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錚回到府中得知泰山大人來了,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既然是他們來了,以郝然的圓滑的處世方式宮中出現一兩樣鄉土特產也不爲過!
“娘,您和爹來了然兒也有人陪了!”越到孕後期,郝然的脾氣越大,爲了減輕她的煩躁就會忘情的看醫書,勞累過度又讓自己心疼。
“府中就交給我們吧,你忙你的!”王世清看女婿雖然貴爲侯爺卻對自己夫妻恭順有加,打心裡相信女兒確實沒有受氣。你待我女兒好,我自己也誠心對你,一個女婿半個兒,王世清知道這男子靠的是功名,爲此大包大攬將女兒甚至未來外孫的事一肩扛了。
府中有什麼有什麼,不僅有藥房的謝大夫天天回府侯著;宮中還有當值的太醫和女官,這讓王世清對女兒的臨產多了幾分期待,還小心開導著女兒不要急躁,並告訴她當年自己生產時的一些經驗。
“娘,然兒不怕的!”每一個當母親的女人都是這樣過來的,雖然沒有現代的醫術那麼先進,但是郝然也信賴傳統中醫,當然,更相信命運,上蒼既然眷顧讓自己重生爲爹孃的女兒,就一定會彌補她作爲一個完美女人所必須經歷的每一件事,相信一切都會平安順利。
郝然不定,不代表賀錚不怕。
還有兩天就要過年了,看郝然走不到幾步路就喘息,他恨不能將人抱著走。不僅王世清,甚至文氏和太醫及女官們都竭力反對,說越是這種時候夫人(公主)越要多走動,生產起來才快。
除夕的夜,家家戶戶都喜氣洋洋,但安定侯府和郝府喜氣中卻帶著緊張,賀錚甚至連宮中的賜宴都告假了,因爲太醫說了,郝然隨時都可能生產,他想在她最痛苦的時刻守在她的身邊。郝然對此很感動,在她的心中,臨產的時刻不僅是痛苦更是一種幸福,因爲愛的結果即將到來。
“老夫人請放心,一切都準備得妥妥當當的!”年夜飯後,王世清又拉著文氏事無鉅細詢問著“只是,夫人之前一直沒請奶孃,老夫人,您看?”
眼前的老夫人應該比自己還年輕幾歲,郝然沒生產過不知道厲害,嬰孩出來那就得張嘴吃東西,有些女人生後好幾天都沒有一滴奶,孩子餓得呱呱叫。好歹這是郝府,堂堂常樂公主安定侯的嫡子出來難道還要餓奶不成?
“然兒是個有主意的,她既然堅持不要奶孃也成!”這些年,王世清接觸了蘭氏這些大戶商戶後,看到聽到的也多,知道奶孃是孩子的半個主心骨,有些黑心乾的甚至想取代了親孃在孩子心中的地位“我生下然兒不到一個時辰就有奶水了,這孩子身子骨比我強,應該也差不了!”
聽到此話,文氏不再多言。原指望王世清能勸勸年輕不懂事的郝然,結果,她也是一個倔脾氣!京都的大戶人家都請奶孃奶孩子,沒有誰會親自哺養,就連當初賀老夫人也是備有奶孃的。唉,罷了,主子做事豈容下人置疑!
仔細察看了備產情況的王世清回到內院時,聽小燕兒說姑爺已經和小姐回屋歇著了。
“那你也早點歇息吧!”小燕兒這孩子長高了不少,王世清看得出女兒根本就沒將她當奴婢使喚,要不然,依她這跳脫的性子都不知道會挨多少訓了。再看了一眼燈光微暗的內室,王世清放心的回了她的祥福居。來的這段時間也看出來了,賀錚這孩子果然是個好的,不僅沒有姨娘通房,甚至連女兒不方便的這些日子都不願分牀睡,聽值夜的婆子說,就連女兒半夜起牀或者是喝水都是姑父親自伺候!
府中的人都知道夫人即將臨產,連除夕守歲都免了,大家心裡都緊繃著這一根弦,唯恐突然來臨被打得措手不及。
果然,感覺到陣痛時郝然一下就慌了神,連忙推醒了旁邊的賀錚。
這個無頭蒼蠅更是用內功將兩個府中所有的下人奴婢都給吆喝了起來。
“公主,您現在不用急,算算離生產還有兩個時辰呢!”謝太醫首當其衝爲郝然把了脈。
“你們也看看!”站在牀邊的回賀錚明顯不相信謝太醫所言,看郝然不斷的呻吟心疼極了:“仔細看了,若能讓夫人輕鬆生產每人賞銀百兩!”
這個呆子,就算賞銀千兩也不能輕鬆生產啊!郝然咬著自己的下脣都懶得說他,哪有拿自家銀子這樣揮灑的。自己生產輕鬆與否都與這太醫女官無關,關鍵時候還得看肚子的小傢伙配不配合。
“嗯,至少得兩個時辰後!”太醫和女官把脈查看後也下了這個結論。
“可是,然兒她怎麼會疼得這麼厲害?看,額頭都冒汗了!”賀錚真恨不能替她痛替她苦,輕輕的擦拭著郝然的汗珠,趁人不備還在額頭上輕輕一吻。
“娘,您和賀錚都出去吧!”最親的人最不能忍受看著自己受罪,郝然知道現代會有全程陪同,但這不同於現代,更何況,古代的男子都很忌諱,別說陪同了,就算是生產後也有講究的四十天不見臥室的。
“姑爺出去陪陪然兒爹,放心,我就守在然兒身邊呢!”王世清爲了緩解室內的氛圍故意岔開話題“這孩子還會趕時辰,正巧是正月初一呢!”
正月初一,兩個時辰後生產,那不正巧是晨時嗎?
古人有言,正月初一晨時出生的人命格貴重。太陽初升,想想就讓郝然額頭的汗水更多了。
或許孃親只是無心之說,但是,郝然卻知道,如果這孩子真趕巧了,那這一家子的麻煩也就大了!頭痛想著這事兒,再看賀錚時,卻見他如之前一般著急,卻沒有深思多想。
唉,自己真的是千怕狼後怕虎,連生一個孩子都怕時辰湊了巧!
這樣想著,郝然就在心裡祈禱小傢伙要麼現在出來,要麼再晚一個時辰出來。畢竟,普通百姓家的孩子就算生在正月初一的晨時也無所謂,誰會去在意和打探。但是,偏偏自家不行!因爲,娘是常樂公主,因爲,爹是位高權重的安定侯,再來一個命格天生貴重的兒子,想讓人不亂猜想都難。其他人猜猜也就算了,但是,被那位惦記上了就麻煩了。
郝然是受著精神和身體的雙重摺磨,痛起來到時候感覺周身的骨頭都在疼;不痛的時候就愁這孩子晚點出來纔好!
過了一個時辰,郝然被挪到了旁邊的產房裡,這是特製的,裡面還按自己的要求嚴格進行了了消毒,但是,學文出身的郝然沒辦法知道生產都要經歷哪些痛和累。撲天蓋地的疼痛讓她忍不住叫喊出聲。
“然兒,你沒事吧?”被攆出去的賀錚聽得裡屋傳來一陣又一陣撕心裂肺喊叫聲忍不住緊張起來“然兒,要不要我幫你?”
幫?
郝用強裝鎮定的坐在那兒,聽到這個字時也忍不住驚詫,生孩子男人還能幫上忙?真要幫得上,自己這當爹的也可以去幫,上刀上下火海都成!這個傻女婿,當真是讀書多呆了吧!
“侯爺,若您用幫夫人舒點內力當然好,但是!”一旁的謝太醫卻搖頭:“雖然會減輕一點夫人的疼痛,但是於孩子卻是不利的!”瓜熟蒂落,孩子該出來時自然就出來了,如果賀錚一用內力孩子就得提前出世!
聽說於孩子不利賀錚一下就啞然了!
幫了妻子害了孩子,別說孩子不原諒自己,就是郝然也會給自己拼命的。
“爹,您說然兒還要多久才能生下來啊!”又是半個時辰過去了,裡面的嘶叫聲越來密集,卻絲毫沒有進展。
“說不準,有些女人生孩子一頓飯的功夫,有些得生上一兩天二三十個時辰!”遙遠的記憶裡,自己也這樣守過王世清,只是,她的叫喊聲沒有女兒的那麼大,那麼悽慘!那時候,房間裡只有一個穩婆和娘,胡招娣在竈房裡邊燒火做飯邊嘀咕著什麼;李杏花時不時的走到房門前看一眼又退回去了,哪像現在,女兒身邊圍著宮裡的醫女官,還有四個穩婆,文氏加兩個大丫環,而門外,則是太醫和謝大夫。
“湯”正思胡亂想著,裡屋傳來一個聲音道。門外的婆子聽得立即飛走出去,一會兒功夫就端了溫溫的湯進屋。
“生了?”只有生了後才吃東西,郝用連忙站了起來問。
“生了?”賀錚迷糊了,以自己的聽力,生了的小嬰孩哭泣什麼的肯定能一清二楚,什麼反應都沒有怎麼就生了?再側耳頃聽,似乎也沒聽到郝然的喊叫聲了。
“沒這麼快!”謝太醫看兩個門外漢心裡笑了,卻不敢放肆只得輕聲解釋道:“趁夫人陣痛不厲害時喂她喝點湯水,等真正生產時纔有力氣!”
原來如此!兩人放鬆了一下激動的心情後又再次緊張,這到底要怎麼時辰纔出來啊!
痛,真正是痛!
兒的生日孃的難日!郝然痛得無以復加,腦海裡就真切體會到了這一點!
也不知道什麼時辰了,痛得她迷糊了。
“公主,宮口已開了三指了,快了!”女官察看後對郝然道:“不痛的時侯咱們又吃點東西好嗎?等會兒您纔有力氣生產!”
“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瞇縫著眼:“娘,要不您也出去等吧!”看著王世清滿臉的疼惜郝然示意身邊的文氏扶她出去。
“然兒,讓娘陪你!”王世清疼女兒,那是疼到骨子裡了,如今看女兒受苦受罪也是難受得緊。但是,這種痛又要伴著喜悅,所以自己也不能再多言其他,只想著陪在女兒身邊,告訴她娘在支持著你!
都不知道又過了多久,迷糊中的郝然感覺到下體一陣暖流涌出。
“你們快看看,我怎麼了?”郝然一下就清醒了著急的喊道。
王世清動作比女官還快,一把掀開被子。
“然兒,是羊水破了!”羊水破了,要麼很快就要生產了,要麼,孩子就會有危險,王世清也算是自我安慰:“這孩子快出來了,您甭著急!”
“老夫人,請容老婆子給夫人檢查一下如何?”穩婆也是文氏早早請來的,關鍵就看這一刻,她們也想收早工拿輕鬆的銀子。要知道,府中無論是男主人還是待產的女主人,誰都不是普通老百姓,稍有差池是吃罪不起的。
“是啊,老夫人,請容奴婢給公主檢查一下!”宮中的女官也是奉了皇命前來爲公主保駕的,她們也不想落下身首異處的下場。
對郝然來說,同樣的察看就得做兩遍!萬惡的舊社會,還嫌我痛得不夠慘嗎?
“夫人(公主)宮口已全開了!”察看完畢,異口同聲,這一點雙方的人員都保持著良好的默契,畢竟,只有牀上這麼好了纔是大家好,這個時候沒必要鬥高低拼死活。
“夫人,等會兒有下墜感時就努力用力!”文氏湊進郝然耳邊輕聲說道:“咱們好好配合一下,小少爺就快出來見您了!”
“嬤嬤,我沒力氣了!”都折騰了這麼久了,痛的時候痛得寸寸骨斷,不痛的時候身邊無力,哪還有力來用!
“蔘湯!”文氏朝門外大聲喊道。
很快,就有婆子端了蔘湯過來,謝太醫和另一個太醫分別看後送進產房。
“快,用力!”
“再用力!”
“啊!”
“痛啊!”
“夫人,用力啊!”
“然兒,挺住!”
坐在外面的郝用不自覺的站了起來,他知道女兒正在經歷著一場痛苦,聽得裡面的人聲和響動跟著緊張不已。擡眼看著旁邊的賀錚,這時候卻是坐得一動也不動,看來,關鍵時刻還是他穩得起!
“哎,哎,哎”小小的嬰孩渧聲猶如天籟之音,感覺到肚子被抽空的郝然突然鬆懈下來了。生了,生了,終於生了!她心裡就只有這麼兩個字!
“恭喜公主(夫人)喜得一子!”產房裡,除了幫忙收拾的穩婆外,一片朝賀之聲傳進疲憊的郝然耳裡。
一子?
“什麼時辰?”差點忘記了這一遭了,要是個女兒還好,是個兒子,還真不知道是喜還是禍呢。、
“夫人,快午時了!您餓了嗎,老奴已讓人端湯菜了!”文氏看穩婆收拾好嬰孩將人抱了過來:“夫人,快看小少爺,和侯爺小時候一模一樣!”
“午時了?”看來這小傢伙還是挺聽話的,果然推後了一些時候出來,不過,推得久了些,讓老孃又多受了一個時辰的罪,等你長大點再收拾你!
“哎,哎,哎!”小小嬰兒瞇著眼反抗。
“喲,哭了,好,大少爺,您可別哭,老奴抱您去找您爹!”文氏看郝然勞累,也沒急著喂孩子,只得將人抱出門來。
郝用和賀錚早聽說裡面得了一子,郝用高興之情溢於言表,再看女婿,卻見他傻了一般還坐在那兒,只是臉上的表情顯示著他也很高興。
“老太爺,侯爺,快看咱家的大少爺!”文氏抱著小嬰兒出來,結果最先接過手的卻是郝用。
“冬子!”坐在椅子上的賀錚突然開口,嚇了站在一旁的冬子一跳,不明所以的看著賀錚:“扶爺一把!”
扶?
冬子懷疑自己的耳朵有問題了,一沒比武,二沒上戰場,坐在那兒一直沒動的安定侯居然要人扶。
“爺,您沒事兒吧?”心中縱然有疑問但人還是上前,厚重的身子幾乎將自己壓扁在地,難道他所有的重心都移過來了?
“沒事,就是腿有點軟!”賀錚聽得裡面一聲又一聲的喊叫和痛喚,心裡不由得緊張萬分。等真正聽到嬰孩嘀哭時,他想站起來才發現腳不能動彈了。如果不是在府中,不是府中還養有這麼多家丁護衛,他都要懷疑自己遭了暗算。
“爺?”冬子心裡憋著笑,卻是不敢表露出來,表情異常痛苦,天啊,殺敵成百的賀錚居然也有被嚇軟腿的時候!
“嬸子,夫人還好嗎?”在冬子的摻扶下從郝用手中接過兒子,肉嘟嘟的臉蛋讓人特別讓捏一把,這可是他的兒子啊,他有兒子了!同時,他還在擔心著兒子的娘,要不是腿軟走不動他都要立即往裡衝了!
“夫人累了,喝了點湯就睡過去了!”文氏小心的抱過孩子“侯爺,咱家大少爺叫什麼名字,您可想好了?”自己這些下人奴才都是要叫大少爺的,只是,像老太爺老夫人這些可怎麼喚,大名小名總得有一個才成啊。
“嗯,讓我想想!”說起來,自己還真不是一個合格的爹,人都落地了還沒給準備一個名字“這小子正月初一來的,不如小名就叫年年吧!”
年年,這名字有點拗口,但也具有深意,郝用點點頭,讀書人確實比自己強。
“那大名呢?”取了小名了大名,等會兒夫人醒了告訴她也討個高興。
“大名就叫郝文軒如何?”看著郝用,又搖頭:“嗯,不怎麼樣,要不然,等然兒醒了咱們商量一下再取!”
“成!”郝用聽得女婿說大名叫郝文軒時就不可置信了,難道真的是郝府要添丁了?果然,還是想和女兒商量一下這個姓氏問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