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量笨重、刀體沉重的鬼頭刀,脫手飛了出去,幾乎擦著葉小白的耳邊。一縷髮絲被鋒利刀刃切斷,從空中緩緩飄落。銳利刀鋒飛出去砍中他身後之人,揮刀之猛直接切斷了那人的大腿。
人體有兩層防禦,第一層防禦乃是祖宗庇佑、日常行善積德的自然屏障。只是平常人若非豪傑鬼雄之後,祖宗庇佑之力微弱的很。行善積德做得少,自然也沒有多少功德之力。官吏身居職位,有朝廷龍氣所護,和祖宗庇佑相差無幾。
第二層防禦就是自身浮於表面之氣,這是人體所帶的能量場。氣一旦受到外界的影響,能量場就會散開,七情之氣混亂,容易讓外邪入侵。幻魔功的作用,就是吸收他人能量場中的七情之氣,催使他人能量場的七情之氣爲自己所用。
人的喜怒哀樂,尤其是大喜大悲,都會不同程度的將自己七情之氣散發出去。若無人吸收,便會散發在天地外。所以幻魔功吸收七情之氣,乃是合情合理的一種功法。
不過幻魔功的攻擊方法,便是歹毒的破壞他人能量場,並且直接進行精神攻擊,有傷天和。天狐功更爲兇殘,一旦對方能量場破壞,便能吸收對方身體之中的精氣。由於七情之氣歸根結底,也是精氣所化,所以可以一併吸收滋補自身。
這兩種功法集聚葉小白一身,傾城傾國,或許是白麪金毛九尾狐天生宿命,而他本人卻並不自知。
出刀的獄卒神情呆滯,乃是能量場被破壞後,遭遇了精神重創。片刻後,他便滿眼血紅,如同癲狂般的嘶吼、捶打自身。一時之間,將一生中最痛苦、最快樂、最難過、最憂傷、最焦慮的事情,全部回味過來。他或笑、或哭,已經神情癲狂了。
“這傢伙身上有邪術,大家一起出手殺了他!”另一名獄卒忽然想起了八字鬍,渾身發寒道,一股殺意瀰漫,“殺!”
八個人中,一個瘋了一個被砍斷了大腿,剩下六人同時拔刀。刀影重重,好似奪命的鬼影一起撲來。
拉動六根琴絃,葉小白腦海中的靈識再一次爆裂,靈識的力量化爲澎湃的精神力凝聚在手上。琴絃之上再一次出現七根光箭,他也不瞄準鬆開手指。琴絃激烈的交響,整個刑堂中,刺耳琴音貫穿七人神魂。
光箭穿過刀影,將七人體外的光芒一起破碎,隨後又強力破壞他們的能量場。葉小白不敢停止,以一敵六,雙手毫無節奏的在琴絃上亂彈。一首殺人曲,充滿了驚心動魄之威能,好似雨打芭蕉般連綿不絕。
六人的刀刺入了六人的身體,他們也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爲何會不受自己的控制,每個人死前都受著精神上痛苦折磨。此時七絃琴並非是取悅工具,而是成了殺人的鐮刀。
半晌後,葉小白停下了亂彈,捂著頭趴在桌子上。好似用力過度,靈識得不到迴轉補充,讓他險些透支了自己的精神。
“呼!”鬆了一口氣,葉小白爬起身,血腥味入鼻。
刑堂中還有兩個活人,一個是大贏家葉小白,另一個人是幾乎崩潰的殘廢獄卒。他面露驚恐的向後躲著,一直縮到牆角瑟瑟發抖。以往的他是這個刑堂的主宰,曾經讓無數個犯人精神崩潰到咬舌自盡或是痛哭流涕的求饒。
他一直認爲自己是殘忍的暴君,統治著整個牢獄,爲所欲爲。
他絕沒有想到,九天前抓來的這位文弱公子,竟然是索命的閻王。七個武功高強的同伴,瞬間就死在了他的琴絃之下。而且由於死的詭異、死的懸疑,讓他更是滿心都充滿了恐懼。
恐懼超過了身體上的痛苦,全身繚繞著黑氣,瘋狂的涌向葉小白。
本來有些虛脫的葉小白,毫不客氣的享用了對方奉獻而來的恐懼之氣,隨著幻魔功煉化成精神力慢慢補充著他空虛的髓海。
“下輩子投胎,不要再做惡人。有因必有果,你們生前作孽,必然死後遭殃。不過以你的罪行,怕是下輩子也只能投身畜生道,可惜了你這一世爲人!”葉小白抱著七絃琴起身,桃花眼憐憫的看著他,猶如高高在上的神明般施捨的小小憐憫。
“放過我,王大少求求你放過我,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以後再也不作惡了……”獄卒一把鼻涕一把淚,哭的稀里嘩啦,恐懼讓他語無倫次,“我我……日行一善……以後都吃素……”
“我不是王大少!”葉小白露出一絲殘忍的笑容,“我是江洋大盜王二虎!”
獄卒淒厲的大喊一聲,要突圍逃走。只聽一聲命令般的魔音“看我的眼睛”,他的頭顱就不受控制的擡起,頓時看見恐怖如地獄般深邃的雙目。
……
七郎廟前,行人紛紛噤若寒蟬,不敢做聲。二十來個表情冷酷的漢子,包圍了比試用的高臺。儘管知道上面的人,乃是江南路的帥司,堪稱是江南路土皇帝。可是他們眼中沒有絲毫敬意,唯獨有冰冷的殺氣凜然。
“大膽,你們膽敢以下犯上?”二公子的長髮在風中飄舞,用紙扇指著那些武者道,“難道不怕全家抄斬?”
她的話絲毫動搖不了這些猶如殺人機器的漢子,華麗馬車中飄出一個聲音:“放開花奴,不然今天咱們就是練練。”
“煙雨夢,你不過就是一個風塵女子,誰給你這麼大的膽子?”見識不多的二公子,玉臉漲的通紅,“難道不怕朝廷怪罪?”
“我讓你放人!”煙雨夢並不回答她的問題,只是不溫不火的重複。
“我偏不放!”二公子玉手緊緊抓著花奴的皓腕,拿出嬌蠻的態度道,“花奴,你不是讓我救你的公子嗎,趕快將契約簽下,我立馬讓我身邊這位帥司大人,發動十萬大軍爲你尋人。你那公子只要在江南路,哪怕躲進了老鼠洞,我都能給你搜出來。”
“花奴,不要聽她的,快快回來!”
花解語左右爲難,這如金陵第一名湖莫愁湖般的溫婉女子,站在臺上慌了神。
尤其是遠方傳來的聲音:“王青瑯真是沒用,竟然要靠賣自己女人茍活,真是妄稱男兒。”
“丟盡了男人的臉,連自保都做不到,最後連累自己的女人要籤賣身契,賣個人家。嘖嘖嘖,王青瑯怕是一輩子也擡不起頭了。”
“說不定人家王青瑯早就算到這一點了,反正這花奴本就是風塵女子,就是賣給別人又怎麼樣。估計該玩的也玩過了,別說是賣個別人保自己的命,哪怕是送給別人結交朋友,又有什麼要緊的。難道他堂堂王家大少爺,還真準備娶一個風塵女子?”
“這麼說起來,這花奴也笨的可以,不過女人嘛……”
晶瑩的眼淚,忍不住要流下。花解語卻死死的忍著,她知道她的公子不是這樣的。她的公子是有情有義的好男兒,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好男子。可是此時卻被所有人非議,她也不知道自己所做的是對是錯。
萬夫所指,煙雨夢冷冷道:“花奴你可要想清楚,你那公子若是知道這等羞辱,就算是救回來,他又有什麼顏面活下去?”
“可是如果不這樣,我怕他真的會死了。”花奴用盡全身的力氣喊道,如珍珠般的眼淚再也忍不住,劃過她光滑嬌嫩的臉蛋。她在心裡道,公子我不會辱沒你的,等你安全無事,我便一死保住貞潔,決不讓你受到一絲一毫的影響。
她這心思,哪裡能逃過將她一手養大的煙雨夢的察覺。奢華馬車中,一聲幽幽嘆息,風輕雲淡猶如孤鴻哀鳴的悲傷,杜鵑般帶著哀意的聲音道:“癡兒!”
環繞七郎廟的那些高樓之上,憑欄而望的才子佳人們,便猶如看笑話似的。在最高層雅間中,終於走出了一位身穿紫衣的年輕公子。只不過一側臉上帶著烏青,雙眼陰鷙的看著比試臺上,有那麼一絲快意:“花奴啊花奴,當初若是選我而不是選那個廢材該有多好。卿本爲佳人,奈何自誤!”
“少爺,等到葉小白一死,這兩幫人永遠都找不到那個傢伙。只怕說不得會引發更深層矛盾,到時候我秦家玩弄他們於鼓掌之間。”
此公子正是秦玦,他哈哈大笑,不過笑聲牽扯了臉上的傷,頓時笑聲停止。捂著傷處,他陰損道:“讓末土宗淨蓮行者上來,反正局面如此之亂,我們趁水摸魚用那行者的道術幹掉那位二公子。反正有聽雨樓做替死鬼,這些得罪過我的人,一個都沒有好下場。”
“敢和少爺作對,必死無疑!”護衛正在吹捧,突然睜開眼睛道,“少爺,那……那……那人是誰?”
“什麼?”秦玦瞇著眼睛向遠處望去。
原本堵塞的水泄不通的街道,由於聽雨樓和帥司之間的戰火,紛紛退遠。這讓整個街道都空曠了下來,孤寂的金陵古街道,青石板路上行來一位一瘸一拐的白衣少年。
帶著血污的長髮在空中亂舞,露出一張白淨的臉頰,兩道劍眉上挑顯的英氣勃勃,不過一雙桃花眼卻柔情似水。好一個文雅的少年,白色的直裰風中發出獵獵聲,傷口透出的斑斑血跡卻猶如白衣上的裝飾,紅的驚豔、紅的觸目驚心。
“王青瑯,是王青瑯!”
“看他身上的傷口,的確被人綁架了,看樣子九死一生啊。”
“連宰相之子都敢傷害,這人膽子也太大了吧。搞不好是殺頭的罪啊……”
“不過這小子傷成這樣還抱著琴趕來,是個重諾的好男子。”
“小小年紀,後生可畏!”
……
從街道的另一頭行行停停,走了半晌距離高臺還有幾丈遠,他停下腳步擦了擦汗漬,目光越過人羣,看向臺上淚眼婆娑的女子笑道:“我要是再遲來一會,怕是要戴綠帽子了吧。本公子就猜到你這傻妞會做傻事,看來選擇直接趕過來是對的。”
“公子!”花解語甩脫二公子的手,從一丈三的高臺上一躍而下。美麗的紗衣猶如綵鳳的羽翼,嬌美的身軀動人如從九天而下的仙女。輕盈的身姿劃過長空,美的讓人窒息,最後讓無數人嫉妒的落入葉小白的懷中。
她素有功底,跳躍著幾丈遠根本不成問題。葉小白只覺得香氣襲人,這段時間所受的苦痛,聞一聞她那勾魂攝魄的香味,便心滿意足。
懷中的衣襟,很快就溼了一片,葉小白拍了拍她的美背道:“別傷了身子!”
“王青瑯,你來做什麼?”二公子拿著契約,俏臉發白的質問道。
摟著柔若無骨的花解語,葉小白眉頭一皺,只見她嬌嫩皓腕之上被掐出一個紅印子。自然是剛纔二公子,緊緊抓住她纖細手腕所致。紅印在她潔白手腕之上,尤其的顯眼。
好似自己心愛的事物被人破壞,葉小白擡起頭,露出一絲薄怒道:“我來……自然是爲了讓你跪倒在我面前,二公子我不論你是什麼人,我們來一場堂堂正正的較量。誰輸,誰便當著金陵城所有人的面……下跪!”
“就憑你?”
“就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