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腹黑間的談判
通過女留學生的翻譯,蘇子曾從旅店老板娘那里了解了這幅畫的一些消息。
這幅形似維特魯威人的畫其實是幅占星畫。日本是個矛盾的民族,一方面極端閉塞,另一方面,他們又對西方文化很是神往。這一點從滿大街的金發和文字里的外來語可以看出。
東方的占卜這陣子日本國內正盛行,但早幾年西方的星象占卜流行一時,這樣的占星畫,幾乎滿大街都能見到,但大多數是復印好后,根據人的生日來推算的,像這類用手工繪畫的卻不多。
在女留學生眼里,這張畫只不過是某個無聊的人,胡亂涂鴉留下來的。而據那名好心的老板娘說,街頭老有旅客被陌生的星象迷拉住,然后胡亂算上一次,在輕井澤的老住戶,幾乎全都有過這樣的經歷。
“不用太放在心上,都是不準的,”女留學生看出了蘇子曾的疑慮,安慰道。
那兩個數字,讓蘇子曾并不以為這僅僅是個無理取鬧的占星游戲,可是除非找到本人,否則這幅畫就沒有人看的懂。占卜這類東西不比手相,尤其是這類手繪的占星圖,大多數融合了占星者自己的意識,旁人是很難讀得通的。
人沒有尋到,畫也沒有了思緒。蘇子曾原本想用手機和家里聯系下,才發現手機上沒有訊號,一打聽才知道,日本的通訊系統有些特別,就算是開通了全球通的用戶,也不能共用通訊網絡。
她只得買了張當地的卡,給家里播了通平安電話。放下電話后,她又猶豫著是否要給佩羅和杭一邵撥通電話。她此時就像是一個搖擺不定的維特魯威人,摸不清自己的真正心思,想到了這里,她放下了電話。
莫城里,杭一邵一直沒有撥通蘇子曾的電話,一直到聯系了蘇家。才知道蘇子曾去日本“賞櫻”去了。道泉大學的課業是正常設置的,日常的出勤還是要補全的。杭一邵先還有些牢騷,但聽說蘇子曾是一個人去了之后,臉色又轉陰為晴了。
不知為什么,他不自覺就會懷疑蘇子曾和那個叫佩羅的老師之間,有什么關系。那兩個人站在了一起,形成的氣場讓他渾身不自在。光是想著那個情形,杭一邵這會兒就不舒服了。
下課鈴一響,他就“啪嗒”一聲合上了書。再看看身旁的費清大中午的,居然就哈欠連連。
“你小子怎么回事?”杭一邵坐在費清身旁,就聞到了股濃重的煙味。不是他們常抽的萬寶路的味道,而是一種更刺鼻的味道,“你不會還在抽商殷給的那煙吧?”對于商殷,杭一邵的印象并不好,總感覺他給人種陰森的感覺。
“沒。”費清怕被杭一邵嘮叨,抵死也不承認。
“那你這陣子都去哪里了,我周末聯系你都沒個人影,”杭一邵和費清已經有一陣子沒有外出了,這陣子天氣暖起來了。海灘項目也開始動工了,身為籌建人之一的杭費兩家。應該也要去視察視察了。
“陪老婆唄,”費清一不留神,溜出了點口風。
“什么?”杭一邵知道費清的脾氣,蝴蝶花中過,片葉不沾身的費清還從沒將哪個女人稱呼為老婆過。
“說錯了,就是新交了個女朋友,黏人著呢,”費清對于言無徐的感情也很復雜。害死她腹中胎兒的愧疚感又一直在作祟,兩人的孩子又一天天的長大,出生后,又要養在了蘇慶長的名下,這些事,光是想想,就很讓費清頭疼了。
“你就不能將心思放點在正事上,你爸那邊競選的事情怎么樣了?”杭一邵帶開了話題,費清的父親去年當選為市議員后,政績和關系處得都不錯,再加上杭家在內的幾家的暗中使力,有希望參選莫城議長的職務。
“還差點錢,”費清從包里拿出了一瓶罐裝啤酒,公然在課堂上喝了起來。
“都用進去了三億多,還不夠?”杭一邵很明白官場是個燒錢的地,但也未免太燒錢了,都要趕得上一家中型企業全年的銷售額了。
“疏通上面一級用了不少錢,再加上有些人口頭上說贊助,真金白銀卻沒有拿出來,家里那老頭子最近都要愁死了,”費父心情一不好,就喜歡罵人,首當其沖遭殃的就是費清。
“這陣子海灘項目又趕上用錢,誰還能挪得出空錢,”杭費兩家當初注資這個項目時,刻意撇下了日益跋扈的蘇家,這也直接導致了他們現在的資金緊張。
“等我爸選上了市議長,再接著往省里,中央爬,錢還不就和海潮一樣涌回來了,再說了莫城不是有的是有錢人嘛,錢總是會有的,”費清將啤酒喝干了,準確無誤地投進了垃圾桶里,咧嘴笑了起來。
杭一邵聽出了他的意思,但并沒有隨身附和,而是將身體往后移了移。費清這人,就是性子太張揚了些,這樣的個性,爬得越高越容易出事。他話里的意思很明顯,莫城里就幾大家族,溫家和裘家歷來是不沾政治,只求明哲保身。蘇慶長和費父自從言無徐的那次“賣酒”事件后,也沒好過,再加上言無徐又嫁給了蘇慶長,無形中讓費清做了次“孫子”,費家現在能指望的也就是商殷而已。
另一邊,聯系不到蘇子曾的佩羅也從言無徐那里打聽到了蘇子曾獨自去了日本的事情。同杭一邵的心情有些類似,佩羅也不自覺松了口氣。
蘇子曾比他預料的要難以處理,佩羅自認為對于女人,他從來都不需要特別費心,蘇子曾已經是他最用心追求的女人了。確實,他在追求蘇子曾,雖然隱蔽,但卻實實在在地行動著。
是因為杭一邵的緣故,抑或是其他的因素,蘇子曾表現出了和她的年齡不相符的堅定。也許,是因為她身上流著的是蘇慶長的血,天生的狡詐。但是佩羅的機會,很快就來了。
在蘇子曾離開z國的第二天,佩羅就接到了一通“邀請電話”,來自常玫的邀請。常玫并沒有邀請佩羅去蘇氏,而是更直接地找上了門來。
坐在了春光明媚的教師餐廳里,常玫滿意地喝到了她喜歡的花茶,“這么多年了,凱利女學的花茶還是保持了一貫的水準。”
“常秘書也是一如既往,很少有人多年來都保持著同一種口味的,”佩羅在這之前,已經揣摩過了蘇家所有人的性格特征,除了蘇子曾以外,他已經熟知了蘇家上下的脾性,包括常玫最喜歡菊花茶,不喜甜膩這些細節。
“應該說,我是個頑固的人。頑固的人總是不容易變化的,”常玫并沒有打量佩羅,而是將視線調到了窗外,一對女學生正往學生餐廳走去,隱沒在了綠蔭間。
她回過了神來,端詳起了佩羅來。真是個讓人炫目的年輕人,如果她是蘇慶長,她是不會將這么個可以吸引所有人視線和呼吸的年輕人放在身旁的。但是她畢竟不是蘇慶長,蘇慶長喜歡燦爛的事物,無論是奔放之美的葉緹娜,還是珠光璀璨的戀人石,這些外人眼里無比美好的事物,他都喜歡收集起來,綁在了身旁。
午后的陽光,跳躍在桌面上,米白色的菊花變成了太陽色。
“我今天來,是想了解下,佩羅先生是否有興趣到蘇氏來幫忙,凱利女學對于您來說,太安逸了些,”年輕人,是不該提早享受退休老人的安逸的。凱利女學里沉郁的古木,和溫潤的菊花茶,雖然美好,但也只能偶爾嘗之。
“您知道,凱利給我的條件并不低,”佩羅淺笑著,掩飾住那縷不經意露出來的欣喜,蘇慶長竟然想請他過去幫忙。
“凱利女學能給你的,相信蘇氏也給的起,”常玫信誓旦旦地說著,蘇慶長臨行前,已經說過,只要佩羅說出來的條件,還算合理,就一并答應了。
“我相信,同樣的條件,蘇氏給不起,”佩羅凝視著常玫,陽光使他的眼睛從黑色變為了藍色,常玫愣住了。
茶涼了,常玫才發現她有些失態了,這個年輕人,很厲害。常玫的手緊了緊,心里猶豫著,是不是應該將今天的發現告訴蘇慶長,她此時已經在懷疑,請佩羅加入蘇氏,是否會是一個合理的建議。
蘇慶長已經老了,她也已經老了,小池和蘇子曾,還有言無徐肚子里的孩子,是否能夠駕馭住這樣一個氣勢不凡的年輕人。
言無徐肚子里的孩子?常玫猛地醒來,是的,這個男人是蘇慶長為那個孩子準備的,那個孩子和可能也生了雙葉緹娜的眼睛,她又何必為那樣的一個不惹人喜歡的孩子,而擔憂呢。
“條件你盡管開口,我也很好奇,凱利女學究竟開出了什么樣的條件是蘇氏開不起的,”常玫又擺出了談判的架勢。陽光充裕的教師餐廳,儼然成了蘇氏和佩羅的談判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