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著劉整陰沉的臉色,張柔心裡隱隱多了幾分不祥的預感。雖然劉整出身草莽,但是爲人甚是謹慎。如今二話沒說就讓自己領了五千馬軍出戰,恐怕……
大事不妙!
搖了搖頭收攝心神。張柔目光看向劉整。快速問道:“鈐轄,什麼時候的事?”
望著張柔已經恢復平靜的表情,劉整疾速道:“今日早晨,熒州方向有一支四千餘人的北魏兵馬闖過防線,全部都是騎兵。桓相公的大帥行營已經到了高平州,你速速領兵前去,一人兩騎,不得有誤!”
“諾!”
張柔躬身一禮,風馳電掣的走出節堂。行走之間雖然不見慌亂,但是速度卻是越來越快。現在可滾不上什麼將軍威儀了,那種玩意只有太平時節才能玩玩。若是桓樞密的行營被北虜攻破,莫說是北疆,只怕是中原都保不住!
心裡想著,腳下不禁有加快了幾分。
鈐轄府的小吏看著張柔火燒眉毛的模樣,心中不禁多了幾分疑惑。當然,也只是疑惑。而且,即使有了疑惑,他們也得壓在心裡。若是說了出來,說不得便要治他們一個刺探軍機之罪。這可是要掉腦袋的!
一陣風似的出了鈐轄屬衙,騎上一匹健馬就往軍營奔去。不過一盞茶的時間,五千騎兵便出了南門,絕塵而去!
……
城樓上。
劉整看著遠去的煙塵,眉宇之間隱隱透出幾分憂色,拳頭不自覺握緊。“一定要趕上呀!”
……
數千鐵騎在原野上奔馳,捲起漫天的煙塵,白色的兵戈之氣在上空匯聚。軍氣蔓延席捲,隱隱匯聚成狼型。凜冽的殺氣席捲四方,驚的鳥兒四散飛起。
素白大纛懸掛,垂下的犛牛尾巴,分明宣告了這一支騎兵不屬於大趙。四千騎士席捲而過,對於官道兩旁的城池村落沒有一絲一毫的興趣。
馬蹄聲轟鳴而過,村落中不願離開的老人瞅著騎兵遠去的煙塵,卻是輕輕的舒了一口氣。這兵荒馬亂的,一不小心就丟了小命。還好這次躲過去了!
張柔領著五千馬軍一路疾行,萬馬奔騰的場景別有一番滋味。若是往日,說不得張柔心中還有幾分感慨,但是如今,他只想著讓坐下的戰馬跑的快些,快些,再快些!恨不得一刻間,便趕赴高平州。
望著前方空曠的原野,張柔高高提起的心卻是絲毫不能放下。回想著節堂中的一幕,張柔的心中不禁起了幾分焦慮。北虜四千餘騎衝破熒州防線,那一幫禁軍的兵老爺是幹什麼吃的!竟然讓這麼龐大數目的北魏騎兵闖了過去!
若是這一次趕上了倒好,若是趕不上,只怕是百死莫贖其罪!
強行壓下了心中的焦慮,張柔的眼中隱隱泛起了幾分憂色。馬軍的騎士已經換過了一次坐騎,卻是還沒有看見北虜的身影。“莫非沒有從這條路走?!”
心中滿是猶疑,紛亂的意念再度從他的腦海裡升起。
大軍疾馳,捲起煙塵無數!
……
四千北魏騎兵停駐在田野中,摸出身上的食物補充著體力。所有人都知道,接下來的戰鬥絕不輕鬆。
室韋阿不難站在高處,看著遠方的景象,心中不禁多了幾分豪情。在那裡有漢人的一個大官,只要殺了他,大魏就能獲得這一次的勝利!
雖然如今室韋氏已經沒落,但是瘦死的駱駝還比馬大呢?沒落的室韋氏還是有那麼幾分底蘊的,儘管在北魏上下沒人看得上眼便是了!不過也正是因爲室韋氏已經沒落,才能在數次的清洗中殘存了下來。當年的幾次腥風血雨,多少高貴顯赫的家族被連根掘起,又有多少高官顯宦被滿門誅滅。
正是因爲這份不起眼,所以室韋氏才能在波濤暗涌的北魏朝局中生存下來。甚至因爲抱上蕭氏的大腿,如今還隱隱有了壯大的趨勢!
就如他室韋阿不難,如今已經是皮室軍的萬夫長。當年北魏太祖拓拔赤之奴崛起之時,以行營爲宮,曾選各部豪健數千,置爲腹心部。後來,北魏定都臨潢府,皮室軍便成了臨潢府的常備軍,約有十萬。地位等同大趙拱衛京畿的禁軍,不過戰力嗎?卻是相差不可以道里計!
與幾乎快要爛掉的禁軍不同,皮室軍只有各部的精銳兒郎才能充入其中。所以,皮室軍的戰力能夠虐禁軍十遍。草原上,越是接近中央的軍隊,則越是強健。在中原,越是靠近京畿的兵馬則越是糜爛。這在李信前世五千年曆史上,幾乎已經形成了定數。
即使是號稱征服了半個世界的蒙古人,在入主中原百年後,當初跟隨成吉思汗一起打天下的衛士,也盡數都成了儀仗隊。這便是中原的同化之法!
“自昔氈裘與嗠漿,
而今啜茗又焚香。
雄心盡向娥眉老,
怎肯捐軀上戰場!“
自苦寒之中崛起的少數民族,沒有一個能夠逃脫這一魔鬼定律。不管是號稱“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的女真人,還是明末爲禍東北的通古斯人,都不能逃脫這一定律。只要見識了中原的花花世界,就沒有一個人能逃脫被腐化的命運!
而北魏歷代君王最明智的一點便是定都臨潢府,若要問爲什麼,只要看一下西京道和南京道的北魏貴族,便能夠明白那位魏太宗皇帝的意思。“漢地雖好,卻非久居之地。”
中原的繁華幻夢對於那些剛從生死線走出來的鄉巴佬來說,可是一個無法抵擋的誘惑。
扯得有些遠了,但是一點。皮室軍的士卒全部都是在草原上挑選的精銳健兒,只有最強壯的勇士纔會有進入皮室軍的榮耀!即使在如今的北魏,皮室軍依舊是當之無愧的強軍。
精銳依舊,驍勇依舊。不過,與太祖年間皮室軍相比,卻是有了那麼一絲絲細微的差別。那便是如今的皮室軍,姓蕭而不是姓拓拔!
效忠的自然也不是坐在皇位上的那一個,而是坐在皇位旁邊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