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雪了。這是君姒早上睜開眼睛時孟炎成告訴她的。每次一下雪他就變成賴床蟲, 把君姒抱在懷里享受溫暖。君姒不由得在心里鄙視他,明明在公事上一絲不茍的男人越來越厚臉皮貪戀這張床,讓陳王雙李這這四人知道了估計是驚得掉下巴。
某四人無力攤手:原來英雄果然過不了美人關。
兩人起床梳洗, 貼心的喧誠已經備好點。看到一桌子東西君姒想起沈秋呤, 忙讓孟炎成別動筷子, 一邊讓晉芳去叫人。
孟炎成揚起嘴角笑了笑道:“怎么突然想起叫秋呤一起吃?”
君姒邀功似的微笑道:“有沒有發現秋呤這段時間開朗了不少?告訴你那可都是我的功勞。在她嫁出去之前我們要讓她多體會一些家庭的溫暖。”
孟炎成頻頻點頭, 直夸君姒想得周到。這些日子以來的事情管家都跟他說過, 而且對她的評價很高。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身份也從來不擺架子,對人永遠溫和暖心,處事方面更是恰到好處。
反而是君姒自己不喜歡說自己做了什么事又做了什么事。這些孟炎成也沒有多問她。每天兩人在一起的時間多是逛逛聊聊, 有時候君姒也會問他一些營地里事,或者他遇到的一些未解決的問題也會跟她說一說。
在他的心里, 君姒就像一縷陽光, 清晨的時候暖洋洋, 傍晚的時候溫柔無邊。他欣賞她的為人原則,冷靜處事, 更喜歡他為這個家細心的付出一切。得妻如此他已經滿足。
二人正閑聊時,晉芳來報說沈秋呤一早就出門去了,說是一個頭飾壞了拿去修補。君姒看著門外的飄雪眼底浮出一起不解。然而她這一絲一毫的目光變化被孟炎成看在眼底,喝茶的動作頓了頓,很快就收回目光假裝若無其事。
“夫君, 既然秋呤出去, 那我們自己吃吧?”
“好!來, 你多吃點。吃得飽才更能抗寒。”
夫妻倆回到融洽的氛圍里, 一個勸一個多吃, 一旁侍候著的人羨慕不已。
天空還在下雪,雖然不是很大, 但大街上已經鋪了一層松松軟軟如被子般厚的雪花。果然,北方寒城天寒地澆凍。
因為下雪,大街上看不到一個出行的人。但是卻有一抹白色的影子從北街的巷子一直往深處走下去。茫茫白雪一下子將那抹影子淹沒。
很快,在一座古舊的宅子前,白色的影子站在風雪中。她左右看看見四下無人后提著裙擺走了進去,很快將門又重新關上。
寬闊的院子里雪花埋了一半的樹葉,看起來這里多年無人打掃。白衣人從走廊繞過去進了大廳,大廳里依舊是灰塵落滿地的情況,不過卻沒有另外的人出現。白衣人四下看看發現地上有一排腳印進了內室,她剛要進去看看就聽見里面傳來了腳步聲。
——一個穿著斗篷黑衣的女人從里面走出來擋住了要進去的白衣人。兩人相視止步,穿斗篷黑衣的女人突然掀開帽子暴露自己的身份,同時也微笑的叫一個名字。
沈秋呤。
“你……”沈秋呤后退兩步方才站穩。“果然是你劉姨娘?!”
昨天她在侯府里時無意中將摔倒的劉姨娘扶回房間,劉姨娘為了表示對她的感謝送了一份禮物給她。她回來后打開時發現里面是一張字條,上面寫著今天早上見面的時間和地點。她當時就感覺不對勁,劉姨娘為什么要用這樣的方式跟她見面?
劉姨娘二話不說甚至除了保持她的微笑就一直盯著濃秋呤看,弄得沈秋呤更加疑惑。
“你為什么叫我來這里?”她雖然不喜與人打交道,但也知道如此隱秘的事情發生一向得寵的劉姨娘身上,定然有不同尋常的原因。
“沈秋呤,十五歲,冬天出生,真名……”她的唇角彎成一個很好看的弧度,臉上是一個大大的笑容。
可她這故意的停頓,卻讓沈秋呤嚇得倒吸一口冷氣。她不敢想像在這個地方居然有人會知道這個秘密。可是,在對方不明確的狀態下她不能自己先暴露了。
“劉姨娘,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你今天叫我過來到底是為了什么?”
“為了……這個!”不知何時,劉姨娘的手上多了一枚祖母綠的戒子,正載在她的手指上。戒指看上去很古老,周圍是一圈花紋雕刻,最正中的位置褰了一只個頭不大的金色展翅雄鷹。看上去有一種欲騰空飛升的氣勢。
沈秋呤見到這個東西自然就在第一時間傻掉了。是的,她不會忘記這個東西也不可能忘記。她呆呆地看著劉姨娘手上展翅雄鷹的戒子,眼底突然沖出大片的哀傷,一下子眼淚奪眶而出。
而看著沈秋呤一切變化的劉姨娘也不禁跟著流淚,也表現了對疼惜之意。
“烏格族人王窒的象征。難道你是……”
劉姨娘像是知道了沈秋呤所說的‘你是’就是指她,含淚來到沈秋呤面前,扶著身材瘦弱的她,聲音哽咽。
“我的傻妹妹好妹妹,當年你真不該啊!”
沈秋呤卻早已激動得聽不進任何話,撲時劉姨娘懷里緊緊抱著她哇哇大哭。從七歲那年離開至今,她終于見到了第一個親人。
姐妹倆緊緊相擁珍惜這見面的機會。算起來他們其實早就生活在這個地方,只是過去一直不知道便也白白多了這幾年來日日夜夜的思念。
哭泣過后,劉姨娘放開沈秋呤,仔細的打量已經十五歲的妹妹,想著她在將軍府沒有受過什么苦心里也放心不少。
“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
原來那日伯驕和天佑打架誤傷,君姒帶著沈秋呤等人去侯府,正是沈秋呤在哄伯驕去上藥時,劉婕娘無意中發現了那個沈秋呤后頸上的雄鷹刺青。當時她幾乎一眼就認定沈秋呤就是她失蹤了的妹妹。
到現在,她只覺得對妹妹有太多的慚愧,讓她一個人孤獨了那么多年。
沈來呤哭也哭夠了,吸著鼻子道:“姐姐,我想回家。我離開家已經八年了。不知道哥哥他們還記不得記我?”
“一定會記得。只不過我們現在還不能回去。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沈秋呤自然不知道是什么事,剛要問劉姨娘就被搶了話,“我跟侯爺有了孩子,就是要回去也要跟侯爺商量,而且侯爺還不知道我的身份。我只怕一說出去我們就會被殺掉。”
“他們為什么要殺我們?”沈秋呤想了想,又補話道:“姐姐,當年你為什么要離開?”
劉姨娘撫摸著沈秋呤的頭,只覺得更加心疼。她不想,不過濃秋呤很快就想到了。想到了也震驚了。
“好妹妹,我知道你也是個聰明的人。既然我們姐妹在此相遇,也就注定了我們要聯手做一些事情。你別怕有我在,我會保護你。”
能說出這種話的劉姨娘,與她在侯府里弱弱的將伯驕抱在懷里護著是完全不同的神態。也只這個時候的劉姨娘才是她最真實的一面。
“姐姐,我們……”沈秋呤不可置信的搖著頭。
“身為一名烏格族人,你沒有理由拒絕。明白嗎?”
沈秋呤依舊搖頭,“阮大哥救了我的命,將軍又照顧了我四年,我不能這么做。”就在君姒說給她安排婚事的時候,她還曾經有過把自己真實身份說出來的念頭。在將軍府每個人都待她很好,她只覺得自己一直欺騙他們心里過意不去,而且對于孟炎成,她不僅僅是慚愧還有更深的如執念一般的愛。 wωω ?т tκa n ?c o
“好。我不逼你。不過你要答應我要一直守口如瓶。而且表面上也不能有任何變化讓他們看出來。我想辦法盡快讓你離開。”
隨后,劉姨娘問起君姒給她安排婚事的事情,沈秋呤照實說了。劉姨娘也總算放心。至少在短時間內沈秋呤是安全的。
劉姨娘擔心沈秋呤出來的時間太長,并沒有一直聊下去。臨分開時她告訴沈秋呤什么時候想見她就來這里,在門的正中下方放一塊石頭,然后在每個月的初一或十五的下午過來,就能夠見到她。
沈秋呤真不舍得就這么分開,但是劉姨娘態度很堅決。將近九年不相見,她對這個姐姐已經不了解了。而且走之前她又還是小孩子。至今她也不能完全想到姐姐到底在做什么事。只是隱約覺得是一件關系重大的事情。
不過她還是很開心。九年的時光啊!想起自己未滿七歲的時候姐姐就失蹤了,她眼巴巴的等了大半年,最后嚷著家人要姐姐而鬧脾氣,一怒之下躲在商隊的貨車里跟著離開,根本沒有想過再見面已經經歷無數個春夏秋冬。
相較于劉姨娘倒是鎮定很多。默默的擦掉眼淚看著消失在風雪中的白色影子。這一刻她的心情無比喜悅。不僅是因為找到了失蹤的妹妹,更重要的是這個妹妹意外的走失給她帶來不可思議的機會。
摸著手上的戒子,她的臉上一直保持著一個深深的笑容。此刻,她與侯府里的劉姨娘毫無關系。
機會不僅要爭取,還要制造。她從來沒有忘記。正如當年與孟繼業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