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緣瞧著內間之中的各色擺置之物,總歸是覺得段鶯鶯應當不是過河拆橋之人,便是恭謹地行禮道。
“良緣明白了,良緣自定會前去告知主子段良人的良苦用心。”
“也罷,鶯鶯自然是會將南宮更衣的話語帶到,但是事情會是怎麼樣,還望南宮更衣與良緣姑姑莫要太過於期望。”
段鶯鶯實則眉眼之中已然沒有了耐心,但是在主子發下命令之前,她斷然不能夠得罪延華殿等人,畢竟對於她而言,她也不過是一個良人罷了,珍貴姬冉如胭已然是遠遠高過於她,而作爲順妃,那個空有名頭的女人,想必也是很難扳倒冉如胭了。
這個後宮,竟是不知不覺被冉如胭得了天下,可真是可笑呢!
“你且是快些回去吧,珍貴姬生性多疑,萬一她的宮婢若是瞧見了你,必然是會大做文章!”
段鶯鶯假裝緊張地說道,打開房門之時,良緣也是探頭探腦一番纔是轉身關門而離。
待人離去,段鶯鶯纔是勾脣而笑,儘管已然沒有了粉黛添彩,銅鏡之中的段鶯鶯卻是依舊如此嬌媚,只不過,在這後宮之中,嬌媚是毫無作用。
良緣的身影漸行漸遠,冉如胭院中卻是同樣有個身影倏忽間閃入房間之中。
只聽“嘎吱”一聲,正在從凌月髻上拔下雕鏤精緻的金簪的錦繡小手一頓,便是回首,視線之中果真是入了錦翠的身影。
“回稟珍貴姬,你猜得沒錯,的確是南宮更衣身旁的宮婢良緣,想必她是前去拉攏段良人的,咱們該怎麼辦?”
錦翠恭謹說道,所言之時,清脆的聲音似是都有些抖了。
“無妨,南宮更衣不必拉攏段良人,她們本就是一派之人,不過,南宮更衣既然出了這等事兒,那可就不一定了,段良人指不定會前去落井下石呢!”
冉如胭微微勾起柔嫩粉脣,瞧著銅鏡之中已然褪了妝容的自己,緩緩說道。
“珍貴姬爲何這般肯定呢?你說南宮更衣會不會與順妃東山再起呢?而且她們應當是知曉了一切爲咱們所做,興平侯那邊,應當是不會放過咱們的!”
錦翠總歸是思慮周祥,便是擡首仔細分析局勢道,但是她始終瞧不見背對著自個兒的主子的神色,只得自顧自地說著。
如何肯定?
難道說自個兒明白趙沱爲什麼要和南宮妙玉聯手嗎?
難道說趙淮最忌諱的便是他人褻瀆自個兒過世的母親嗎?
冉如胭於心中這般想著,而這些卻是什麼也沒有被說出口。
當初,南宮妙玉不就是以褻瀆太后一事將自個兒置於死地嗎?
如今,她也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錦翠,你不必這般,到了這等時候,無論興平侯如何,抑或是鎮國公如何,陛下都是不爲所動,而且,興平侯難道會以爲鎮國公能夠幫助得了自個兒嗎?不免想多了。”
冉如胭已然是從南陽王趙濼口中得知,趙淮實則一直在查探顏素問與南宮長華之間的關係,且趙淮也是明白了截殺趙濼之人便是鎮國公顏于傑,只不過礙於他處置事情過於乾淨,且勢力遮過前朝半邊天,纔是隱忍了下來。
如今,便是隻得冉如胭給一個契機了。
想必趙淮應當是會如她所願呢!
“是,珍貴姬,錦翠知曉了!”
錦翠瞧不見主子的神色,但是錦繡卻是可以,透過主子的眸子,錦繡似是瞧見了一抹深沉陰險的笑容,可是,那般狠毒的神色,怎地會從自家主子眼神之中而出呢?
內間之中頃刻便是一片安靜,或是無人願意打破這份寧靜,只因明個兒白日,陛下早朝,前朝之中或是會有事兒發生呢!
夜一抹抹地將天空染黑,卻又是透過一個個窟窿將淡淡的夜色投下,不過,縱然是皇宮之中隨意一盞宮燈,應當都是勝過它的光芒。
夜色逐漸在安靜之中褪去,雄雞已然不知報曉了幾聲。
宣政殿中已然是恭謹地站滿了各位大臣,衆大臣仔細聽著王喜公公宣讀聖旨,不一會兒,便是有人歡喜有人憂。
可是縱然每個人神色不一,面對著趙淮冷冷而又凜然的掃視,衆大臣依舊是需要垂首,儀容姿態斷然不可而變,而某些人甚至連手中玉笏被捏得生緊也不自知。
“欽此!”
尖銳的聲音劃過衆人耳膜,衆人才是緩緩鬆下一口氣來。
聖旨終於是結束了,只不過,趙淮的心思同樣是表露無遺。
貶南宮妙玉爲更衣,升衛清歌、秦思容二人爲妃,分別賜封號“貞”、“雅”,自然是對興平侯打擊愈發大了。
興平侯南宮俊傑面色已然是黑了下來, 只是無奈於仍在宣政殿中,便是需得收斂自個兒的脾氣,纔是恭謹謝旨。
他也未想到,自己本是想用南宮妙玉來協助自個兒的嫡女,最後嫡女卻是因爲她所做污穢之事而連累,真是可惡!
“興平侯,你可是明白了?你可真是教了兩個好女兒,今後,朕倒是要瞧瞧,順妃是否會遵守禮數!”
趙淮也是注意到了南宮俊傑的神色不妥,心中不禁是緊張於自個兒接下來要說的奪權一事,南宮妙玉這麼一個舉動,倒是給了他一個極好的理由。
“啓稟陛下,臣知曉了,臣自然是會教導兩位女兒,她們出了這般事情,臣也是始料未及。”
南宮俊傑斜走一步,恭謹地行禮說道,而臉上似是已然泛起了些許紅脣,好像宣政殿所有官員皆是在瞧自個兒的笑話一般。
“興平侯教導女兒無方,朕有些擔憂你與其子南宮長華的能力,便是覺得,不妨將手中兵權一分爲二,其中一份交與明陽王,你所覺如何?”
趙淮自然是不可藉著這個機會盡然剝奪了興平侯的權力,若是這般,前朝之中恐怕是會翻天覆地,且,還有顏于傑這個狡猾的匹夫,自個兒斷然不可太過囂張了。
“臣自認罪責,臣會盡快將部分兵權交與明陽王。”
而一旁身著湖藍色官袍的明陽王趙泓實則全未想要陛下會這般言語,一時倒也怔愣,瞥過趙淮凝重的眼神,纔是上前一步領旨謝恩。
“啓稟陛下,臣覺這些旨意皆是較好,但是衛貴姬僅僅是七品縣令之女,陛下已然是大發恩德將其婢女嫁與明陽王爲側妃,臣覺得已然是仁至義盡,按照禮數,貴嬪之位斷然是不允的!”
眼見不能夠在衛清歌與秦思容身上做文章,顏于傑只好將目光緊緊鎖於對冉如胭的冊封之上,且冉如胭對他來說,或是纔是對自家孫女皇后之位的最大威脅,自個兒不能夠容忍她如此劣等之人成爲貴嬪。
斑白的鬍髯於顏于傑手指之間擦過,而顏于傑不同於其他大臣,他可是開國功臣,自然是腰板挺得直直的。
只見他手持白玉鎏金玉笏,眉眼之中的火焰好似要通過空氣剎那間燃盡趙淮的氣勢一般,於宣政殿中一時飛揚跋扈起來。
“鎮國公,朕沒有想到你竟會在意這般,珍貴姬父親的確只是一個七品縣令,自然是比不過興平侯與鎮國公,但是珍貴姬在後宮之中,可曾犯過大忌?不曾。且她能夠將後宮之人安置恰當,處置方法大有比皇后更爲適當氣魄,朕僅僅是冊封爲貴嬪,朕倒是還覺得不妥當了呢!”
趙淮早就是知曉顏于傑這個老狐貍自然是會抓住這個把柄,即便不是他來說,他手下之人也是會授命而語,心中早就是想好了法子。
一者從未犯事,便是堵了南宮俊傑的嘴,二者能夠操持後宮事宜,從而堵了顏于傑的嘴。
誰讓顏素問一心歸於佛門,對後宮之事不聞不問呢?
“陛下,衛貴姬之前不過是個貴姬,又怎地會操持後宮之事?難道,排雲殿主位與長安殿主位皆是從不管理嗎?”
顏于傑不愧是身經百戰,在趙淮言語過後便是一下子找到了破綻,從而一針見血。
雖是殿前衆位大臣不敢言語,但是趙淮也是瞧得出來,他說得的確對極了,若是自個兒不能夠給出一個好理由,想必今日,宣政殿定然是不得安寧了。
“陛下,臣弟有一句要說,不知當講不當講?”
南陽王趙濼已然是暗中同冉如胭結了關係,瞧見這番針對,自然是要站出來說上一兩句。
只見趙濼小心翼翼地捧著手中的玉笏,繼而在得到趙淮應允之後,斜過身子,將視線對上顏于傑之身。
“鎮國公,你所言句句有理,但是陛下所言又是毫無差錯,本王倒是以爲,珍貴姬身爲七品縣令之女,卻是能在爲人處世之上做到這般地步已達上加,當初對待冉探花一事,珍貴姬不懼他人誣陷,自視清正便是絕不唯唯諾諾,這在後宮之中有幾人可以?”
此事也是顏于傑一手所爲,因而在趙濼隨口提到之時,顏于傑便是稍許一愣,唯恐是陛下知曉了此事的背後。
“鎮國公,且珍貴姬自入宮以來便是從未犯過後宮大忌,賢良淑德,遵守禮數,如此妃嬪若是不能夠升了位份,只怕天下人會覺當今陛下礙於鎮國公臉面,難道鎮國公不怕天下人說道‘功高蓋主’一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