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秋萍回來的時候,蘇筠都蒸出兩籠小包子了,放下菜去嘗。
“我在門口就問到這香了,哎呀真的好吃啊”。
“奶奶小心燙,這湯汁兒燙口”。
蘇筠才提醒,就聽到王秋萍果然被燙到了,吸溜了兩下,笑道:“之前總聽老頭子說你做飯好吃,我還不信,今天才信了”。
王秋萍似乎對蘇筠滿意倍增:“東子吃飯挑,你做飯廚藝這么棒,我也能放心不少”。
“你別怪奶奶說話不知道打掩護,在外面工作能力那些什么樣,家世又是什么樣,那都是虛的,能照顧好丈夫的衣食起居,那才是實實在在的賢妻”。
王秋萍在過去年代里都是新獨立女性,相夫教子那一套從來不是王秋萍的信條,只不過現在是對孫媳婦說的。
站的立場角度不同,說出來的話自然也不同了。
蘇筠笑笑點頭,沒有說什么。
中午吃飯的時候,倆個老人拼命夾菜給她吃,吃的蘇筠差點想翻白眼,捶著胸口連連擺手:“實在是吃不下了”。
蘇筠好不容易把碗里的都吃完了,看到唐奶奶又夾了一筷子菠菜過來,差點都要露出驚恐的表情來。
“趁現在你還能吃,多吃點,多補充營養,過些天你就得兩三個月吃不下什么東西”。
唐老爺子趕緊在桌子底下踢老婆子,擠眼睛:“別說!這丫頭臉皮最薄了,快,裝作都不知道”。
蘇筠被撐得頭暈腦脹,也沒注意唐奶奶的話,“嗯?奶奶你說什么吃不下?”
“沒!沒什么,我是說,你這么瘦,這可不行,要多吃,吃胖,吃有勁兒,到時候可是要有力氣才能順利——”
唐老爺子又趕緊踢了她一腳,王秋萍被老頭子踢的都要冒火了,難得少見的扭過頭來,狠狠的對唐老爺子咕嚕咕嚕嘴唇,然后又面目和藹的回過頭來對著蘇筠笑道:“能吃才有福氣”。
蘇筠把最后一筷子菜終于吃掉了,趕緊站起來:“我吃飽了,爺爺奶奶你們慢吃啊,我去把廚房里籠屜上的小包子去給周爺爺幾家送過去。”
蘇筠趕緊借這借口逃離唐家。
總覺得唐爺爺和唐奶奶今天很奇怪,這是要把她養成小肥豬的節奏,唐亦東托付的任務好艱巨,她恐怕要畏難而退了。
要不然就是以后不能在飯點的時候來看這兩位。
唐老爺子看到蘇筠拿著小籠屜放在食盒里的背影,笑著滿意道:“多乖巧懂事的孩子”。
蘇筠用的食盒是自己帶過來的,是五層的紅木五彩點螺花鳥瑞獸食盒,一層正好放下一個小籠屜,保溫又保鮮,精美又特別高檔的感覺。
她很喜歡古式的食盒,這食盒買來,純粹是她那次和周元睿在年前逛報國寺附近的時候,作為觀賞品買來的。
蘇筠還沒怎么用過,她挺高興今天用上了。
看著她歡快離開的背影,王秋萍夾起一個小包子道:“這孩子哪都好,就是還有點孩子氣,你看,就說這吃飯,她要是實在是吃不下我又不會逼她,不用想逃命似的逃走吧?”
唐老爺子瞪她一眼:“我看你這是雞蛋里挑骨頭,瞎作擺,那還不是人孩子給你面子,不好駁你”。
“我這就是說說,瞧你急的。”
對比唐老爺子激動的態度,王秋萍就是說兩句的態度,有事沒事說兩句,這也是做長輩的一種特權。
“欸?她那拎的是什么食盒?瞅著真好看,我說蘇司長也真是寵孫女,我瞅著那丫頭的東西什么都是最好的”。
順著王秋萍的目光,唐楚劍也看過去,“看著像是個古董”。
“不是古董吧,古董不都是放起來觀賞的,拎在手上萬一磕壞了怎么辦?”
說到這王秋萍又嘆道:“還有這丫頭不夠樸素,不像是會生活的人,好在我們家東子的津貼應該足夠她用的”。
“得了得了,越說越挑刺兒了,吃穿用能花幾個錢,就是沒有我們家,那蘇家還能短著她?我跟你說,蘇老頭給這丫頭偷偷留下的嫁妝可不少呢,她自己又會淘換東西,隨便去琉璃廠那邊撿個漏,就夠一輩子吃的,你還在這挑嫁妝花用的理兒,你是閑得吧”。
“琉璃廠你不也常去,我看你是快把一輩子的花用都賠進去了,怎么換個人進去,就能遍地撿錢了?”
“啥都不懂,我不跟你說了”。
“我看出來了,你還是想著楊家的那丫頭,你那侄媳婦的娘家侄女呢。我跟你說,以前就沒門,現在連做夢都不可能。”
唐老爺子把碗收了端進廚房。
王秋萍倒是沒跟他再吵嘴,只是自己念叨著:“是連做夢都不可能了,這丫頭都有身子了,咱們唐家也不可能不管啊,就是想不管,那蘇姚圣能罷休才怪。”
唐楚劍把碗往池子里一放,出來道:“你就偷著笑吧,之前不是咱們家不想管,是想管人家也不給機會,這事雖然我說過東兒了,可是能這樣,我也算是松了口氣,這回孫媳婦總算是沒跑兒了,你也得動起來,說不定月底東兒就回來了,咱們家趕緊把這些婚禮的事宜都給鋪張好,等東兒回來就辦喜事。”
王秋萍有點悵然,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他們家東子這就娶了,娶那丫頭?
“你急個什么,就是等東子回來后再張羅也來得及,而且這事還沒跟小軍和他媳婦說呢,夏冰那才是她正經,堂堂正正的婆婆呢,我這才忽然想起來,說不定夏冰到現在都沒正式見過那丫頭呢”。
“他們能有什么意見,唐國|軍敢有意見,老子軍法處置他。”
“夏冰見不見的,就她那樣,以后還能指望她能給筠丫頭帶孩子能照顧筠丫頭?”
夏冰是軍總醫院的科室主任,平時的時候都很忙。
“你這是什么話,你到底是那丫頭的婆家人還是娘家人,分不清自己的立場了是不是。”
“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你的意思是丫頭進門是來當媳婦立規矩伺候公婆長輩的?虧你這個王秋萍同志平時的時候總把階級立場站的那么清爽明白,怎么事到臨頭開始擺你大地主婆的念頭了,你當咱們唐家是那種苛待媳婦的人家嗎”。
王秋萍也覺得自己說這話沒理兒。
辯道:“就是人家普通人家娶兒媳婦孫媳婦的,也是這么考慮的,我這么想,有什么錯”。
唐老爺子嚴肅道:“王秋萍同志,你這覺悟是要倒退幾十年啊,這可不行”。
“罷罷罷,我說不過你,我去找小軍媳婦,順道看看她最近好不好,跟她說說這個事情,這是她親孫子的喜訊,她聽到應該會很高興的,說不定病一下就好了”。
“你去看看她也好,勸她早點從醫院里下來,自己有病別在醫院里出了差錯,醫院里都是病患,那都是大問題,正好她現在也差不多可以退休了,讓她回來,以后也能幫東兒帶帶孩子,我們年紀大了,精力總歸是不濟事了。”
“什么到年齡了,她還可以再干十年呢,你別動不動的就把她的病掛在嘴上,被她聽到了,心里肯定不舒服。她那是心病,平時的時候也吃著藥,不大刺激的話,一點毛病也沒有,當年我就是退下來的太早了,就是為了這家里的兒子孫子孫女的一大家子。老大媳婦這四個孫子孫女,不是也沒退下來,夏冰現在只有亦東一個孩子,這孫子的事還早呢,退什么退。”
“就老大媳婦,嘁,我都不想說她,她倒是在機關里指點江山了,幾個孩子全都丟給亦北和亦西的媳婦自己養,看看他們家都成什么樣了,婆媳之間快成戰場了。”
王秋萍對呂淑寧挺喜歡的,“他們自己生的孩子難道還要指望老人給他們養啊,自己養不是應該的?”
“行行行,你說我偏心,我看你也是偏心”。
唐老爺子不想跟她在哪個兒媳婦或者孫媳婦比較好的問題上辯論,才反應過來:“你說筠丫頭懷的是男孩?”
“她想吃酸的,應該是吧,反正那時候,我懷小榮和小軍的時候,是這樣的。不過也可能不準,之前亦西媳婦懷老二的時候,喜歡吃酸的,把亦西給高興的,生出來又是個丫頭”。
說起這個,唐老爺子就生氣道:“這事我都不知道,等他們都回來了,老子非得教訓亦西這小子,他這么心心念念的要小子是要干嘛,有皇位等著傳還是怎么地。”
王秋萍就對他翻白眼:“你教訓,根兒還不都是在你這,他們過年的時候回來,你給亦北家的峻峻給的是什么?又給舒舒她們給的又是什么?”
給的是什么?唐老爺子想想:“不就是給峻峻一把槍,我給那幾個丫頭給的都是實實在在的金豆子,一個紅包里足足的十顆金豆子,我的意思是,女孩都是我們唐家的金豆子,這還不夠疼的?”
“你好了吧,就你那心事也就騙騙你自己,咱們家誰不知道你最喜歡什么,我就記得東子才四歲還是五歲的時候,那個時候,小手還拿不穩槍呢,你在他生日的時候,就送了一把槍,還是那年部隊里新更換的最新式手槍。那你送給峻峻一把槍,你難道不讓亦西多想?”
“誰讓你現在把亦東一手撫上了少將的位置”。
“放屁!東兒那是他自己的軍功,亦西要是想要,他自己也可以去爭取,老子哪只手攔住他了?”
“再說了,我既是送手槍給峻峻,又說明什么,老子喜歡男孩有錯嗎?老子又沒說有皇位等著傳給他們,爭什么爭!”
“你這死老頭子就會跟我兇,你兇什么兇,我這是讓你把心擺正,別成天的眼里心里只有亦東一個孫子,你不是最想著闔家團圓和睦的嗎,你不把心態擺正,你讓他們那些小的怎么跟你親近”。
唐老爺子氣短咕噥道:“我哪有偏心,分明是他們那些不成才的整天氣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