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的季節性很強。
這個時候已經是冬季了。
大批的水果也開始上市。
主要是甘蔗,蘋果,桔子,柚子。
水果批發這邊占地很大,原本規劃的地方明顯不夠用,有棚子的地方,是有固定攤位的,本地的水果販子,先把水果買下,在里面營業。
里面人聲鼎沸,光市場內的這一塊兒,就不下幾百人,到處都是繁忙的身影。
而市場外面的馬路上,就是卸貨區了,到處都停滿了貨車,大大小小,有4米2的,有3米2的,但更多的是小四輪,甚至還有幾輛手扶拖拉機。
擺滿了一地的貨框,扁擔。
范陽眼睛毒,粗略逛了一圈,便分出了進口區,和出口區。
本地產的水果,主要是紅桔,和梨。
本地的水果販子,會在鄉下設點,收購農民的紅桔,有渠道的,就直接拉到外地。
沒渠道的,或者滯銷的,也會拉到批發市場來。
作貿易的,最好是來回都有生意。
那些跑運輸的,也不愿意返空。
最好是達成雙邊交易。
一項一項的摸索吧,這有助于范陽快速的了解四川的農業布局。
出門就是一輛東風牌的平板貨車,長約4.2米,寬3米,護欄標準的只有60公分,上面加高了1米,也就是1米6高的車廂,上面搭了篷布。
下面圍了一群小販,車的后門打開,貨車上面站著4個人。
在上面忙得不可開交。
一個老板,掛著個腰包,穿著件皮夾克,手里拿著個計算器。
旁邊還站著個婦女,手里拿著個本子,腳下一桿臺秤。
還有兩個人,大冬天卻只穿了薄薄的一件衣服,一看就是水果市場的臨時工,一看就是下苦力的。
在幫忙搬貨。
而旁邊的牌子上寫著:“紅富士蘋果,不選,不枰,8毛錢一斤,一箱35斤,皮重8兩,一箱28。”
一看包裝,就是普通的紙箱,寬約60公分,外面木框都沒打一個。
有兩箱拆開了包裝,放著樣品。
底下的小販就擠在那里看貨。
雖然明明白白的寫著,不枰,但那些斤斤計較的小販,買了水果,往往也要求枰一下,不然他心里就憋得慌。
枰了過后,還得把紙箱拆開,檢查下面有沒有塞著木板,檢查一下水果有沒有壞的。
就搞得焦頭爛額。
“喂,老板,一箱6個硬傷,你這個必須給我換……”
“這箱不要……”
“憑啥子不給我換嘛?”
“不換你走得出?老子給你墊車滾滾。”
“換換換,不要急,不要急,那個,喂,你還沒給錢那。”
范陽搖搖頭,沒擠上去。
在心里默算了一下。
這樣的包裝,碼高一點,一車能拉1000多箱,毛算兩三萬的交易。
還是不錯了,這是大老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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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蘋果一看就是汶川引種的,個頭沒那么大,要陜西的紅富士品相最好。
都是引種的曰本富士山蘋果。
他批發價8毛錢,進貨價應該在5毛錢左右,汶川隔這邊不遠,運費應該在2000塊錢左右,除去爛的,和賣不掉的,一車蘋果,咋都能掙幾千萬把塊錢。
半個月為一個周期,如果下鄉去收,或者一個月,這生意都是能做的。
但也不是人人都能做,這也講個先來后到,你要提前建立好自己的渠道,比如大戶果農,你要提前溝通好,每年都合作,別人才會愿意賣給你。
還有市場的容量有限。
每年新季的蘋果,剛開始的幾車,肯定是最好賣的,運氣好點,一兩天就賣完。
但你去得晚了,遇到尾市,特別是這個時期的貨車,特別容易拋錨,再遇到攔路搶錢的,這個年代搶車成風,車上沒幾個押車的,很多路你都不敢跑,堵個車什么的,風險還是很大,就更別提翻車了。
所以說也不是穩賺,還是有很大的風險。
還有一點就是人際關系。
你覺得錢好掙?
你跟風,小打小鬧沒有關系,可要是心大,去搶別人的大生意,后果怎么樣,就不好說了。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嘛。
本地的水果批發市場,也絕對是龍蛇混雜。
范陽一看就知道,這個地方是有把頭的,有人罩的,如果自己要經手這個生意,肯定方方面面都要注意到,需要打點的地方很多。
可現在,這些不是他考慮的。
九瞟眼不是能吹么?
他要是啃得下來,范陽并不介意送他一條財路。
繞過那輛大貨車,后面還有些小四輪。
價格也差不多。
這些都是些小本生意人,一車拉個幾千塊錢,主要是周轉要快。
小本的水果生意,最好是自己有車,像這樣一輛農用的小四輪,幾千塊錢就可以買到。
幾趟生意,就把車錢掙了起來。
所以說作生意掙錢快呢。
但人就是這樣,什么都要靠人帶,對陌生的事情,總是不敢輕易去嘗試。
在那幾輛小四輪也看了一圈,發現價格很亂。
前面的大貨車,8毛錢一斤,后面的7毛,6毛都在賣。
范陽呵呵一笑,搖搖頭:“看來本地的把頭,不夠強力啊,物價都控制不好。”
就代表著九瞟眼要挑戰的難度,降低了不少啊。
蘋果的利潤還是不錯。
范陽又轉到紅桔區。
本地的紅桔,價格就慘了,慘不忍睹。
一兩毛錢一斤。
還無人問津。
這個價格,連運費都不夠。
范陽都懶得去問,四川的紅桔產業,蕭條也不是一年兩年了。
滯銷的果農,不甘心果子爛在樹上,一個個愁眉苦臉,有些不遠幾十公里,就靠肩扛手挑,還一大早就過來擺攤,穿得破破爛爛,看著四周繁忙的身影,偏偏紅桔區一片冷清。
范陽搖搖頭,算了,自己現在也沒有這個能力。
把化州桔餅引進過來的想法,更加堅定了。
這個年代真正苦的,還是農民。
范陽本來想走,但心中一動,還是走了過去。
這邊連車都沒有,全是大挑小挑的擔子擺在那里賣。
幾個農民縮在墻角那里抽煙,這么冷的天,就坐在地板上,有兩個五六十歲的農民,一個老頭,一個大媽,看來是困得很了,兩人縮在一起,那個大爺伸手攬著老伴兒,讓她埋在自己膝蓋上。
凍得干裂的雙手,破爛的衣服,花白的頭發。
手里捏著半塊又干又硬的饅頭,腳下一個皺巴巴的綠色塑料袋,里面似乎裝著幾個餅子,旁邊一個搪瓷茶缸。
范陽看得心里一酸。
走上前去。
還沒走近,那一群農民之中,就有個人站了起來。
一看范陽的穿著,精神一振,快步走了過來,大約四五十歲的樣子,穿一件中山裝,頭發也是花白了,看起來像個鄉村干部的樣子,快步走上前來:“老板,看看桔子嗎?本地紅桔,2毛錢一斤,你要得多,還可以少。”
“是嗎?怎么這么便宜?”
那中年人眉頭一爛,想起什么,從褲兜里摸索一陣,摸出一包紅梅,遞給范陽一支:“沒辦法,賣不出去,您是做水果生意的嗎?”
“嗯,您是?”
那中年人看范陽點頭,臉上一下來了精神:“您好您好,我是涼水井鄉的支書,我們那里盛產紅桔……”可說著說著,卻沒有了下文,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推銷這個紅桔。
嘆了口氣。
“你們什么時候來的?”
“昨天早上就來了。”那村支書答道。
“昨天就來了?那你們不會在這里守了一天一夜?”
那支書揉了揉亂蓬蓬的頭發:“今天要是再賣不出去,也沒辦法了,只能再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