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的常樂大道兩旁人潮涌動,沿途家家戶戶扶老攜幼爭相前來看熱鬧。公主啊,那是京都纔有的權貴居然路過自家門口,那怕是磕頭跪拜行禮也值了。
可惜公主的輿轎被人擡著遮得嚴嚴實實,並不能一睹芳顏,兩旁庶民連行禮跪拜也沒有資格進行。
“草民郝長久攜郝氏子孫叩見公主!”顫抖著聲音,族長激動萬分,來了,終於來了!自從三十歲接任族長一職,創辦了學堂新修了祠堂,因爲有郝用的作坊礦山的幫襯在山上做工的郝家人生活全都蒸蒸日上,而且,郝家還出了一個常樂公主,九泉之下見了先祖臉上也有光了!
“族長爺爺請起,衆位父老鄉親平身!”因爲有祥嬤嬤同行,郝然時刻注意著天家的威嚴,一路上不讓掀簾看風景,輿轎所過之處聽得路孩童拍手歡唱“黃桷樹,黃桷丫,黃桷樹下有郝家,分家搬往烏龜崖,致富又發家,上京都找駙馬,衣錦還鄉樂哈哈!”熟悉的歌謠響起,不同的是歌詞改成了讚揚她的。
下了轎看著眼前黑壓壓跪了一羣,特別是最前面的老人們誰不是看著她長大的呢。族長爺爺旁邊赫然跪著自己的親爹親孃。跪天跪地跪父母,而自己,卻要讓父母來跪,郝然讓身邊的人把族長扶起,單膝著地在祥嬤嬤的幫助將爹孃雙雙托起:“爹,娘,然兒回來了!”
“回來好,回來就好!”郝用哆哆嗦嗦反覆只有這幾個字,而王世清卻是淚眼婆娑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是的,我的然兒回來了!
特別是聽到孩童們唱的歌謠王世清感慨萬千,當年不僅唱,還欺負然兒,如今,她們唱的卻是討好著自己家閨女的童謠。
是的,我的然兒回來了,半山村這尊小廟已裝不下我的然兒!
三年沒見,郝然感覺爹孃已老了不少!
自己還是不孝,上輩子畢業後回縣城裡就爲了守在爹孃身邊;這輩子卻往京都走遠離了爹孃!
行了國禮,郝家衆人進了自己屋子開始見家禮。
“哎喲喲,我的小年年,快起來,快來,爺爺看看!”郝年被娘要求給郝用王世清見禮,小小孩童衣衫一撩:“噗通”一聲跪在了蒲團上紮紮實實的給磕了個響頭,把個郝用心疼得一把抱了過去心肝寶貝的叫個不停。
“年年,來,來姥姥這兒!”相對於郝用王世清還理智得多,知道不能亂喊,結果伸出手想要抱郝年的手慢了半拍,眼睜睜的看著郝用拉了小肉團過去又親又摟,自己的手就懸在了半空。
“爹,娘!”郝然聽爹孃在郝年面前的稱呼不同忍不住提醒:“既然年年隨我姓郝,那你們就統一一下稱呼吧,以後就叫爺爺奶奶好了!”一會兒爺爺一會兒姥姥,不知情的還以爲是兩家人呢。
“好是好,就怕、、、、?”王世清當然希望年年叫自己奶奶,比姥姥聽起來親熱得多,她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賀錚沒再說下去。
“爹,娘,我們這次回家,郝年是不是該拜祠堂了?”賀錚全當沒聽見王世清的顧慮:“都三歲了,聖上也冊封了他爲安定侯府的世子了!”這樣的身份進一個郝家的祠堂那是給郝家貼金!
“拜,族長早已做好了準備,就等你們回來,然兒和年年一起進祠堂拜!”郝用樂得合不攏嘴,從小到大,他就知道只有兒子才能入祠堂。而分家另過後,每年的初一清明族中祭祀什麼的都只有自己一個人有資格進祠堂,而如今,自己家馬上又有兩個人有資格進去了。他郝用的女兒,是以公主的身份進去的,而郝用也有了親親的孫子,還是一個世子身份的孫子,自家有後了,而且,後輩強大得足以蓋過兩三百人的郝氏家族。
“看把你爹樂得!”王世清看郝用霸佔著年年不鬆手整個一老小孩:“比過年還樂呵!”
“就是就是!”郝用也不管王世清是貶他還是損他,反正心裡就是這麼想的,金山銀山不比有個孫子的好;當然,現在的自己是有挖不完的煤用不完的錢,還有一個惹人疼愛的親孫子,能不樂嗎?
“你看看你家老三,也沒把你這個當大哥的看在眼裡!”簡單的迎接之禮後郝用是直接帶了女兒女婿回家,而衆人漸漸散去,胡招娣幾乎是踩著郝通的腳後跟癟嘴說道。
“他什麼地方又惹你了?”胡招娣這個女人嘴碎,這麼多年也沒有改變一點兒!因爲公主省親,馬幫暫時還沒有出門,郝通也出來爲公主接駕。胡招娣不識時務上趕著挨訓,這時候還招惹老三。
“我這個大嫂他是不放在眼裡了,連你這個大哥別人也沒怎麼待你,你看看,他女兒女婿回來了也不請你去喝杯茶喝點酒!”胡招娣滿眼都是羨慕嫉妒恨,郝然那個死頭憑什麼要受自己的跪拜之禮。本不想去的,結果族長大伯發話,平臺村半山村的人必須全部出動,當然睡牀上的就可以不去。好好的咒罵自己病重幹什麼,無奈之下也接駕了。“平身!”那丫頭高高在上就那麼簡單的兩個字打發了衆人的跪拜,也不怕閃了舌頭折了壽。不敢對郝然說三道四就只能拿郝用出氣了。
“我說過,你要想過平穩的日子就嘴上你的臭嘴”家已沒有溫暖郝通也不打算久留:“過兩天馬幫就要出發了,你要在老屋住不習慣可以去郝山家,也可以去郝田家,但是,無論去哪家都閉上你的臭嘴少擺婆婆的款,他倆的媳婦兒是老實,但你兒子卻不是那麼待見你,到時候惹急了一個都不管你,你就守著郝水兩口子哭吧!”走得動真好,跟著馬幫打打雜燒燒鍋底走南闖北蠻有意思,可是胡招娣在家裡的日子就難了。
郝勇一家已搬出去新修了兩進的院子,但是他那三間屋卻是鎖了不讓用。也是,十多年前就分了家哪還有讓大房佔便宜的理。偏偏郝水不信邪,將郝勇的三間屋門鎖給砸了搬進去住,然後放話說要賣自己家的幾間屋子。惹得李杏花跳起來罵,胡招娣是個腦子不夠使的還被郝水推出去擋口水,也徹底激怒了二房。他回來後郝勇找到他明確的說,要不是看在大哥的份上,直接拉了胡招娣見官了。清官難斷家務事,更何況太平最大的官是趙家忠,真要見了官兩個舅舅家的事準會讓他臉面盡失。最後,還是因爲那三間屋的房契捏在李杏花手上,也沒人敢去和郝水談交易此事纔不了了之。才過了幾天清靜日子這個女人又閒話老三了,也不掂量一下老三也是她能惹得起的?
公主省親,七大姑八大姨的甚至隔得遠遠的老親老戚都紛紛來到了郝家一睹公主芳顏。有姑娘的想送到郝然面前瞧著順眼帶到京都去,不說別的,隨便配個小官小吏也夠自家享福了;家有小夥子的則使勁的往賀錚面前湊,跟著駙馬爺再差也差不了哪兒去。王世河王世洪兄弟也帶著快成年的兒女們來了,連王大山也來湊熱鬧了,當然,他家的姑娘們早早的嫁了人,餘下一個兒子帶過來看能不能讓郝然照拂一二。
“公主,您這樣太累了!”按祥嬤嬤的意思,這些打秋風的窮親戚沒必要挨個兒的接見。
“無妨!”也是有點情面的人才敢來見她尋求一點恩典,像胡招娣和郝芬這類人物還是有自知之明躲得遠遠的不敢礙了她的眼。貧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這些都是人之常情。自己倒是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但爹孃總是喜歡生活在老家,她不能過於高傲,若不然等她走後爹孃就會被孤立了。寧願自己難做也不想讓爹孃被人指脊樑骨。
“然兒,不如我們選個日子辦一場席筵吧?”王世清也是挺心疼女兒的,剛歇一會兒,外面就在報某家親戚上門,某某求見。昨天拜了祠堂,今天又見了不少老親,這才第二天郝然就接見了不少十拔客人了。自己也不方便替女兒擋了來客,但倦容已爬上了寶貝女兒的臉。
“這樣好嗎?”辦席都是逢年過節紅白喜事的時候才辦,家裡就因爲自己回來了全都亂了套。
“以你的身份賜宴,想來拜見你的人也就來了,一天就把他們見完了!”省得流水一般總也見不完“你要同意我就讓人請廚子發出話去,餘下的事也有你蘇大嬸蘇吉他們辦理!”
“我看這主意好!”郝用之前是盼著女兒回來好羨耀一番,前前後後才兩三天時間他已經有些疲於應付了。原來榮耀的背後也有艱辛的!當然這話他可不敢說出來,省得遭人埋汰。家裡越有錢,越有權,郝用越發謹慎小心,因爲他知道盯著他等著看他笑話的人多得很!稍有不慎就會被人逮著小辮子往大的方向說,影響惡劣!這時候他還想到了小時候聽爹講的故事,說什麼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一個家都是這樣更不要說一個江山了!不敢得罪來人,就只有打開了大門請他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