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過半,延華殿中依舊安靜著,南宮妙玉緩緩走出房間,瞧著自個兒小院之中已然融化了大半的雪景,不免是蹙眉努脣,一時之間,殘損的雪物留於小院之中,倒是顯得小院凌亂髒破了。
“良緣,快些令宮婢全部打掃了吧!”
終究是看不下去這一副破敗景象,南宮妙玉稍稍側(cè)頭,瞧著身旁的良緣,輕嘆一聲說道,而良緣卻僅僅是瞧著天邊半掛的太陽,不禁是搖了搖頭。
明明只是並沒有灑下任何溫暖的太陽在天空之中,爲什麼小院中的白雪融化得就這般快呢?
良緣也是瞧見了自家主子雙眸之中的落寞之意,便是微微點頭,纔是匆匆去喚了正於正院之中打掃的宮婢。
宮婢們也是奇怪至極,明明先前說什麼也不準掃了分毫,如今卻是要一乾二淨,她們倒是一點兒都不明白玉姬心中想的到底是什麼了。
“回稟玉姬,可是要全部打掃嗎?”
爲首的宮婢瞥見了南宮妙玉面頰之上隱隱的怒意,以爲是自個兒來得遲了纔會這般,便是言語愈發(fā)恭謹,更是一點兒差錯都是顧慮完全。
“是的,方纔不是同你們說過了嗎?怎地現(xiàn)在還要詢問一遍呢?快去吧,別說那麼多廢話!”
南宮妙玉並未言語,僅僅是淡淡地瞥過良緣一眼,良緣瞬間明白,便是一個勁兒地催著那些個宮婢幹活。
爲首的宮婢帶著衆(zhòng)人將一個一個冰雪景物打碎,心中也是略微嘆息,原來玉姬在小院之中做了這等東西,不過也是化了,真是可惜了。
宮婢收拾著自個兒的掃帚,卻似是瞧見了一個頗似白燭燭油的東西,混跡於白雪之間,若是不注意,倒還是不能夠辨認出來。
“姑姑,你瞧這個!”
宮婢便是一下子喚了爲首的宮婢如琴,手上的掃帚也是一下子停歇了住。
“嘿,你這個宮婢,怎地在這兒偷懶呢?”
良緣似是瞧見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兒一般,便是上前訓(xùn)斥一頓,如琴還未聞聲過來,宮婢已然是被斥責地說不出來話。
“好好掃雪,若是再偷懶,小心我告訴順妃娘娘去!”
“是是是,良緣姑姑,奴婢知錯了!”
宮婢略是委屈,待如琴姑姑而來,她纔是刻意壓低聲音交代了一番,而那如琴也是瞧見了燭油,卻是假意未知,且同那宮婢言道莫要節(jié)外生枝。
宮婢本是想與玉姬稟告一番,不過,當宮婢擡首瞧見玉姬那趾高氣揚的模樣,再一想到自個兒憑什麼要在這般寒冷的地方打掃,之前玉姬可是還嚷嚷著不準掃呢,心中便是愈發(fā)氣憤,倒是什麼都沒有說,便是以白雪覆蓋了過去。
而那白燭自然是冉如胭令錦翠派人丟擲進來的,本就是白日,冰雪融化得快,便是也不容易被他人發(fā)覺。
南宮妙玉就那麼靜靜地佇立於房間門前,縱然身上披著上好的狐裘斗篷,卻是依舊覺得寒冷。
是哪兒寒冷?
是心寒吧!
縱然自己做了那麼多,趙淮卻是依舊在排雲(yún)殿的暖玉溫香之中,竟是也不過來瞧上一眼,真是可惜了自個兒費了難麼大的勁兒。
忽然間,正院似是吵吵嚷嚷著,南宮妙玉微微一皺眉,良緣欲是前去一瞧,如琴姑姑卻是突然間放下了手中的掃帚,上前幾步恭謹?shù)匦卸Y。
南宮妙玉一見這般模樣,便是伸手製止了良緣的出院,淡淡挑眉道。
“你可是知曉發(fā)生了什麼事兒?”
“回稟玉姬,那是陛下來了,陛下每日午後皆是會來到延華殿正殿之中打坐。”
如琴姑姑恭敬地說道,眉眼之中也盡是端莊之意,聽起來毫無虛假,儘管南宮妙玉仔細瞧著,也是沒有察覺有何端倪。
“爲何我倒是一點兒都不知曉此事?”
南宮妙玉略是質(zhì)疑,而如琴姑姑卻是對答如流,一言一語令南宮妙玉難生疑惑。
的確,她來到延華殿中並無很長的日子,且午後自個兒大多是在房間抑或內(nèi)間之中,若非今個兒在小院中,或是也聽不到這般聲音。
“也罷也罷,或是果真這般,你快些前去清掃院子中的白雪吧!”
南宮妙玉訕訕,本是想待某個時機引趙淮前來,可是再一想到自個兒院子這般髒亂,便是毫無底氣可言。
“是,玉姬,奴婢知曉了。”
如琴姑姑退後幾步方是轉(zhuǎn)身,轉(zhuǎn)身之餘,眉眼之中卻是突然之間染上一抹笑意,那般陰冷。
南宮妙玉,從前你趾高氣揚,我看你過幾日還能否再這般囂張下去!
我縱然是一個宮婢,卻也有宮婢的自知,哪是你想打就打想罵就罵的!
南宮妙玉微微點頭,但是雙眸之中自然是仍有疑惑之意,這麼一個送上門來的宮婢,指不定是受了誰的差事呢!
看過這麼多小說電視,南宮妙玉定然是不可聽信一個陌生宮婢的一面之詞,便是斜睨良緣一眼。
良緣與她相處也是久了,纔是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便是轉(zhuǎn)身穿過圓拱石門,直截前往正院瞧上一番。
良緣並未鬼鬼祟祟模樣,畢竟她也是延華殿中的宮婢,若是說一聲是玉姬所派,自然是沒有人敢說什麼的。
行了約莫半刻鐘,良緣纔是瞧清楚正殿之外佇立著藍色衣衫之人正是陛下身旁的王喜公公,那麼其中到底是何人,便是一目瞭然了。
原來那個宮婢所言皆是真的,不過,陛下來到這兒是爲了什麼呢?還是日日午後,倒是令人奇怪呢!
待良緣回了院子,那些個宮婢仍舊是在清理著許許多多的白雪,良緣這一刻才發(fā)覺,院中竟是已然堆了那麼多,怪不得昨日冷得異常呢!
而南宮妙玉已然是回了內(nèi)間之中,褪下禦寒的狐裘斗篷,靠著內(nèi)間角落那熊熊不歇的香碳,便是已然讓溫暖之意襲遍全身。
“回稟玉姬,在延華殿正殿之外的,的確是陛下的貼身太監(jiān),王喜公公。”
在皇宮之中已然數(shù)月,良緣自是也明白了措辭的重要性,沒有在正殿之中親眼瞧見陛下的身影,她便是不能夠同主子言明來者爲陛下,但是這麼一說,怎麼想便是主子的事兒,到時候萬一不是,她也毫無過錯。
玉姬時常心情不適便是打罵延華殿中的宮婢,宮婢見是主子便是不敢說什麼,同樣也是無處訴苦,而良緣不同,良緣整日瞧著這些,定然也要爲自己做著打算。
“這般,你可是知曉爲何陛下每日午後便是要來到延華殿呢?”
南宮妙玉同樣是不明白這一點,但是縱然這般問著,良緣也是難以回答,便是絞著自個兒的手,緘默不語。
“也罷也罷,這般知曉便是足夠了。”
總覺得氣不打一處來,南宮妙玉雙目之中目光已然灼灼。
平日裡在冉如胭等人面前丟了臉面,如今一點兒小事也是不能夠弄清楚,真是不明白,自個兒這般聰慧的一個人,爲何會當今日這般地步呢 ?
“要不良緣前去問問那個宮婢,她似是知曉得挺多的。”
良緣怯怯而問,甚至於聲音都是壓低了,好似是怕驚到了誰人一般。
“還不嫌丟人嗎?難不成,你是要整個延華殿的宮婢都知曉你家主子什麼都不知道,甚至於每日午後陛下會前來延華殿的願意都是不明不白嗎?”
南宮妙玉微微勾脣,卻是一股寒意忽地從她容顏之中而出,良緣大著膽子擡頭,似是瞧見了那被冰封的笑意,那般令人膽戰(zhàn)心驚。
“是,玉姬,良緣知曉了,良緣不會將此事透露出去。”
良緣已然是支支吾吾地說話,一時之間也是不知曉自個兒該說什麼,便是淺淺一笑。
“玉姬,可是還有其他吩咐呢?”
“當下便是沒有了,待那些個宮婢將白雪清理了再說吧,只叫我看得心煩意亂!”
南宮妙玉稍稍扯下發(fā)髻之上的珠釵,直直丟在了梳妝案上,一想到陛下便是在正殿當中,而自己卻是完全不能夠做什麼,便是愈發(fā)不滿。
“玉姬這是要先歇息一會兒嗎?”
良緣只得輕聲地詢問著,這會兒她也是明白自家主子心惱至極,便是也不願衝撞了,恭謹?shù)厣锨皩①F妃榻之上鋪著的絨毯緩緩整理。
“自然。”
一句話罷,南宮妙玉便是褪下了綴細珠絨鞋,秀足一下子竄入焐熱的絨毯之中,纖手順勢自書架之上取下一本古籍,南宮妙玉雖是瞧不懂寫的是什麼,但總歸是安穩(wěn)一會兒心神。
“玉姬,那良緣便是先出去瞧著那些宮婢清理白雪,玉姬若是有什麼吩咐,便是喚良緣一聲便是。”
“行了行了,出去吧!”
南宮妙玉絲毫不曾瞧著良緣一眼,而良緣倒也是慶幸自個兒沒有被加以訓(xùn)斥,要知曉最近的主子,脾氣可是見長!
“是,玉姬。”
離開的步伐似是都輕快了些許,良緣輕提著自個兒的厚襖,踏足也是小心翼翼,生怕弄大了些聲響便是被狠狠斥責一頓。
院中衆(zhòng)宮婢打掃也是勤勤懇懇,良緣於一旁並未瞧出有什麼端倪,便是將目光一刻不鬆地落在瞭如琴姑姑的舉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