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 單單情人夜
第二天的飯桌上,沒有一個人的臉色是正常的。
言無徐并沒有像上次和費清交往被蘇子曾發(fā)現(xiàn)那樣,感到心虛,她一直以為,和蘇慶長的這關(guān)系,是蘇子曾默許的,是她將自己請到了蘇家做客,也是她帶著自己去選購情人節(jié)禮物,更是她留下了自己一個人在蘇家。才會發(fā)生蘇慶長和她的那檔子事。
蘇子曾也不好責問言無徐,人是在蘇家出得事,又是自己的父親辦得風流事,說起來還真是筆糊涂爛帳。
蘇慶長看著精神還不錯,更是吩咐著傭人將幾人的行李都收拾好,命著司機將人送了出去,只是經(jīng)過言無徐的身旁時,他低咳了聲。
“路上都小心,”蘇慶長說完最后一句話后,就替一直不吭聲的蘇子曾和言無徐關(guān)上了車門。車還沒開出去,就見杭一邵的車也開了過來。
蘇子曾并沒有向以前那樣立刻下車招呼,而是盯著反向的車窗。車窗娃,昨夜的雪,皚皚地壓在了園藝松上。
車外,杭一邵也是看到了送蘇子曾等人出門的車,他也假裝沒看見般,和蘇慶長問起了好來。
常池花枝招展地出來了,蘇子曾遠遠看著,只覺得常池和以前的自己越來越像。只要是個正常人,都會討厭看到一個類似的自己,更何況,常池本來就不得蘇子曾的喜歡。
“開車,”蘇子曾拍了拍司機的后座。
車子開了出去,松樹上的雪被震落了,露出了常青的枝葉來。
杭一邵的用了眼角瞄到載著蘇子曾的那輛車開了出去,車里的人沒有往外看。已經(jīng)有二十七天沒看見她了,杭一邵在心里報出了個數(shù)字來,為自己記憶里,如此清晰的數(shù)字,感到很吃驚。
“今天是情人節(jié),你們年輕人可是要好好過呵,”蘇慶長的心情很不錯。他就是蘇家的天,只不過是一個言無徐而已。常玫就算是再不滿又如何。
“怎么回事?”杭一邵坐進了車里面,看著悶聲不吭,連再見都不和蘇慶長說上一聲的常池。
“還不都是蘇子曾那小狐貍,好端端將言無徐邀到家里做客。”常池有些同情母親,她雖然對自己管教很嚴。但卻是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個把朋友而已,有什么好奇怪的,”杭一邵倒不覺得常玫是那種小氣的人。
“什么朋友,那個言無徐是個下賤人。她貪費清錢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蘇子曾見我最近和你走得近,就將火氣撒到了我媽身上。讓她那個好朋友爬到了我干爹的床上去了,”常池大罵了出來。
“什么?他倆那歲數(shù),言無徐都和子曾同歲了,鬧出去,不是被人看笑話了。”杭一邵想不到蘇慶長到了這把年紀了,還不知道輕重,老夫少妻這年頭是見怪不怪,但如果娶得老婆是自己女兒的朋友,這事就有些難以啟齒了。
“就是說嘛。都怨蘇子曾,我...我真替我媽不值。”常池見狀,就伏在了杭一邵的肩上,哭了起來。她心里也是有些擔心,她和杭一邵的關(guān)系,現(xiàn)在也說不清,如果常玫和蘇慶長鬧掰了,那她豈不是要回到親生父親那里去。
童年的陰影還盤踞在了心頭,原本只是假裝傷心博同情的常池越想越是傷心,到了最后,居然是真得哭了起來。
杭一邵見不得女人哭,沒法子之下,只能好言好語地哄勸了起來。車速慢了下來,杭一邵將車停靠在了一條林蔭道下。
帶著淚水的常池,帶了股嬌弱的美,杭一邵哄了幾句后,見她的淚眼里,看到了了無限的情誼,他微微一怔,常池將唇貼了過來。
“子曾。”不遠處的一輛車,停了下來,軟下心思,打算等杭一邵趕上來。她遙遙看著法拉利上那對吻著的男女,心底最后的一絲希望,也融掉了。
言無徐探過了身來,將她的視線擋住了。“你手上的戒指很漂亮,是什么牌子的?”言無徐找著話題,指著蘇子曾手上的戒指。
“它只有一個名字,叫許愿環(huán),不過不靈。”蘇子曾的脊梁壓在車座上,朝著司機說著:“開車。”她昨晚轉(zhuǎn)了無數(shù)圈,許了無數(shù)個愿望,她唯一的心愿是,是希望...一切都已經(jīng)不重要了。不該把希望浪費在...無謂的事上了,再也不要浪費了。
“戒指很漂亮,”言無徐繼續(xù)無力地搭著腔,蘇子曾看著越是正常,越發(fā)讓她不安。
車子順著凱利女學開去,過了一會兒,法拉利才重新發(fā)動了引擎,常池坐在了副駕駛座上,一臉的羞色。
到了道泉大學后,杭一邵剛進了寢室,就見費清坐在了他的床位上。從上次那次游艇事件后,費清并沒有聽他的勸告,事后又去找了商殷幾次。
“兄弟,上次算我錯了還不成么?”費清苦哈著臉,他上學期掛了幾科,今年一開年過來就要補考,少不得要找杭一邵出出點子。
“商殷那么有門路,你怎么不找他去,”杭一邵就知道他是好了傷疤就忘了痛,嘴上還不忘堵落幾句。
“哎喲,你怎么也跟個娘們似的,還收拾啥,你就幫幫我吧,我要是被道泉大學趕了出來,我老爹會掀了我的皮的,這樣吧,我聽說阿曼尼新進了幾條領(lǐng)帶,去看看!”費清假裝沒看到杭一邵正在收拾的動作,拖著他一直往外走去。
“你就說想叫我陪你挑衣服得了,”杭一邵被費清拉到了第三區(qū),就見了那小子拎了幾件新款的衣服,試個不停。
“杭少爺,您看看這幾款,都是最新到貨的,”導(dǎo)購小姐們見了兩名貴公子上門,都示好地圍了上來,展示著新到的領(lǐng)帶和衣服。
“這條我有了,這款顏色不錯,”杭一邵拿開了那條淺紅色的領(lǐng)帶,眼神落在了一條灰色的領(lǐng)帶上,淺淺的灰色,很適合在商用場合使用,今年,他特意少選了些課,會有更多機會代替父親出席大型場合。
“杭少爺眼光真好,前幾天蘇氏的蘇小姐也拿了兩條,”導(dǎo)購小姐不遺余力地夸贊著。
“啥,蘇子曾拿了?”一旁費清換好了衣服,臭美的在杭一邵面前走了個來回:“那就選另外的,她年年送情人節(jié)禮物,今年總算長腦是挑了個合用的,去年你說她送你什么來著的,一枚娘們氣的戒指?今年送得倒還合用,你就湊合著收了吧。”
“那就另外一條吧,”杭一邵挑了條紅黑條紋的,在胸口比了比,再看了一眼那條琉璃灰色的領(lǐng)帶,他還是比較喜歡那一條。
一直到過了晚上八點,這兩名道泉大學數(shù)一數(shù)二的單身漢,在情人節(jié),居然都沒有節(jié)目,干擱在了寢室里。
“我說...蘇子曾或者是常池沒約你?”費清將整個寢室里抽得都是煙味,邊吐煙邊問道。
“沒有,”杭一邵厭煩地扯開了衣扣,他的煙癮不算重,被滿屋子的煙味熏出了一身的煩躁。“你不也沒約人出去?”
“我前陣子,被女人折騰怕了,”費清忘記了吐煙,結(jié)果煙一回灌,嗆了個半死:“尤其是商殷找來的女人,再加上那些玩意,個個跟女妖精似的,差點把人榨干了。”
“你少在那里清心寡欲了,當年是誰嫌棄言無徐那樣的跟水煮白菜似的,淡的要死,”杭一邵想著言無徐和蘇慶長的事,不知該不該告訴費清,想了想,還是不說的好。
“少和我說當年。我們打個賭,九點前,蘇子曾一定打電話過來,”費清來了些興趣,他也不知道,蘇子曾已經(jīng)和杭一邵近一個月沒聯(lián)系了。
“她最近沒給我電話,”說這話的杭一邵,語氣里多了些低沉,眼神也深沉了起來。
“我說,不會是你和常池來真的,蘇子曾懂得知難而退了?”費清說了一個最不可能的可能。
“不可能,”兩個人又同時笑了起來,費清拋給了杭一邵一根煙,杭一邵也跟著點起了煙,卻沒有抽。
煙霧繚繞中,杭一邵也不再覺得煙味很嗆鼻了。人只要是身在了一件事物中,時間一久,就會麻木了。
九點過去了,十點過去了,夜晚無聲無息中過去了,杭一邵的電話上陸續(xù)收到來了好幾條異性的情人節(jié)問候,一直到了十一點五十九分,常池也發(fā)來了條情意綿綿的短信。她原本是想跟杭一邵過情人節(jié)的,只是她上學期一不小心,也掛了一科,所以只能乖乖地在寢室溫書了。
午夜十二點,費清灌了幾瓶啤酒后,趴在了桌上睡著了。
杭一邵站在了寢室的陽臺上,他空燃了好幾只煙,也不塞進嘴里,紅火火的星點后,化作了縷縷灰燼,手指輕輕一抖,煙灰飄了下去,心里又是一陣煩悶。
這一夜,蘇子曾還是沒有打電話,他想起了早上,她埋在了車窗后的那張側(cè)臉,一股遲來的沖動正在抬頭,他想將她的臉扳了過來,那時的她,到底是什么表情。
蘇子曾一夜沒睡,情人節(jié)的晚上,她假裝著忙碌,和言無徐選好了這學期要上的課。蘇子曾不抽煙,所以她唯一能做的是用手指打轉(zhuǎn)著那個許愿情人環(huán),一次又一次,一直到手指壁上都產(chǎn)生了金屬的熾熱感。就這樣過了一晚,夜再難熬,也還是會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