“來……來人??!”
“咣當(dāng)”一聲,門應(yīng)聲而開,一道頎長的身影出現(xiàn)在兩人面前,鳳眸直勾勾地盯著她看,神情復(fù)雜。
妤音看向他,笑道:“你還是來晚了,她的臉被我劃了一道口子呢,看看,不會這么像了吧?”
“你……”
霄祈視線落在她掌心上的匕首以及手上纏著的紗布,嘆息一聲:“本君聽魔醫(yī)說,你受了傷?!?
“是啊,的確受了傷?!辨ヒ舻皖^瞧瞧自己的掌心,攤開手,把那刺眼的白讓他看,“我把你的天眼鏡毀了,天眼鏡的碎片都刺進(jìn)了肉里,好疼啊,真的很疼啊,可還是沒有你帶給我的絕望來的深。霄祈,我到底怎么得罪了你了?你為什么要這么對我?為什么……”妤音的聲音越來越低,到了最
后,幾乎成了低喃。可聽在霄祈的耳邊卻像是魔音。
“本君……”
“霄祈?!辨ヒ綮o靜喚了他一聲:“你是不是想見九音?!?
霄祈原本還在想著如何勸她,可突然聽到那個念了想了多年的名字,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什么?”
“你說,你說九音?”他忍不住朝前走了一步,渾身都僵硬著。
身子向前傾,深怕錯過哪怕她的一字一句。
“知道,當(dāng)然知道?!?
妤音喃喃一聲:“我當(dāng)然知道了?!?
“真的?”霄祈顯然還在懷疑,畢竟裴衣曾經(jīng)說過她并不知道。
“九尾妖狐,羽化成仙,九天一音,余音繞耳?!?
妤音面無表情地說著,她每說一句,霄祈的臉色就變一分,直到她念完,他蹙然上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掌心禁錮著她的手,聲音都在顫抖:“告訴我,九音……九音在哪兒?”
“呵?!辨ヒ粜α耍曇衾飵е芭骸澳悴皇呛匏龁??可為什么現(xiàn)在這么迫切的想知道她的下落?”
“恨?”霄祈怔怔向后退了一步,眼神迷離:“本君若真能恨她,也不會等了這么多年……”
“是嗎?”
妤音嘴角勾著笑,可她的眼底卻完全沒有笑意。
“既然你想見,那我就讓你見。只要……你不會后悔?!?
“后悔?哈哈……”
霄祈仰頭大笑一聲:“本君絕不會后悔!”
妤音靜靜地看著他,半晌,才莫名笑了一聲:“那走吧?!?
徑直繞過兩人,她朝著殿外走去,只是剛走到門口在看到殿外佇立的身影時,愣了一下,視線隨即慢慢移開,向前走去,下一刻,驀然被擋住,妤音停下腳步,面無表情地看著橫在自己眼前的手臂,半晌,才偏過頭看向墨非離,開口,聲音有些啞:“怎么,殿下這是絕對我傷了你的夫人要報仇?”
墨非離眼神一晃,“你非得要這么說嗎?”
“那你要我說什么呢?”
她平靜地看著他。
“你剛才說的……是什么意思?”
妤音側(cè)目看著他,歪頭,笑了:“我剛才說了很多話,你說的又是哪一句呢?”
“你……和月兒長得一模一樣的話?!蹦请x看著她的眼,最開始的時候,他第一眼見到她時,她眼底倔強的無畏與清透讓他一直忘不掉,可現(xiàn)在這雙眼,只有冷漠與空洞,幾乎看不到任何情緒。他莫名上前捧著她的臉,“你告訴我,你到底是誰?為什么明明我看著月兒的臉這么熟悉,可卻一直放不開的卻是你?”
“是嗎?”妤音的眼底有什么一晃而過,“早就不重要了。”
慢慢落下他的手,她轉(zhuǎn)身看向霄祈:“還想見九音嗎?那就不要讓他再攔著我。”
霄祈詫異地看著她,如果說自己真正能把她逼到絕境就是因為那件事和墨非離了,可她現(xiàn)在竟然對墨非離……
不知為何,他突然不想知道那個答案了。
這個想法一起,他渾身一寒,他搖搖頭,拼命甩掉自己心里不安的想法,冷下臉,“飛羽殿下,本君希望你可以自重?!?
“!”墨非離眉頭一擰,抬頭蹙然看向霄祈。
“怎么,你想違背本君的命令?你不要忘了,你的命……是本君救的!”
沒有情緒的一句話讓墨非離愣住,薄唇抿著,半晌,才頹敗地放下手,任女子從他的身邊走過,風(fēng)拂過,一縷青絲吹起劃過他的眼簾,他忍不住閉上眼,再睜眼,眼前空蕩蕩一片,
他的心突然揪成了一團,他朝前踉蹌一步,一雙柔弱無骨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臂:“殿下,你還好吧?”
墨非離側(cè)過臉看著這張從第一眼見到就莫名熟悉的臉,可此刻看在眼底,竟是如此的陌生。
他蹙然向后一退,推開了她。
“殿下?”月姬一個不慎摔倒在地上,淚水頃刻間滑落下來:“殿下你怎么了?”
墨非離搖著頭,突然覺得自己頭痛欲裂,他向后退了一步,視線所及的這張臉模模糊糊被另一張臉?biāo)?,同樣的絕色,可眉眼之間少了幾分楚楚動人,多了幾分冷颯之氣。那雙眼,像極了音妃的眼。他像是被刺激到一般,蹙然轉(zhuǎn)身,朝著兩人離開的方向追去,不,他一定要得到答案!
他不會莫名其妙對一個陌生人這么熟悉。她,到底隱瞞了他什么?
“殿下!”
身后,月姬的聲音想起,帶著慌亂與焦急。
墨非離全然顧不上,滿眼滿眸只記得一雙冷若寒霜的臉。
——早就不重要了!
不重要了!
到底什么不重要了?
妤音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深思熟慮。直到來到這棟熟悉至極的樓閣前,霄祈臉上的緊張與喜悅之色才被冷漠替代:“你什么意思?”
“帶你來見九音啊?!辨ヒ艋仡^對他笑得極為無辜:“不是你說的,你要見九音?”
“你說九音在十三重樓里?”
“是啊?!辨ヒ艨隙ǖ仡M首。
霄祈猛地上前,鳳眸死死盯著她:“女人,本君怎么不知道這十三重樓里還有活人的存在?嗯?更不要說是一個上仙?”
“上仙?”妤音重復(fù)了一遍,笑容古怪:“霄祈,你錯了?!?
“本君錯在哪兒了?”
“九音既然被打下凡間,自然就不是上仙了,更何況,她甚至已經(jīng)不算是一個人了。”
“嗯?”霄祈一愣:“什么意思?”
“意思啊,”妤音喘了一口氣:“就是說,她早就不是人了。你又怎么能感覺到她是否在這里呢?”
“……”
霄祈的眉頭死死擰起:“你最好不要耍本君?!?
“自然是不會的?!?
她聳聳肩,不再看他,顧自朝著十三重樓走去。守著十三重樓的魔衛(wèi)看到妤音身后的霄祈,恭敬地跪下,霄祈揮揮手讓他們退開,他們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了十三重樓的門。門開啟,黑色的煙霧繚繞,讓這棟樓閣看起來像是通向地獄的門。妤音面不改色地跨了進(jìn)去,背脊挺得筆直,她甚至聽到心底深處,一個聲音在低喃:已經(jīng)回不去了。
是啊,從她作出決定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回不去了。
霄祈沉著臉跟在她身后,最初的喜悅散去,他臉上只剩下凝重。等了這么多年,可真的就要見到九音時,他并沒有預(yù)想到的高興,他甚至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壓抑,讓他郁結(jié),第一次想要逃離出這只有魔君才能進(jìn)入的十三重樓。
“你到底想去哪兒?”
他在妤音身后喚了一聲。
妤音的聲音透過黑霧傳來,有些模糊不清:“去最頂層?!?
——赤,十三重樓最頂層是什么?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可是聽那些在魔界待了很多年的嬤嬤說,最頂層擁有無尚的力量,這才是歷任魔君能夠這么強大的原因,可具體是什么,我真不知道。
妤音的腦海里一遍又一遍地響徹著赤的話。
就像是一種心魔,讓她瘋了一般想以最快的速度見到那個地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