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江水而上,葉小白在前面帶路,崑崙山中青雷跟隨他一起。
“師門的人會以最快速度趕到,你必須要在我師門人趕到之前,立馬找出妖族的存在。如果過了那個時間的話,那我只能警告你,雖然你有氣運在身,我們未必不敢殺你。”青雷一邊四顧一邊說道。
葉小白懶得搭理她,他發現這個丫頭其實話挺多的,只不過說話多以刻薄爲主。真不理解,她怎麼能在崑崙山活到今天的。
他的注意力全部都在浩蕩的江水之上,本以爲溯游而上,很快就能找到妖族的巢穴。可是他在此時纔想起來,爲何在北疆的水文風貌上,從來沒有出現過黃泉河或者黃泉山的字樣。
那個地方太偏僻了,被稱爲黃泉的水流特徵也不是非常明顯,擁有一樣特徵的河流有數十道,都是指向不同的地方。往源頭找去的時候,也發現支脈太多。
幾乎每隔百丈,必然有一條河流和黃泉河流合流在一處,也就是這條大河源頭極多。葉小白需要仔細的辨別,畢竟失之毫厘謬以千里。
直到走了一天一夜,葉小白和青雷終於看見遠處那雄偉的山峰。
葉小白松了一口氣,他竟然真的找到了迴路。青雷眺望了那山巒的模樣,臉色沉得可怕。
“怎麼了?”葉小白道,“有什麼不對嗎?”
“這座山峰,是仿照我們崑崙山一座山峰所鑿出來的,可見妖族對於崑崙山始終沒有放下。”青雷的手摩擦著如玉白劍,眼神卻比劍鋒更冷。“所以說,妖族不滅,我等崑崙山之士如何放心飛昇。”
葉小白聽了搖頭,萬神之鄉來人口氣的確很大,據說他們那護山大陣能夠在天劫的時候爲他們抵擋大半的天劫。有這個前提之下。大多數崑崙山的羽士只要修爲稍微強大一些,飛昇的機率是正常修士的幾十倍。
“想必你們對付妖族,也不單單是因爲妖族會搶你們地盤吧。畢竟你們崑崙山每一代都會留下大批修爲高深的長老,實力深不可測守護崑崙,再加上神之又神的護山大陣,一般妖邪攻不進去。你們真正的目的。說白了一定是妖族身上有你們所圖謀的東西。”
聽到葉小白說的這麼直白,青雷臉色變了變,卻出奇的沒有反駁。很顯然,在崑崙山冠冕堂皇之下,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這個葉小白並不奇怪。崑崙山做事無所謂正邪,就如同他當時在京城碰見酒中劍一樣。他本來也以爲名門正派必然不一樣,後來他才瞭解到,未必是堅持正義的就是名門正派。所謂的名門正派,就是那些在歷史中的勝者,成王敗寇沒有什麼正與邪之分。
“你的那些援軍什麼時候趕到,在黃泉山之外,還有一個陣法守護。既然你說這山是仿造崑崙山。必然也有大陣,破陣之法你可以說出來大家參考參考。”葉小白道。
青雷也不隱藏:“崑崙山是聚集天地之氣,形成天地人三才大陣。首先是天上只靈氣。地中之五行,相互輔佐山中之人。所以崑崙山是修行聖地,護山大陣的防禦力也取決於山中之人的多寡。人越多,天地人三才大陣就會越強,人越強,大陣就越完善。”
“若是以崑崙山大陣的厲害。只需要有一千名修士鎮守,即使來一萬名妖修也闖不進去。必須要付出比大陣之中十倍以上的人數。纔有把握攻破大陣。此處的大陣,想必應該和崑崙相當。”
葉小白諷刺道:“那是當然。畢竟崑崙山原本就是人家妖怪的,你們不過是搶了人家東西而已。”
“胡扯。”青雷傲然道,“天地至寶猶如皇帝寶座一樣,想來都是有德者居之。它們佔據寶地之後,違反天道所以才被趕出崑崙。我等被天道選中,自然算是有德者居之。”
懶得和她爭辯,可是葉小白對於她這個有德者居之保持懷疑。所謂“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也就是說天地是不會偏愛的,任憑萬物自生自滅。換句話來說,適者生存,大家都是憑本事說話,誰能代表天道?
閒話不提,葉小白還是問到如何破陣的問題。
“強行破陣是不可取的,我們只有兩種方法。一種是請師門內,德高望重的長老前來。他們的實力和修爲造化非同凡響。以他們的手段,能夠將大陣作用消弱幾重。那需要地仙級以上實力多人,並且瞭解大陣運轉。光是等待長老出關,也要等幾個月……”
葉小白揮手道:“不可能,我等不了幾個月。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有進入黃泉山的密咒。憑著這個,應該可以自由的出入黃泉山,但是我估計密咒一次性只能帶幾個人進去。”
“這是必然的,大陣的入口有人數限制,而且一定會有人把守。如果我們進去的人少,勢必會被整個妖族圍攻,到時候效果和強攻沒有區別。除非有一個辦法,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去。”青雷英氣勃勃的柳眉好看的皺著,“等到師門人趕到,再製定詳細計劃吧。”
看他們勢在必得的決心,葉小白也放下心。青雷放出了標記,預計在明日左右崑崙山之人全部都能趕到。
很快就到了晚上,葉小白和青雷都沒有生篝火的打算。在妖族的家門口,誰也不敢暴露自己的行蹤。而且黃泉山看起來平靜安穩,實際上非常的危險,一定有高手把手。
在圓圓的月亮,升上黑色純淨的天空時,葉小白忽然生出寂寞的感覺。即使身邊有一個人,卻並非是朋友和家人。他忍不住想到了金陵,不知道在金陵那些女人會不會想起自己。
他還忍不住想到了另一個世界的家人,不知道自己的失蹤對他們會不會有很大影響。不過人有離合悲歡,他們或許也認爲自己死了吧。
想起悲歡離合。他忍不住吟了一首思鄉詩:“江水三千里,家書十五行。行行無別語,只道早還鄉。”
這是明朝是人袁凱的詩詞,此時有水有月有寂寞,再念起這首詩才能感受其中排解寂寞的情緒。
一旁的青雷瞪著眼睛。嘲笑道:“哪來的家書,詩詞最恨的就是無病呻吟,生造典故。”
堂堂明朝的好詩,被青雷一番貶黜。葉小白細細想去,覺得青雷說的很有道理。因爲詩必須要寫實,否則的話詩不應景是很傷品味的。並非是這首詩不好。而是環境不對。
他忽然起了玩笑的心思道:“那我換一首以前做的離別詩,名叫雨霖鈴,讓青姑娘指教一二。”
《雨霖鈴》乃是詞豪柳永所做,只不過這個世界並沒有這個人,葉小白只能冠以自己的名字了。但是無傷大雅。
“寒蟬悽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葉小白唸完之後,笑著看向青雷的表情。若她真是個有詩詞天賦的人,應當會對這首詞有所震顫吧。很可惜,他只看見青雷依舊閉著眼。
他不由的掃興道:“沒聽懂?”
“聽懂了?”青雷好似石頭般的冷漠。“但是這等兒女情長,愚蠢。慧劍斬情絲。只有凡人才有那等愛恨情仇。”
葉小白自嘲道:“是啊,你這等連親情都割斷之人。哪裡能懂什麼詞曲。生身之父的墓,都不去看一眼,怎麼能指望你懂這些兒女情長,對牛彈琴。”
他話說的有些重,青雷的眉頭微微一皺,似乎有殺機閃過。可是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隔絕了感情,殺機一閃而逝沒有別的反應。
她的心好似穿上了重重鎧甲,哪怕是刀砍斧剁也未必能打開她心防。
兩人沉默了下來,葉小白心想反正有這個崑崙山劍術高手守護,自己可以放心的睡一覺。他伸直了腿腳,迷迷糊糊的自顧自睡了過去。
睡到大半夜的時候,葉小白忽然感覺懷裡多了什麼東西。仔細一看,竟然是青雷壓在了自己的身上。
額,這女人是在幹嘛,難道趁自己睡著了過乾癮。他能夠發現,青雷是清醒的。
月色中看去,她的相貌可不算差。尤其是那夾雜在秀髮之中的小髒辮,顯的極有個性,讓男人忍不住就想要挑戰她一番。葉小白心想,如果真看上了本公子,直接說不就好了。
他剛想笑出來,卻發現自己全身都不能動了,只能睜開眼睛。全身各處大穴都被封住,青雷自己也是屏氣不動。
兩人幾乎面對面貼在一起,躲在一處地面凹陷處被磐石阻擋。在月夜下即使從兩人身邊走過,不注意的話也不會注意兩人。
葉小白第一次看見青雷的表情如此慎重,說明她是碰見了麻煩了。
能夠讓青雷感覺到麻煩的,葉小白當先就想到了妖魔。在妖族的門口,碰見了成羣的妖魔,這是很頭疼的事情。
因爲青雷等人已經表達過,這些妖魔一是數量衆多二是軟硬不吃,所過之處堪稱是寸草不生。它們是一羣以生命力爲食物的可怕妖魔,幾乎一切喘氣的生物,都是它們的食物。
所以這支被正一道人稱爲鬼兵的妖魔,的確是一支強大的隊伍,因爲它們不需要擔心軍糧走到哪吃到哪。解決了後勤的問題,其次就是戰鬥力的問題。
耳聽爲虛,葉小白猜出了妖魔之後,就睜大眼睛,看看有沒有妖魔從自己身邊走過的。等了半晌之後,果然有妖魔從兩人身邊走過。
當先一個是青雷所描述的,妖魔之中最低等的鬼兵,骷髏魔。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穿戴著古代軍甲的骷髏,它行動呆滯。可是每一具骷髏身上,都泛著金屬般的光澤。
青雷曾經說過,一般的兵器根本砍不碎這些經過祭煉的骨頭。精鋼所做的兵器,都穿不透它們的白骨。所有骷髏兵的空洞眼眶中,都有兩點鬼火,這是它們的能量本源。
它們無視於一切氣運,免疫大多數法術和物理攻擊。這樣的鬼兵,不過是妖魔中的最底層。只要經過亂墳崗一類的地方,有高級的妖魔存在,就能夠隨時召喚成批的出現,無窮無盡。
葉小白和青雷幾乎貼在一起,骷髏兵經過的時候,兩人明顯能夠感覺對方的心跳都和自己一樣慢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