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日江山麗,春風花草香。泥融飛燕子,沙暖睡鴛鴦。
已是陽春三月,天氣開始轉暖,鄉間的百姓已經換上了春裝。若是往日,說不得還有公子仕女郊遊踏青。但是在如今的西益州卻是根本看不到了!
李信入主成都,蜀地大勢逆轉。在如此的大背景下,世家的公子哥們兒也是老實了下來。有才華的世家子弟都在觀望,是就此賭一把搏一個從龍之功。還是閉門自鎖,等待王師克復。這讓他們很是糾結……
至於沒有才華兼品行不端的,那就更不能讓他們出門了!乞活軍刀子上的血還沒擦乾淨呢,這時候再把脖子送上去,這他娘不是找死嗎?!
時隨日轉,世家子的決定還沒有出來。但是武監的開監時期卻是越來越近了!武監,顧名思義,與國子監乃是同樣性質的存在。國子監走出的是書生翰林,武監走出的就是武人軍將。
都督府,李信看著手中的一張文書。臉上露出一抹輕鬆,看著一臉淡漠的韓武,又問了一句,“全部都送出去了!”韓武點點頭,恭敬道:“回稟都督,全部都已經送出了!”李信放心的點了點頭,看著彷彿隱在黑暗中的韓武,輕輕的揮了揮手。韓武見此,躬身一禮,無聲退去。
如今乞活軍文武分隔,政事可由政事堂處理,武備有都督府親自掌管。除開這兩項事務之外,李信最關心的便是武監。可以說武監的順利與否,直接與乞活軍的未來相關。
心中思緒萬千,李信輕輕的揉了揉額頭。武監四月開監,如今卻是快了!
……
普州,柴府。
柴嘉騎著一匹搧馬從後門馳入府邸,看著自己的幼弟又是如此模樣,柴銘不禁搖了搖頭。
柴家是書香世家,歷來便是以耕讀傳家,可到了柴銘這一代偏偏出了岔子。幼弟柴嘉不喜舞文弄墨,偏愛舞刀弄槍。整日架鷹走狗,雖不是橫行鄉里,爲禍一方。卻也是一個讓人頭疼的角色。老爹柴升就是整日被氣的夠嗆!
果不其然,未有片刻,院中就響起了柴升氣急敗壞的聲音。柴銘走進院中,就看見柴升老臉氣得通紅,訓斥著站在眼前的一個青年。柴嘉身高七尺,面容白淨,倒是長了一幅好皮囊。
看著被氣的暴跳如雷的老爹,柴嘉臉上掛著一抹憊懶的笑意,甚至還有空朝柴銘做了一個鬼臉。見了眼前這幅場景,柴銘卻是無奈搖頭。哪怕是老爹把嗓子嚎啞了,自家弟弟還是這股憊懶勁兒。
一看就知道,柴升的訓斥根本就是沒用。雖然柴嘉點頭如吃米,但是從他那遊離不斷的眼神完全可以看出,他的心根本沒在這上面!
柴銘嘆了一口氣,卻是近前道:“父親,嘉弟年紀還小,還請父親多多體諒。”柴升見到大兒替幼子說話,氣更是不打一處來。指著柴嘉對柴銘道:“銘兒,你自幼便是知禮,跟著小畜生是兩樣。你可知這小畜生到底幹了些什麼?!”
柴銘臉上微微變色,竟然是真把老爹惹毛了!往日的時候雖也是訓斥,但是隻要自己一開口,老爹也就順坡下驢了。但是今天……
柴銘轉過頭來,盯著柴嘉問道:“小弟,你說你到底幹嘛了?竟然把父親惹得如此生氣。”看著自家大哥的眼神,柴嘉微微感覺到了些許的不自在。自打長成以來,柴嘉就沒怕過自己老爹,他怕的是這個大哥。
看著柴銘微微嚴肅的表情,柴嘉打了個哈哈,就要搪塞過去。就聽老爺子說了一句,“幹什麼?他接了成都武監的薦取書,你說他要幹什麼!”聽了老爺子的話,柴銘臉色微沉,武監!這可就不是簡單的事了!
或者說,只要牽扯到了那位乞活軍大都督,就根本沒有簡單的事兒!宣撫司大軍攻伐,結果非但沒能佔著便宜,反而丟了西益州。世家聯手逼迫李信低頭,結果李信卻是毫不留情的掀了桌子。如今又是出了武監,沒人知道這位都督腦子想的是什麼,也沒人知道他接下來要做什麼。
感受著周圍的氣氛有些沉重,柴嘉倒是開口道:“大哥,大人,孩兒又不是三歲小兒,自是分得清輕重緩急。乞活軍是亂匪不假,但是乞活軍的軍律之嚴整,堪稱王者之師。簡州一戰,夾谷一戰,簡直如有神助。
況且,天子已經病危,太子臨朝監國。若是天子大行,蜀中之事三年內便不可能再起兵戈。而且,三年之後的事又有誰知道!既然眼前落了個機會,那爲什麼不賭一把!”
柴嘉的話在小院中迴盪,柴銘臉色變幻不定,將手背在身後來回走動。柴嘉緊張的看著自家大哥,方纔的話多半是說給柴銘聽的。柴嘉明白只要說服了大哥,這件事基本上就已經定了!
半晌,柴銘停了下來,死死盯著站在原地的柴嘉,問道:“小弟,剛纔那一番話,你是自己想的,還是聽別人說的?”
柴嘉看著大哥幽深的雙瞳,嘟囔道:“我閒的沒事的時候就多想了一點,怎麼了?”
“沒什麼。你要去武監是吧!那你便去吧。”
“爲什…哎!大哥你同意了!”柴嘉不可置信的看著柴銘。
柴銘點了點頭,道:“小弟你終於長大了,你的選擇大哥自然是支持的。父親那裡,爲兄去幫你說服。你先回去吧!”
“哦!”柴嘉摸不著頭腦的從小院中走出。望著柴嘉離去的身影,柴銘神情複雜。
……
柴昇平靜下來看著柴銘,問道:“銘兒你一向穩重,今日爲何如此一反常態?”柴銘嘴角上揚,劃出一個優雅的弧度。“父親,小弟長大了!我等是時候該放手了!方纔的話,小弟已經把理由說的很清楚了!既然小弟是深思熟慮做出的決定,我沒有去反對的理由。”
看著站在自己身前的柴銘,柴升長嘆一聲,“兒子大了,翅膀硬了,由他去吧!”說罷,轉身回屋。
原本的筆直的身子彷彿一瞬間佝僂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