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所言甚是!王爺自然會給二叔面子!”姚存慧款款站了起來,不緊不慢道:“既如此,二叔有什么事等王爺回來再同王爺說吧!出嫁從夫,王爺的話二叔可以不聽,侄媳婦卻是不可。侄媳婦不能守好王爺定下的規矩心中有愧,卻是沒有心思同二叔再說什么了!二叔輕便,侄媳婦有些不適,先告退了!”
姚存慧說著,低頭瞧了自己的腹部一眼,扶著紅蓼、紅菱等人的手臂便朝臥室方向走去,臨走還不忘吩咐眾人:“好生招待二老爺!二老爺可是長輩!”她如今可是孕婦,孕婦要休息,天王老子都管不著!
一個長輩,卻沒有長輩的樣,反倒拿著長輩的架子欺壓晚輩,為自己的小妾出頭!
沈二老爺聽出她言外之意臉上不由一陣紅一陣白,竟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她去了,嘴唇動了動,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侄媳婦!”沈二老爺終于咬咬牙,起身叫住了姚存慧,向秦姨娘淡淡道:“不是說還有事嗎?你還不回去還在這里做什么?侄媳婦留步,幾句話的事,我也懶得再來一趟了,就問問侄媳婦吧!”
“呃,老爺說的是,容和堂還有別事要處置呢!老爺不說我差點兒就忘記了!呵呵,王妃,我這就先去了,等明兒得閑了,再來看望王妃!”秦姨娘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心里將姚存慧罵了個透。
姚存慧理也不理會她,只向沈二老爺笑道:“既然如此,二叔便說吧!”說著走過去依舊坐下。
“秦姨娘,請吧!”瑞草已經過去向她抬了抬手。
秦姨娘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腦門一陣眩暈,咬著牙轉身退了出去,腳下一軟一個踉蹌差點兒摔倒。
沈二老爺頓時又氣又愧,不由得暗自懊惱不該聽了秦姨娘的攛掇帶她來,不然也不會讓自己向姚存慧退步。這一退步便輸了氣勢,這時候再說起事情來,可就沒有方才一進門那時那般銳氣了。
沈二老爺咳了一下,便道:“我只想問一句,為何今年分給我們二房的過年費用只有這么幾個銀子?府里的收入,就只有這么點嗎?”
姚存慧聞言詫異道:“二叔拿到的不是三千銀子嗎?莫非有人克扣了?”
“正是三千!”沈二老爺聽她這么說更加來氣,冷聲道:“區區三千夠做什么的?金玉堂一桌上好的席面、慶春班一臺好戲也要上百兩!還有人情往來、各種應酬走動,沒有八千兩怎么夠?”
姚存慧一怔,忙笑道:“這個我卻不知,我只是按著府中的規矩分配,二叔若是有疑問,便去尋趙管家拿賬冊瞧仔細便是了!各處田莊鋪子收入雖然不少,可也不算多,還有明年一年的嚼用、府上的人情往來、一年中幾次大的節日等也要將花費攤算在里頭,這算下來可不就是——”
“你少跟我說這個!”沈二老爺冷笑道:“侄媳婦真好算計!將銀子緊緊攥在公中,明年怎么花還不是你說了算!哼,只怕到時候,都進了侄媳婦的腰包吧!”
容媽等聽了這話無不臉色大變面有怒色,想不到沈二老爺竟如此無恥,明目張膽的便直言姚存慧貪污銀錢。
姚存慧聽了卻是不惱,微微一笑,和氣道:“二叔想多了,府中各項支出皆有帳可查,二叔隨時可以去看賬本,若有何出入,咱們可往老太君跟前分辨去!呵呵,說起來,我也是偷了懶,先幾年那些賬冊都不曾細細的理出來呢!這倒是我的不是了!”
沈二老爺聞言心中一驚,擱在大腿上的手下意識握了握,先前幾年薛氏當家都做了什么他心里一清二楚,薛氏垮臺的時候雖然查出了賬面上的虧空,可沈老太君并沒有讓細查下去,蕭夫人也不好揪著不放,這事便如此含含糊糊的過了去。如果姚存慧以王妃的身份定要徹查,沈老太君也不好說什么!到時候會查出什么結果來,沈二老爺再清楚不過。
姚存慧察言觀色便知自己戳到了他的痛處,心中暗暗冷笑,面上卻是有些疑惑的瞧了沈二老爺一眼,奇道:“難道,這筆賬我竟算錯了?去年二叔收到的過年費用不止這個數嗎?不能夠啊!去年府上總收入的銀子,還沒有今年這么多呢……”
沈二老爺心中一凜,去年收到的銀子當然不止這個數!去年可是他們二房當家,虧了誰也不會虧了他們!不過這話卻不好說出來,不但不好說,反而還要隱瞞著、要打消姚存慧的疑慮,若她追查下去,卻是一樁麻煩。
“當然也是這么些!”沈二老爺咳了一聲,氣勢頓時去了一大半,想了想,皺眉道:“我大略估算了算,今年府上的收益應是比去年要好,本以為分到的銀錢也會比去年多些,不想仍是這般!罷了!既然侄媳婦這么說想來也不錯,同僚間走動、禮尚往來,我自己想辦法便是!”說著一刻也不愿再呆,起身告辭。
“原來如此!事情說清楚了便好!那么二叔慢走!”姚存慧恍然大悟,起身客客氣氣的將沈二老爺送了出去。
“王妃……”容媽扶著姚存慧的胳膊,瞧著沈二老爺離去的背影,心中忿忿,欲言又止。
姚存慧抬手止住了她,淡淡說道:“秦姨娘那邊,叫人看好了!”
踏出熙和堂的門,沈二老爺便覺一股怒意不可抑止的冒上心頭,越翻越猛的沖上腦門。
窩囊!
這是他心底最真實的感覺,是此時此刻來自心底最真實的聲音。明明他是上門問罪的,不想結果除了一肚子氣什么也沒有得到!
“你也太不知輕重了!熙和堂那是你能輕易踏足的地方嗎!”沈二老爺不由沉著臉訓斥秦姨娘。
他將事情怪在了秦姨娘的身上。如果不是秦姨娘非要隨同一起過去,也就不會惹惱了姚存慧,這樣一來,看在他這個長輩的面子上,姚存慧也不會那樣下他的面子!說來說去,都是秦姨娘的不好。
不過,沈二老爺一時似乎忘記了問一聲自己,為何回想這事的時候會忌諱惹惱了姚存慧。
“老爺!”秦姨娘也委屈,淚眼汪汪道:“王妃分明是不把老爺放在眼里!當著老爺的面便如此毫不客氣的對待妾身!老爺這下子該知曉了吧?妾身在這府里的地位如何!人人都捧著王妃去,誰將咱們二房放在眼里呢?妾身便是想幫老爺看著內院,想著為老爺打聽各處事項出入也不能夠啊!”
“來來去去你就會這么幾句!若非你一開始得罪了她,怎會落到如此田地?你惹惱了她,難怪老太君也不待見你!她肚子里可揣著沈家的嫡長孫,老太君能不向著她嗎!”沈二老爺越想越心煩沮喪,不由暗度:妾室就是妾室,不中用!若是妻子還在,斷斷不可能弄成這樣!如今倒好,區區三千兩,叫他怎么過年?給上司送份厚禮都不夠的!
秦姨娘自打進門以來從未受過他這般的重話,此時見他臉上陰晴不定,女人的第六感一下子冒了出來,敏銳的提醒她他心中此刻轉的念頭對她十分不利!
“老爺!”秦姨娘拉扯著沈二老爺的袖子,憤憤不平道:“王妃仗著主持中饋的身份,分明不把老爺你放在眼里!他們兩口子一個鼻孔出氣,王爺分明故意避開老爺,好教王妃給老爺沒臉!若他們真當老爺是長輩,豈會這般不給老爺面子?連一個銀錢也不肯給!若說貧窮拮據,還有那等賣身葬父的呢!大老爺去得早,老爺是長弟,這些年來對大房照顧有加,又是王爺親叔叔,怎么著也當得起半個父親吧?可王爺王妃如今是怎么對老爺的?妾身說句難聽的,他們想必巴不得老爺早死呢!好獨占這一份家私!”
“你住口!”沈二老爺聽著秦姨娘這一連串的分析心中也意動了幾分正自氣惱,聽到那最后一句他嫌不吉利,不由得沉著臉喝斥,“大年下的,你詛咒老爺我吶!”
“妾身不過實話實說,天地良心,老爺你是妾身的一切,妾身寧可自己死了也不會盼著老爺出事!若說詛咒,那也是王爺、王妃!他們兩口子處處針對二房、針對老爺,也不是一朝一夕了!老爺有什么不明白的?若非如此,他們也不會處心積慮算計得二夫人身敗名裂連帶老爺的名聲也受牽連!妾身不過是個姨娘,他們就更不放在眼里了,糟蹋踐踏妾身也只有受了!還有四少爺,王爺素來冷清不喜同人來往,獨獨卻對四少爺十分籠絡,若說安著好心,妾身是怎樣都不信的!”
“那一對狼子野心的奸夫淫婦!”沈二老爺越聽心中越上火,拂袖恨恨道:“當初大哥去世后我就不該好心照料他們母子,如今他們翅膀硬了倒算計起我來了!”
“誰叫老爺您本事大、有能耐呢!他們嫉妒,生怕被您的才華壓倒,逮著機會不算計您算計誰呢!還有四少爺,剛剛結上一門好親事眼看著便可在京中大放光彩,轉眼就被王爺下放去了軍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