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兩家人歡歡快快地吃完了飯, 結束了第一次的雙巨頭會議，這婚事是真真正正地定了下來。下午的時候，葉爸爸和葉媽媽就回去了, 穆媽媽帶著筱晚進行了第二輪的採購, 筱晚除了感嘆沒別的感覺了, 這個人真的是爲商場而生的, 這購買的東西一籮筐一籮筐的, 穆寒來接他們的時候也是瞪大著眼睛，看著筱晚痛苦的面容深深忍住了一觸即發的爆笑。

筱晚瞇起眼睛，知道穆寒心底自是在同情自己, 於是也非常不客氣的將手上的東西全都丟到了他的懷裡：“我累了！”而後也不管穆寒的臉色又把穆媽媽手上的東西丟到他身邊：“媽媽也累了！”

穆媽媽十分滿意的看著這個媳婦折磨著兒子，拍了拍筱晚的肩膀, 悄悄在她耳邊說了一句：“不錯, 有我當年的風範！”

筱晚回頭看了一眼吃癟的穆寒, 心情大好，朝穆媽媽眨了眨眼, 未來的婆媳二人攜手走出了商場，徑自坐上了穆寒的車子，等著那個可憐的人搬東西出來。

轉眼，又到了11月份的尾巴，她答應穆寒的求婚也有一個多月了。這一個多月來, 大家都在急匆匆地準備著婚禮, 她心裡還是如原先那般慌張, 總覺得這婚結的太過於倉促。她答應穆寒的求婚的時候並沒想到他會這麼快地著手準備婚禮, 她說過不需要這麼趕的, 而他只是輕輕地擁著她說：“我怕你跑掉了，這麼拴著你我才放心！”

既然都這麼說了她還能怎樣, 既然已經答應了，這結婚也不過是遲早而已。

一想到馬上就要結束單身了，心裡就不痛快，自由自此沒了！一個人在街上慢慢走著，一定要好好記住這自由的日子啊！深深吸了一口氣，一步一步慢慢踏過白色的斑馬線，靜靜地立在公交站牌下面，看著路上的車水馬龍，忘卻這紅塵世間的浮華，一身輕鬆。

她愜意地站著，突然意識到身邊有著立著一個有著巨大存在感的男人，稍稍側首，就看見池默陽冷硬的側臉，她有些恍惚，就那麼直愣愣的看著，一時間竟然忘了轉開眼。

“喝杯咖啡吧！”直到耳邊傳來他特有的低沉如同濃酒般醇香的音調，她才愣愣的回神，眨了眨眼：“好！”

池默陽本來是過來談一個案子，卻看見她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從對面的馬路蹦蹦跳跳地飄了過來，然後就這樣靜靜地站在這裡一動不動的，但是臉上的神色卻是異常地恬靜。

他想要不打擾的，可是那雙腳卻是像不受控制般地便就走到了這裡，站在了她的身邊。當她那清澈的目光緊緊的灑在他的身上的時候，他的邀請幾乎是脫口而出。

還好，她答應了。那一刻喜悅溢滿心間。他知道他著魔了，雖然已經將要失去，卻仍然忍不住去靠近她，希望她能留下些許的溫暖，以慰藉他冰冷的心。

咖啡廳裡，大提琴的低沉緩緩流動，兩個人靜靜地坐在靠窗的位置。池默陽不知道怎麼說自己此刻的心情，對面的女子一臉的淡然，脣角含笑，早已經不似當初初見時那般激動無措，果真是已經決定和另一個男人在一起了麼？自此以後這樣的面容就再也不是想當初那般迷戀自己了吧？

池默陽，你承認吧！你已經知道什麼叫嫉妒了！心中的那抹苦澀，便就是欲得而不到的苦悶吧！

“聽說你要結婚了？”

“嗯！”筱晚重重地點了一下頭“是啊！日子定在下個月二十八，到時候請你可要賞臉去觀禮啊！”

“呵呵呵……”池默陽難得的地笑出聲，淡然應道：“好！一定！”眼中卻是無法掩蓋的傷感。

兩個人都是極其淡然的，只是箇中情況只有自己纔會清楚。池默陽不滿足於她淡然的笑意，他喜歡的是那個高聲說話，笑吟吟眉眼彎彎的女子，而如今的生疏只能讓他感嘆著失去的憂傷。

終究是無法繼續話題，喝著咖啡，大多數的情況都是沉默著的，筱晚隨意扯了幾個無關緊要的事，池默陽也是淡淡相應，這樣的一個聚會最後還是因了沉默而黯然分離。那一刻，池默陽更是黯然神傷，失去的已經無法挽回了。

他到底在奢望著什麼？

兩個人出了咖啡廳，筱晚本意是辭別了池默陽，然後一個人再走走。結果池默陽一句：“我正好也沒事，就一起吧！”她也就只好嚥下自己拒絕的話，和他兩個人在街上漫步起來。

池默陽一直跟著筱晚的腳步，沒有超過她到她的前面，也沒有落後於她，只是隨著她在她的身邊，靜靜相伴。兩個人才轉了一個街角，後面突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筱晚愕然回首，就看見袁菲菲站在自己的不遠處，眼中的神色意味不明。

筱晚並不想見到她，特別是在這結婚前夕。池默陽在看到她的那一剎那，臉色也沉了下來。比筱晚還快的，他上前一步，對著袁菲菲冷冷道：“你想做什麼？”

袁菲菲看著他過分的維護行爲，冷笑一聲：“池律師這是做什麼？我不過是找好朋友敘敘舊而已！”

筱晚暗歎一聲：“我不覺得我們還有什麼好說的，鬧也鬧了，求也求了，你還要怎樣？穆寒的心思你比我更懂，你覺得你這麼纏著我就會得到你所想要的麼？”

她和袁菲菲高中三年形影不離，那個大方爽朗的女孩子一直在她的心間佔據著重要的位置。卻不想大學幾年的分離，她已經不似當初了。真的是變了麼？事情剛發生的時候，她在自己面前還是有著幾分愧疚的，卻不想在無數次遭到穆寒的拒絕之後，她竟然凌厲起來。她知道的，她知道她去找過穆寒，有哭鬧有威脅，她甚至知道她曾經試圖去找穆媽媽卻被穆寒巧妙地攔下了。

而如今她和穆寒都要結婚了，這個人還是不願意放棄麼？

袁菲菲咬了咬牙，幾步上前，直直看著筱晚：“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溫潤儒雅，他是一個好男人一個會負責的男人。所以……他不會讓我的孩子沒有父親！”她說到這兒的時候密切的注意著筱晚臉上的神色，果不其然，她看到了她瞬間蒼白的臉色。

乍聞這樣驚天的霹靂，筱晚的臉色霎時蒼白，腦中轟隆一聲炸的她幾乎站不穩。一旁的池默陽連忙伸手扶住她，沒讓她跌倒在地。擡眼恨恨地看著一臉得意的袁菲菲：“你到底想做什麼？她一直將你當做閨中密友，當做她的知己，你怎麼可以這麼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她？”

袁菲菲將臉轉向一邊，穩了穩情緒：“筱晚，我和你不同。我什麼都沒有了。我爸爸媽媽不要我了，我只有穆寒了。可是你呢？你有溫馨的家庭，還有一個……”她看了池默陽一眼“還有一個一直默默關心著你的他，你身邊有太多的溫暖，你就把穆寒給我吧！”

筱晚初聞袁菲菲那樣說有些驚訝地看了一眼池默陽，而他只是將臉轉向一邊，並未看向她。她緩緩掙開池默陽的扶持：“小圓子，我真是錯看你了！但是，穆寒不是物品，不能由我說給就給的！你要他便去爭取，不要把不相干的人扯進來！”

最後這一句幾乎是含著憤恨的，也很明顯，那個不相干的人正是指池默陽。

袁菲菲嗤笑一聲：“不相干？小葉子，當年你可是很迷這個不相干的人呢！”

“你！”筱晚很生氣，真的很生氣，這比以往讓我任何一次被袁菲菲困擾還來的憤恨，那種隱私被當攻揭穿的尷尬，還有一直埋在心裡的悠遠情絲被無情掀翻的懊惱。

“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是這樣的人！”

“怎樣的人？葉筱晚，到了這一步我也不怕告訴你，我以爲我真的是一直對你真心相待的麼？從小到大我的父母從來就沒管過我，我一個人渾渾噩噩地到了高中，我第一次看見你笑的時候，那種燦爛讓我感到刺眼，我知道你的家世，知道你的成績，知道你的爲人，於是，我慢慢接近你，我討厭那樣的笑，那樣肆無忌憚的笑！可是，我追不上你，不論是人際還是成績我都比不上你，所以，我要打破你在感情上沒有得到的東西，我身邊一直圍繞著男孩，這是你所沒有的，我知道你喜歡他，所以我偷偷地把你的相片放到了他的桌上，我本來以爲他會對你嗤之以鼻，會羞辱你！可是……”袁菲菲笑了笑：“沒想到他居然會對你動心，他竟然在高考後向我打聽你，我很不高興，筱晚，憑什麼，憑什麼所有好的都是你得到，就連他這個萬年冰山都爲你臣服？我不甘心，不甘心！”

筱晚直愣愣得看著袁菲菲，這樣的她讓她感到陌生。不自覺的便慢慢後退，想要遠離著突如其來的打擊。池默陽皺著眉：“就因這樣，所以，你當初才那樣答覆我的？”

袁菲菲悽慘一笑：“真是報應！如果我知道你今天會成爲穆寒身邊的人，我當初就不會那樣說！”

池默陽鐵青著臉：“真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的一個人！”

“呵呵呵……”袁菲菲繼續她那抹鄙夷的笑容：“怎樣的人？現在知道也不遲是麼？筱晚……該說的我已經說了，穆寒是個負責的男人，更何況，穆媽媽自然也不願意自己的孫子流落在外不是？”

“住口！”幾乎同時的，筱晚和池默陽都怒吼出聲。筱晚狠狠逼回眼中蓄著的淚，“你滾！自今而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至於你的孩子，你愛怎樣怎樣，穆家要是接受我無話可說，我可沒有興趣去給人家當後媽！”

說完也不管身邊是誰，轉身跑著離開了。“筱晚！”那個身影並沒有因爲池默陽的呼喚而停下來，她只想遠遠地跑開，她不要聽到袁菲菲的聲音，不要！結婚前夕讓別人來告訴她她懷了她未婚夫的孩子，這叫她怎麼接受？

突然，“嘎”的一聲，耳邊傳來刺耳的剎車聲，還有路上行人驚恐的尖叫聲，池默陽就那樣看著那個身影被淹沒在人羣裡，眼睜睜的看著那個纖細的聲音被拋地高高地，然後軟軟地跌落在地。

他幾乎聽到了心碎的聲音，那一刻，前所未有的恐懼襲遍全身。他瘋了一般地衝過人羣，抱起血泊中那個纖弱的身子：“筱……筱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