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當溯光真人在熱火朝天開辟水道、眾多長老首座觀摩施法之時,霞風(fēng)洞府的靜篤堂內(nèi),四名弟子的各自從定境之中出來,慢慢恢復(fù)元氣。
其中,入定修煉最久的人正是祁震,而且在三名師兄的觀察下,祁震竟然隱約有了境界突破的跡象。
仙道修煉往往是一個漸趨緩慢的過程,很少有人能夠一如既往的精進無礙,就好比東平的三人,雖然在溯光真人眼中都是要有境界突破的征兆,但所悟所得皆有不同,也未必真能突破,無非就是多邁了半步。
不過祁震似乎所得更多,那一道蘊含著千古滄海桑田變遷的神識,頓時讓他全身真氣回流,完全聚集在丹田之內(nèi),神氣內(nèi)斂,一切回歸根本,仿佛一個普通人一般。
在數(shù)日的入定之中,祁震的呼吸、心跳都變得極為緩慢,都已經(jīng)到了一種僅能維持生機的速度,而比他要早醒來的三位師兄也輪流在他身邊為其護法。
同門師兄弟一向有著彼此互相護法的義務(wù)與責(zé)任,縱然在溯光真人門人,眾人所修皆不相同,但一師所傳,對同門的態(tài)度卻是十分關(guān)切,祁震那異樣的狀態(tài),一時間也讓他人有所擔(dān)憂。
不過還好,除了祁震自己生機不斷,凈水石所發(fā)出的陣陣波光般的靈氣也是不間斷地給祁震渡入,有如潤物細無聲那般的雨露,讓祁震全身泛著一種極為淡薄的藍色,
世上各種奇珍異寶,皆有其屬性之分,雖然不能單純按五行八卦來劃分,但也基本不脫這個范疇。凈水石號稱萬水之精,自然是具備水屬之物。
但是與常見的水屬之物不同,凈水石難以化水成冰、或者升騰為云霧,最多只能在法力催動下變成一種特殊的水液,否則就只能是一塊璞玉般的石頭。
而在入定中的祁震,在凈水石源源不斷靈氣的補充下,只覺得自己身處于汪洋大海之中,先是一陣又一陣的巨浪。祁震并非出身以沿海一帶,帶卻能清晰無比的感覺到海洋的所有特質(zhì),咸腥的海水撲面而來,雖沒有嗆鼻窒息之感,但洶涌的巨浪讓祁震在迷幻心智中竟然產(chǎn)生四肢俱裂的痛楚。
被巨浪壓倒,隨后便是沉淪深淵,海面之上的光芒準逐漸消失,然后便是一片黑暗之中,本已幾乎消散的意識,被祁震死死抓住,仿佛一旦放松,自己的精神意識便會徹底消失。
在海洋的深處,堪比不毛之地,明明陰暗得伸手不見五指,但祁震還是能感覺到,當這塊凈水石尚且還在太古時期的海底的環(huán)境。( 網(wǎng))
哪個時候的世界,混亂不堪,所謂的混亂,并非是指人事世局,而是整個世界的環(huán)境與自然,都處在一片沒有秩序的動亂之中。
海洋波濤無盡,海底地貌震動,偶爾還突地成峰,又或者地裂千百丈,從更深處噴涌出巖漿煞火,在無窮海水澆灌中,熱與冷、火與水不停交織沖突,海洋深處簡直混亂不已,千萬里生機湮滅。
而海洋之上,云層匯聚,在無盡高空中風(fēng)云涌動,旋而成渦,成為風(fēng)眼,風(fēng)眼足有百里方圓,周圍一切盡是無邊風(fēng)雨雷電,仿佛要將世間撕碎。
這樣的情景,祁震在這迷幻的意識當中竟是經(jīng)歷了無數(shù)個歲月,到最后已經(jīng)近乎麻木,到最后一陣更為強烈的地動,天崩地裂,滄海成陸,萬千海底生靈頃刻間就死亡殆盡,而凈水石,也從此顯露在天空之下。
再之后,便是地面上的變遷,從雨水、到干旱,從生機勃勃的草原叢林,到死寂無聲的荒漠戈壁,而最后,就是一片冰霜覆蓋,徹底染白世間。
可是為由凈水石所在的方圓數(shù)丈之地,一潭世上最為純凈之水,巍然不動,在干旱時,這片水潭是路過野獸最后一絲生機,縱然水潭的中的水被喝光,不久之后又會慢慢出現(xiàn),在無數(shù)歲月擠壓在一念之間看來,凈水石,不愧是萬水之精。
而祁震在這幾天的入定中,身體也發(fā)生了某種變化,由于一身武斗真氣全然收入丹田之中,化作一枚真氣種子,凈水石那無邊沛然的水屬靈氣,就好像雨露灌溉一般,將祁震全身武脈、筋骨、五臟六腑全部沁潤與其中,最后來到丹田之中,點化生機。
真氣種子受到凈水石靈氣所觸動,竟是有如破土發(fā)芽一般,慢慢從丹田之中蔓延生長,帶著無盡生機,充斥祁震全身上下。
在這種無聲滋潤萌發(fā)之中,祁震全身三萬六千個穴竅竟然盡數(shù)打開,而凈水石也如同受到感應(yīng)一般,寶光四放,然后匯聚在祁震身上,毫無保留地渡入靈氣。
世上靈氣也有清濁優(yōu)劣之分,就好比天威谷之內(nèi)的靈氣,威猛犀利,在谷中靈氣最重之地鑄煉兵刃,先天便有一股較之尋常兵器更為凌厲的氣勢與鋒芒;而麓景山的靈氣則是暗蘊勃發(fā)之生機,祛病避瘟。
至于玄天宗所在的玄天山脈,或許各個洞府修煉根底不一,而有所區(qū)別,但是其靈氣卻是最為中正平和,也能隨著洞府的開辟改造而有所轉(zhuǎn)變,乃是世上最為仙道修士所看重的靈氣類別。
而凈水石的靈氣,自然是純粹的水靈之氣,有著水性至柔、也有著柔弱者長久之念,溯光真人當初找到這塊石頭,也以其作為霞風(fēng)洞府鎮(zhèn)壓水脈,不僅是因為其妙用多多,更是凈水石給仙道修士一種心靈上的提醒
真正能達到長久不息的生命,非是追逐剛強的意圖,反而是輕柔于水的本質(zhì)。
經(jīng)過好幾日的迷幻意識之后,祁震終于明白了這一點,雖然師父溯光真人并沒有刻意告知祁震這一點,但是這種信息,卻是暗藏在那一道千古神識之中,可想而知,溯光真人為了教導(dǎo)這一點智慧,煞費多少苦心,也能從此看出,溯光真人的教導(dǎo)是何等出奇入勝。
祁震體內(nèi)的武斗真氣,在無盡的水靈之氣潤化之下,原本在無人控制之下便自生凌厲霸道的特性竟是慢慢收斂,變得如水一般。而且在這番影響下,武斗真氣也變得更為濃郁厚重,在武脈中的游走,也變得像是水銀一樣,完滿充斥著身體之中每一個角落。
而在定境之中的祁震,原本混混沌沌的意識也好像來到一座大門之前,然后下意識就去推動這扇大門。
所耗力氣不大,不比捅破一張紙要難,在大門的另一方,便是一陣光芒,耀眼奪目,光芒散去,就是一個遼遠廣闊的世界!
轟!
無聲的巨響在耳邊回蕩,一陣法力從祁震身上傳出,竟是穿破了密室之中的結(jié)界護陣、也貫穿了霞風(fēng)洞府與靜篤堂的陣陣防護,直達天際。
“這、這是”東平等三人在祁震一旁輪流護法,原本見祁震神氣波動不強,眾人都還放心,只是沒想到突然一陣強烈的法力傳來,竟然瞬間震飛三人,而一層層又溯光真人布下的結(jié)界也因此而破了。
“祁震師弟修出法力了?!”西正猛地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的說道。
“噤聲!”東平艱苦地站起身子,低喝一聲,瞪了西正一眼。他很明白,祁震突破境界,此時正是最為關(guān)鍵,若有不慎,走火入魔尚且是輕的,一旦有所差錯,就此功散氣消、形神俱湮。
得了東平的提醒,三人一律不敢大聲說話,甚至刻意收斂自身神氣氣息,都不敢對祁震有絲毫打擾,但心底里的思考卻是毫不停歇。
“真沒想到祁震師弟入門不過一個月左右的光景,竟然就能突破至煉氣境四階,看來能在入門之前的修煉,必定是根基頗為牢固,只是沒想到,同樣有著師父指點,我們卻進境卻遠遠不如。”
東平看著祁震那有如洪濤一般、滾滾而出的法力,心中也不免震驚,他與西正、北霜,皆是幼年入門,雖說道不問壽,入的了仙道之人,大多不問年齡,可是如他一般,如今其實已有六十多歲,只是修煉之時,護身駐顏,哪怕不刻意去修駐顏之術(shù),往往顯露出的外貌也絕不是眼前所見的那般。
只是東平曾經(jīng)問過祁震,得知他今年尚且二十歲,心底里就十分驚訝,如今再見他突破至此番境界,內(nèi)心之震驚可想而知。
玄天宗內(nèi),能以加冠之年便達到煉氣境四階、也就是御物境界之人,古往今來不超過百人,每一代之中,頂多也就是三四人,更別提祁震乃是帶藝從師,早在入門之前便自己修煉了一段日子,這樣的人,哪怕是身負仙緣,天資之優(yōu)越,也早已超過尋常仙道弟子了。
在玄天宗內(nèi)的弟子,見識不可謂不廣,但年紀輕輕便修為奇高之人卻是少見。且不說自從有了洞府傳承,《玄心鑒》此等寶典便不再輕易外傳,洞府傳承的弟子門人往往都是依賴著自己師輩所傳的功法來修煉,這樣一來,全宗門上下修為與法力往往就參差不齊。
而縱然是擁有《玄心鑒》與無數(shù)正宗秘法流傳的長門,在這一代的弟子中,也沒聽過有誰能在二十歲這個年數(shù)上修煉到御物境界,就連掌門流光真人的二弟子被玄天宗上下譽為掌門繼承人莫機鋒,也是入門三十多年才有御物境界的修為。
雖說玄天宗的修煉向來穩(wěn)扎穩(wěn)打、重視根基牢固,但哪里有人不希望修為精進、一日千里,就是可惜,境界突破二字,說易行難,往往需要大機緣、大毅力,而且一步走錯,則容易誤入歧途,日后再有進展就難了。
東平眾人看著祁震那足以鼓蕩出巨風(fēng)如浪的強力,直沖天際,臉上既是震驚也是羨慕,彼此照看了一眼,看來霞風(fēng)洞府又添了一名優(yōu)秀的弟子門人,這下應(yīng)對未來危機、傳承洞府,都有著相當大的助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