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 按理是不應該殺生。不過卓屠夫除外。因為每年他都要宰幾頭大肥豬把新鮮的肉供給將軍府弄菜犒勞兩萬將士。
天未亮,卓屠夫帶著伙計把七頭已經整弄好的豬運到將軍府。早有家丁在等著交接。至于銀子卓屠夫爽快,等空了再結。
廚房的伙計開始切肉, 切各種配菜。丫鬟們也起得早, 幫忙洗菜總之各種忙。君姒昨晚睡得沉, 醒來時天已經亮了。一翻身看到孟炎成睡得沉, 便小心翼翼的爬起床, 簡單的裝扮后離開房間。
在院子里看到劉叔,上了點年紀的劉叔因為沒有休息好眼里都是血絲。君姒也不用他幫忙讓他休息去。
很快,侯俯來了兩個炒菜師傅和四個丫鬟, 君姒讓把他們交給陳婆子去了。喧誠已經讓家丁去營地找王滔,君姒還在用早點時王滔和陳風揚就到了。看到將軍府的熱鬧他們就知道今天有大餐。
君姒把計劃說給他們聽, 王滔和陳風揚互看一眼, 高興又激動, 居然有餃子吃!
“這個,太好啦!都多久沒吃上一頓饞子了。”
陳風揚肘子碰了碰王滔, 意思是別失禮,這可是公主。王滔收斂回去目光落在喧誠身上。陳風揚發現后不知不覺移開了目光看窗外,有點類似于失落的情緒。
君姒正想問陳風揚,突然捕捉到他微妙的變化,她也神情微滯看向喧誠。喧誠則低頭絞手指, 似乎有心事!
這三人……莫不是??
君姒心底嘆息后切入正題。“后廚能夠忙得過來, 不足的是盛菜的工具。不知營里可有大件的東西?”
陳風揚回過頭已經變得意氣風發, “營地里專用的木盆和桶, 也是平時用的。我稍后回去取來。”
“這樣就解決了一個大難題。對了, 負責運送的馬車營地里可有?”
王滔接了話,“都有, 運送我來負責就行。”
三人商議了一些細節問題,同時也解決了餃子問題。營地里共分十二個營,每個營也就一千八百人左右。這么一算下來每天包兩個營的餃子,十來個人足夠。
“也就是說咱們營地連著六天都能聞到香噴噴的餃子味道!”王滔抓抓腦袋,“我還可以每個營蹭一頓,簡直太美了。”
陳風揚伸手拍他的腦袋,表示無語。
任務分配完成。陳風揚和王滔各自忙去,君姒回頭才發現至始至終喧誠都沒有說過一句話。她有心問不過現下還是先忙完事情。
廚房外臨時增了兩個灶,這么一來四口鍋各炒一個菜,在午飯前還是能夠完成的。
“喧誠,怎么沒看到秋呤!”
喧誠忙四下望去,果然沒有沈秋呤。君姒決定去看看,兩人便一齊去往沈秋呤的住處。恰好看到沈秋呤剛出房門。不過看上去臉色不太好,而且雙眼有些紅腫。
“秋呤,你怎么了?是身體不舒服?”
沈秋呤不自覺摸了摸臉,搖頭否認。低下頭就不說話了。
君姒有種一夜打回到當初的感覺。原本沈秋呤就不愛說話,不過經過這一兩個月的接觸,她已經改變不少。可現在看她的樣子,不正是當初那個就會低頭不講話的樣子嗎。
君姒上前,柔聲道:“看你樣子我不放心。喧誠,你讓人去請大夫過來給秋呤看看。要是生病了可不能強撐著。”
沈秋呤趕緊拒絕,抬頭時眼神有些慌亂。倒是君姒給她找了一個理由。
“公主,我只是有些偏頭疼,所以昨晚沒有休息好。不用看大夫了。”
“那怎么行呢。沈小姐,生病了千萬要看大夫,您現在還年輕可不能落下什么病根。這偏頭疼起初還是很容易治的。”喧誠道。
喧誠這話弄得沈秋呤不知道說什么好,呆呆的看了兩人一眼,繼續低頭。
“秋呤,我看這樣吧。你先回房休息,廚房那邊你就不用去幫忙了。”
君姒帶著喧誠這便離開,出了院子喧誠對君姒說沈秋呤有些古怪,只是不知原因而已。
“喧誠,你讓人去請許大夫。待許大夫到了支會我一聲,我與許大夫一起去。”她留了個心,本來她也發現這段日子的沈秋呤有一點點不同尋常。
眼前突然浮現一個畫面,那是年三十的年夜飯上,沈秋呤對劉氏挾菜的熱情!
一向冷淡的沈秋呤會對劉氏那么好,這里面有著可想而知的一些關聯。
喧誠動作快,親自去把許大夫請過來。君姒對他說了原緣,便帶他去了沈秋呤房里。對于君姒的好意沈秋呤不能拒絕。便配合許大夫把脈。
許大夫微微皺眉,片刻后道:“姑娘不用擔心,這是月事不調引起的身體不適。待我開副藥給姑娘調理三日,身體就能恢復。”
“原來是這個原因。害我好一陣擔心呢。”君姒笑看沈秋呤,像個大姐姐一樣對妹妹真誠的關心。
爾后,她讓沈秋呤這幾日都好好休息,便與大夫一同出門。出了院子君姒對許大夫笑了笑。
“如何?”
“確如剛才所說,并無什么偏頭疼。不過月事不調也只是小小問題而已。從她的脈象上看倒是看出她的焦慮和心悸。”
君姒點點頭,看她眼神似乎在盤算什么。隨后將許大夫帶到花廳,讓喧誠把東西取來。當一只死貓出現在許大夫面前時,他瞪大了眼睛看君姒,不解她的意思。
“今兒早上有人發現一只貓死了被扔在院子角落,這只貓我平時很喜歡。就這么死了我挺傷心。想知道它是怎么死的。所以請許大夫幫我看看。”
許大夫恭敬的點頭,將籃子里的死貓翻了個身似乎在尋找致命傷。不過沒有發現。只看到小貓的嘴角有血跡。
他咦了一聲,從藥箱里取出一支銀針探入小貓的嘴里,再取出是銀針一頭已經完全變成黑色。
“劇毒。非常猛烈,觸之必死。”
君姒和喧誠互看一眼,驚得大氣不敢出。
許大夫又道:“此毒……詭異。夫人可愿將小貓給我帶回去研究一番?”
“當然可以。不過我有個要求!”
“夫人請說。”
君姒四下一看無人后道:“此事只有我們三人知道。許大夫不可對任何人說起。也不要問我關于這件事情更深的一些問題。你只負責研究出這種毒,和解藥。”
許大夫看君姒如此謹慎,自然不敢大意。當下承諾絕不對外人講起。
“如此甚好。還有一事請許大夫幫忙,可否教我一個方法怎么檢測飯菜里有無被下毒?”
許大夫心思一轉,想著廚房這會兒正在忙著給營地做菜,自不用再問原因。他從藥箱里取出一個小布包,打開后有三支銀針。他取出其中一支交給君姒。
“此針是我特制的銀針,無論任何東西只要沾了毒就一定能測出來。顏色越深代表毒性越大。夫人可放心。”
君姒知道,許大夫是孟炎成相信的人。剛嫁過來那會兒他就要求許大夫留在家里一個月,就為了對付她初來乍到的水土不服。故這個人是個可以信任的。
她收了銀針后讓喧誠將許大夫送出門,自個兒去了后院。陳婆子迎上來告訴她稍后就可以開鍋,午飯前能把菜炒齊。
有了那只死貓,君姒不敢再離開廚房半步,先是用銀針測了井水,看到銀針沒有變色她才放心。接著開鍋,四口大鍋各炒一個菜,連續不斷。王滔帶了人過來將炒好的菜裝到大木桶里。君姒趁他們忙的時候用銀針測試。幸好均無毒。
這個上午是廚房最忙碌的時候,丫寰們洗菜,切菜,然后放進大鍋里,炒菜師傅們輪番上陣,做出了一鍋又一鍋香噴噴的菜。
看著一車一車的大木桶被運走,君姒終于舒展眉頭。每一桶菜她都做了銀針測毒。銀針均未變色代表無毒,她的心情才得以釋重。
“夫人,屬下代表營地兩萬兄弟感謝您!”陳風揚道。
“客氣什么。我也是孟家的一分子,照顧孟家軍也是我我責任。”
她把這件事情當成責任,亦是表明了她的立場。
眼前,陳風揚無往日的懶散,真誠的目光和內斂的性格,更突顯了他的成熟穩重。四個人中,陳風揚給的感覺就是可以無條件的相信他。王滔則是勝在機靈和反應快。而李姓兄弟則是勝在兄弟同心齊力斷金的氣勢上。這四個人各有特點,共同點就是絕對忠心。故才能跟在孟炎成身邊那么多年。
君姒看著轉身離開,并未看一眼喧誠的陳風揚,想起早上他眼里閃過一絲異樣,心中明了。
可是刻意的不接觸不是更能說明問題嗎?
她側頭看了一眼喧誠,不禁感嘆。
午飯,她跟所有的人在廚房吃了一頓,之后讓大伙休息一個時辰。下午要給一營和二營包鉸子,可還有得忙的。
她回到房中,不小心碰到地上的凳子吵醒了孟炎成。所以孟炎成看到她時就是她臉上抱歉的神情。
“我是大意了。”
“沒事。我也剛要醒來。”孟炎成下床,揉著額頭臉色不好,君姒怕她冷趕緊給他披上衣服。
“如果累就繼續睡,六伯的事情也夠讓你們忙的。”她迷迷記得,他好像是天快亮的時候才回來。
孟炎成坐下,順帶將君姒放到腿上抱著她。
“昨晚本來可以早些回來的,沒想到六伯剛下葬,回到家里小嬸就去找族長,說聽人說六伯的死是因為幾個兄弟灌酒導致,不排除有個人別有用心。這一鬧大家就鬧了大半夜。唉,煩得我頭疼,想走又走不開。”
君姒愣神,“大概是小嬸心情不好,喪夫之痛無法承受才會這樣。”
“誰知道。反正這事我不想管。昨晚要不是二叔被牽連進去,我也不會理那么多。”
“二叔被牽連?”君姒一驚,差點從孟炎成腿上掉下來。
孟炎成看她反應這么激烈,臉色變了變,“怎么了?你好像對這事很感興趣?”
“當然不是這個原因。”君姒靠到孟炎成的胸膛上,不讓他看到她慌亂的表情。“我只是聽說二叔一家待你很好,所以我不希望二叔出事。對了,二叔是怎么被牽聯進去的?那天你們不是在二叔家里喝酒嗎?”
孟炎成刮了刮她的鼻梁,將她摟得更緊。
“還是因為酒。”
“酒?”明明沒有在一起喝酒,也能聯系上?君姒更加吶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