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雙腿發(fā)軟,手指不停打顫。
叮咚——
門鈴聲響,趙小靈努了努嘴。
我用力吸了口氣,顫顫巍巍打開門,門外是周子希含笑的一張臉。
他坐在輪椅上,臉上的笑容極淺,嘴角微微勾起,眉間卻有一絲不耐,衝我抱怨道:“這什麼破地方,電梯那麼小?!?
我被他這前後極大的反差弄得一愣一愣的。
之前在周家的時候,他失望的眼神幾乎扎進(jìn)我心裡,爲(wèi)何現(xiàn)在突然衝著我笑。
當(dāng)我看到他懷裡鮮豔的紅玫瑰時,眼淚一下流了出來。
他吃驚地望著我,詫異道:“哭什麼?”說著擡手要來替我擦眼淚。
我的眼淚一下半含在眼眶裡,嗚咽著對他說道:“子希,對不起……”可握著刀的手一直在顫抖。
忽然,一股大力從身後襲來,我猛地朝前栽了過去,直直摔在輪椅上。
“有什麼好對不……”他笑著看我一眼,然而兩秒鐘後,隨著“撲哧”一聲匕首入腹的聲音,那笑容像被打了蠟一樣,慢慢僵硬下去。
那個瞬間,他的表情極爲(wèi)奇怪,像是要笑,又像是要皺眉,眼睛依然牢牢定在我身上。
我一下慌了,冷汗迅速爬遍全身,恐懼鋪天蓋地而來,壓得我渾身都在發(fā)抖。
“快!快送他去醫(yī)院!”我轉(zhuǎn)過頭,用盡全力大吼。
趙小靈站在我身後,就是她撞得我,此時她面色慘白地望著我,卻一動不動。
亮哥把手裡的人一丟,拽著趙小靈衝到我面前,用力推開我,然後把周子希的輪椅甩出去,兩個人迅速跑了。
我一時間嚇傻了,望了眼思思,又望了眼周子希,崩潰地大哭出聲。
電梯口突然傳來一陣騷亂,隨即我就聽到陸辭的喊聲:“子希!”
他跑到門外,立刻就看到我了,一時間震驚的臉色都變了:“怎麼回事?!”
“快,快送他去醫(yī)院!”我身上不停打冷顫,指著周子希身上的刀傷讓他看。
陸辭大驚失色,推著輪椅就要走。
我走到沙發(fā)那邊,想要扶起思思,卻怎麼也扶不動。她現(xiàn)在沉甸甸的,我根本架不住。
我一邊哭一邊架著她的胳膊往外拖,陸辭突然衝過來,一把將人接過去抱起來,衝我吼道:“你去推輪椅,快,按住電梯?!?
我慌忙點頭,推著輪椅就往電梯那邊走。
陸辭開車,思思坐在副駕上,身上綁著安全帶。
我跟周子希坐在後排,他整個人木木的,不說話,也不看我,手裡依然捧著那束玫瑰花。
水果刀掉了以後,他右邊小腹的傷口不停往外冒血,白色的襯衫已經(jīng)全被染紅,黑色的褲子上也溼淋淋的。
我害怕的不停打嗝,擡手想替他捂住傷口,然而手指還沒有碰到他的身體,他忽然劇烈地顫抖了一下,隨即用力打開我的手。
“你別動,都流血了!”我牙齒不停打顫,咯吱咯吱的響聲異常清晰。
陸辭一邊開車一邊安慰我沒事,很快就到醫(yī)院了。
可是怎麼可能沒事?
這麼大的傷口,流了好多血,他肯定會疼!
我特別想一頭碰死,爲(wèi)什麼要相信趙小靈的話,爲(wèi)什麼要那麼蠢,答應(yīng)她那種條件!
我竟然親手捅了周子希,在他最沒有防備的時候,對著他柔軟的腹部,狠狠捅了一刀!
“子希,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除了道歉我還能做什麼,眼淚像洶涌的海水一樣,怎麼都流不盡。
我抓著裙子下襬,堵在他的傷口上。
明明很疼,可是他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反手朝我甩了一個耳光,冷冰冰道:“滾!”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虛弱,手上的力道卻極大,我腦袋被他打的一偏??晌也桓易撸遗挛乙惑犑?,傷口又要往外大量滲血。
“我讓你滾!”他嚴(yán)厲地呵斥我。
我死活不鬆手,他擡手要來推我,我一下跪在椅子跟前排靠背中間,哭著求他:“你別說話了好不好?我求求你,都是我的錯,等你傷好了,隨便你怎麼樣都行?!?
他緊緊抿著脣,一聲不吭,眼神卻再也不往我身上看一眼。
很快到了醫(yī)院,多虧陸辭半路上給醫(yī)院打了電話,這會兒醫(yī)生護(hù)士呼啦啦地趕過來,直接將兩人擡到移動病牀上。
周子希目光空洞,手裡的那束玫瑰還一直握著,可是花瓣已經(jīng)在拉扯中掉落,只剩下光禿禿的莖。
他握的那麼用力,手指骨節(jié)呈青白色,透著一股死氣。臉上冷汗直冒,脣色泛白。
醫(yī)生讓他把花丟掉,他沒鬆手,只朝我這邊看了一眼。
我連忙上前兩步,以爲(wèi)他有話要跟我說。
他面無表情,突然擡手,手上的玫瑰花莖用力一甩,朝我右臉狠狠摔上去,啞聲道:“送你的?!?
我愣在當(dāng)場,所有人一時間全都怔怔地望著我。
“快送他進(jìn)去!”我失控地大吼,臉上麻麻的疼,卻比不上心裡的萬分之一。
護(hù)士立刻推著病牀離開。
陸辭沒有走,神色擔(dān)憂地站在我旁邊。
我看到他擡手,從我頭頂上撿了一片葉子。
他忽然伸手,似乎想要碰我的臉,我嚇了一跳,慌忙後退兩步,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哆哆嗦嗦地說:“你,你去看看他,我去看看思思……”
我說著就往醫(yī)院裡走。
陸辭亦步亦趨跟在我身後,走了兩步,他冷不丁問我:“之前我去找停車場,到了樓上就發(fā)現(xiàn)出了意外,到底怎麼回事?”
我一聽他的問話,不禁打了個哆嗦,水果刀刺進(jìn)周子希腹部的畫面不停在我眼前重放,逼得我像掉進(jìn)冰窖裡一樣,不停打哆嗦。
“楚楚?”他嚇了一跳,連忙站住腳步,雙手抓住我的肩膀,盯著我的眼睛問我,“你怎麼了?”
我想說我沒事,可是牙齒不停打顫,一個清晰的字都說不出來。
他手掌下移,握住我的手腕,我才發(fā)現(xiàn)一雙手上沾滿血跡,正在不停發(fā)抖。
身上的溫度似乎在迅速流失,以至於陸辭抓著我的地方,像被火燒一樣炙熱。
我好像聽到“撲哧”一聲,隨即刀尖刺入身體,鮮豔的血順著我的指尖不斷留下來,溫?zé)岬难炯t了我的手指,一直流,一直流,直到視線中滿目的紅色。
我雙腿一軟,一頭栽了下去。
陸辭眼疾手快,託著我的腰將我扶起來,焦急的聲音在我耳邊不停迴旋:“楚楚?楚楚!護(hù)士,護(hù)士!”
我看到一羣身穿白衣服的人在我面前走來走去,可是他們的臉我卻看不清楚。
忽然,那件白衣服上滴了一滴血,又一滴血,一滴接著一滴,滴滴答答的聲音如同流水,轉(zhuǎn)瞬間連成一片血海。
我“啊”的大叫一聲,才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醫(yī)院長椅上,一個護(hù)士掐著我的人中。
“人沒事了,就是有點低血糖?!?
陸辭從護(hù)士站那裡拿了葡萄糖遞到我手裡,我麻木地接過來,靠在長椅上休息了十幾分鍾才緩過來。
他靠在牆上,踟躇著問我:“子希身上的傷,是你弄的?”
我像被施了定身術(shù)一樣,霎時間僵硬地杵在長椅上。
他神色複雜,又問我:“靈靈他們?nèi)ツ茄e幹什麼?”
“她……他們……綁架了思思……”我喉嚨數(shù)度哽咽,說出來的話一直在發(fā)抖,“逼我捅了他一刀,我……我不想的……”
我不知道該用什麼藉口爲(wèi)自己開脫,好像不管說什麼,我做的都是錯的。
“對,是他們逼我的!他們逼我的!”我猛地站起來,慌里慌張地朝外跑,想去找她報仇。
“張楚楚!”陸辭一把拽住我胳膊,嚴(yán)厲的吼起來,“你往哪裡跑?”
我茫然地看了他一眼,隨即才意識到現(xiàn)在正在醫(yī)院。
“剛剛送進(jìn)來那個產(chǎn)婦家屬來了嗎?”
護(hù)士的聲音在樓道里響起,我頭皮一麻,渾身發(fā)冷,下意識舉了舉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