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心中惆悵依舊，卻是無處訴說。那種縈繞心頭揮之不去的窒悶感讓她無措。在電腦前靜坐良久，終是嘆了口氣，上牀躺著了。
一夜輾轉，不知道什麼時候進入的夢想，早上醒過來的時候頭還是昏昏沉沉的。穆寒很準時地打電話過來，說是已經在樓下，她連連應聲，十分鐘完成了洗漱，馬上拎著包衝下了樓。
看著她明顯睡意不足的樣子，穆寒也只是無奈地搖了搖頭，從後座拿出自己在路上買的早點遞給筱晚：“吶，早點。”
這是兩個人一來的相處模式。自從穆寒來接她之後，她是一天比一天懶，到後來賴牀更是無法無天。穆寒怕她不吃早點就去學校，於是每次都在來的路上給她買了早點讓她再車上解決吃飯問題。
筱晚接過早點，燦爛而諂媚地笑了一下：“穆寒，你真好！”
早已經習慣了她在早點面前的溜鬚拍馬，穆寒但笑不語。轉動著方向盤往學校的方向疾馳而去。到了學校，筱晚才下車就看見另一輛車子也開了過來，非常意外地看見池默陽和何晴雅從車上“款款而下”。
三人相視一眼，筱晚反射性地回頭看了一眼穆寒，而池默陽卻也隨著她的眼光望穆寒的奧迪望去，並向車內的人微微頷首，以表禮貌。
而後，眼神淡淡地從筱晚身上瞄過，卻仍然是未作絲毫停留，轉身便進了學校的大門。筱晚再次在心底將自己鄙視了一番，自亂陣腳！
回首朝車內的穆寒笑了笑，然後擺了擺手，展出了一副輕快的樣子，惹得車內的穆寒揚起了笑意，才舉步望學校而去。
穆寒在筱晚轉身的那一剎那，臉上的笑容便陰沉了下來。有些事情不是不知道而是不願意說。筱晚和池默陽……有意思！不是他多心，而是根本就有問題！他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
筱晚進了辦公室，長長呼出一口氣，腦子混亂不已。依照穆寒的謹慎，肯定是發現了自己的反常。不管了，都這樣了！她自暴自棄地想著，拿著教案，準備自己的下一節課。
課間的時候被薛韻給叫去開會，說是任職即將下來，要她去辦公室準備一下。楊穎很明顯地再次冷哼，她苦笑不已，這算什麼呢？這算是池默陽的賜予麼？
會上，有祝賀的人也有不服氣的人。沒辦法，這或許就是職場吧。當年選老師這個職業就是圖個沒有什麼競爭，沒有什麼所謂的潛規則，原來都不過是自己對這份職業的美好憧憬而已。
只要是有工作，只要是有競爭，這一些的規則都是無法避免的。那些對自己樂呵呵的祝賀的人又有幾個是真心的呢？
一場升職，她不僅沒有預期中的喜悅反而是沉重！
第一天上班的池默陽也參加了這次會議，如前幾次的相見一般，他仍然是冷冷地坐在一旁，翻著文件，臨出去的時候也只是對著筱晚點了點頭，算作是祝賀了。
一天下來，她都是在這樣一股詭異的氛圍中度過的，辦公室裡說什麼要給她換辦公桌，電腦也要換配置。楊穎仍然一副不屑的樣子，煽風點火道：“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啊，連用的東西都要換最新的了。”
本來心情就不好，更何況筱晚也沒有換的心思，婉言拒絕後，看了楊穎一眼，有些耐不住，坐到自己位子上，狀死漫不經心地說道：“可不是，好歹那些雞犬終是有個好主子，能夠帶著它們昇天。總比主子沒用，一輩子坑在那兒要好……”
“噗！”小修那個直腸子，第一時間裡噴了出來。小林子以及其他的幾位沒有去上課的人也都在奮力忍著笑。楊穎憤恨地環顧了一圈，皆是顫抖不止的肩膀，臉上霎時間便掛不住了，嘩地一聲，站了起來：“葉筱晚，你神氣什麼，不久是傍上了一個大款，加上一個律師老同學嗎？若不是有這樣的後臺，就你這樣還能爬到那樣的位子？不要這麼沒有自知之明！”
筱晚這夥兒是真的生氣了，不就是一個語文組的組長麼？需要這麼進行人身攻擊麼？什麼叫傍大款？說的她好像是個小三兒似的。
“楊老師，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是實話實說！怎麼？惱羞成怒了？怕人說就不要這麼不知天高地厚的以爲自己有幾多幾！好好量量自己的尺寸吧！”
筱晚拿著杯子的手狠狠地顫抖著，泛白的指節正宣告著她的憤怒。
薛韻剛好在楊穎說那樣的話的時候進辦公室，臉瞬間就陰了下來：“楊老師，你好歹是前輩，更何況還是一個爲人師表的老師，怎麼可以這樣說話？”
薛韻終究是位極人臣，教齡也不淺，楊穎對她還是有著幾分忌憚，她那麼一說，也只是冷冷得哼了一聲，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假意地翻書備課。
薛韻卻沒有想過自此放過她，繼續道：“你現在不是正在申請優秀教師嗎？這個樣子還不收斂一下！要是鬧到學校了，你後悔都來不及！”
楊穎咬了咬牙，畢竟是教了那麼多年的書，如今連一個正式的職稱都沒有，大多也是吃虧在她的性子上。經薛韻這麼一說，也只好悶悶不做聲了。
薛韻看她已經收斂，轉身往筱晚肩膀上拍了兩下，以示安慰。筱晚瞭解地點了點頭，也幸好有薛韻這樣的上司，明事理，講公平！
辦公桌和電腦最終還是換了。薛韻說，作爲組長有更多的事情，更多的責任和義務。原來的電腦只是爲了查找資料，配置不好，內存也不怎麼樣。換個新的還是必要的。
她沒有反對，都那樣了，隨遇而安吧。
一天裡風風雨雨，起起落落的。穆寒來的時候，她正趴在辦公桌上，雙手交疊，下巴擱在手上，電腦裡的存檔安安靜靜地鋪在桌面上，那一字字一句句，鬧得她心煩地很！
“怎麼了？這麼一副要死不斷氣的樣子。”彎腰詢問，臉上寫著滿滿的關心。
“你說，人爲什麼要爲難自己呢？”她身子不動，仍然維持著她剛剛趴著的姿態，只是應時地說了一句話。
穆寒拉過旁邊的椅子，坐了下來，沉思了一下：“因爲人有理想啊！”
“理想？”喃喃自語了一會兒，眉頭緊蹙“若是爲了理想那應該是快活地纔對，可爲什麼會苦惱呢？”
“呃……”穆寒看著筱晚的樣子，一時間居然也感到了一些落寞。夕陽晚照，金黃色的光芒透過辦公室的窗子，穿透了窗臺上擺著的盆栽映照在她的身上，踱上了一層淡淡的光輝。
“因爲理想有很多種。有些人是自懂事後便衍發的自由理想，而有些人則是爲生活所迫而不得不去實現的物質人生理想。若是前者，生命最初的願望當然不管如何都是快樂的。而，若是後者，爲生活所迫，將一切所求當做理想，自然求之不得便會痛苦，自然就會爲難自己了。”他很平靜地分析著，將這個人世的不耐和自願說地淋漓盡致。
佛曰：人生的八大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愛別離苦、怨憎會苦、求不得苦、五陰熾盛苦。有求，纔會有不得之苦，沒有那因何來那果。人生在世，爲了那一絲執念，便和自己過不去了，將自己困在了這苦悶之中。
一時間有如醍醐灌頂，她猛地起身，兩眼直放光芒，“我懂了！”急急地收了桌上的東西，關了電腦，挽起穆寒的手臂，就把他往外拖。
一邊走一邊道：“穆總經理今天的心理課上地非常好，爲了聊表謝意，我請你吃飯去！”穆寒哭笑不得地任著她拖著，“不是又去信柱橋吧？”他可是真的不喜歡吃辣的！
筱晚搖頭：“不不不，不去那兒了。今天我們不需要那麼麻煩，就去我們學校旁邊的小餐館吧！”妝似無辜，心裡偷笑，省錢啊！穆總經理你就再屈尊降貴一次吧！哇咔咔！
第二天，她一身清爽地去學校，經過昨天穆寒的一番開導。她也想通了，這個語文組的組長她本就無意，既是無求，又何必去受那份不得之苦。楊穎虎視眈眈，有求之不得之像，那就讓他自己去受折磨吧。她不趟這次的渾水了。
薛韻對她的決定保留了態度。
在她自己的立場來說，筱晚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她的公開課講的有聲有色，爲人和氣親切，深的學生的喜愛。她是一顆好苗子。但是，若是她沒有那樣一顆爭取的心思，那麼，強求也是不好的。
可是……
“先放著吧，最近學校事情多。池默陽剛剛上任，有很多的工作需要交接。現在又已經快到六月份了，高中部的將是技能大賽也馬上就要開始了，我身兼二職恐怕是忙不過來，你就先幫幫我吧！就當是幫忙可好？”薛韻不願意放棄，最後還是出言挽留。
筱晚想了一會兒，雖然不願意，但是薛韻都這樣說了，她自然不能拒絕。“好吧，這段時間過了，我再卸職吧。”
這件事情就算是這麼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