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震反口相問:“你又怎么知道煉道境的玄奧所在?我忽然有些懷疑了,如果你是寄托在《霸仙真解》之中的靈性自感,那么熟知外界世事并不奇怪,但是要超出現今仙道境界,我卻一點都不相信。品 書 網 ”
興巽笑道:“你為什么一定把我當成是《霸仙真解》之中的靈物呢?而就是不肯承認我就是霸仙本人?”
祁震說道:“像你這樣情形的事物,我過去不是沒有見過,正因為有經驗,所以才能夠更加明白真相。如果我沒有猜錯,我所知道的過往經歷與所思所想,你應該也知曉吧?”
興巽沒有說話,臉上依舊保持著原有的笑容,祁震繼續說道:“玄天宗長門天元峰上的百丈巨人,也就是陸先生的原身,本就是世間自感成靈的一個特例,雖然陸先生是如何出現于世間的我并不太懂,但你與他應該也有相近之處。至于你能夠通曉世事,我猜是和《玄心鑒》相似。”
“哦?怎么說?”興巽好奇地問道。
祁震娓娓道來:“我在玄天宗所見到的《玄心鑒》乃是副本,但其典籍玉冊本身就是神器,更重要的一點,在突破煉神境之后我便明白,元神靈光其實是作為寄托人生一切經歷知見的根本,陷入輪轉之中的煉虛境修士,所面對的胎中之迷,其蒙蔽的也正是元神靈光。這也是為何重歸輪轉的煉虛境修士,只要突破到煉神境,則會打破胎中之迷,復歸元神靈光,而他們這種人在往后的修煉之中也會精進極快。”
“就像祁雨一樣,是嗎?”興巽試問道。
祁震點頭,說道:“不錯,但是元神靈光還有一點妙處,則是可以分化寄托于身外之物,這立足根本也是元神境界的化身修為。這樣的例子不多,但是我過去就曾經推演出類似手法,我相信三古紀元以來,仙道傳承必然也是依賴這樣的手段,將元神靈光寄托于某物之上,作為傳承根本,傳人只要修出神識,便可以得到前人指引,這也是《霸仙真解》玉冊的煉制之法。”
“很好很好。”興巽滿臉贊許地點頭,問道:“那《玄心鑒》呢?似乎跟《霸仙真解》大不相同吧。”
祁震頷首道:“凡事有前因后果,我作為后來晚輩,當然只能夠從結果尋根溯源,要是我沒有猜錯,《霸仙真解》玉冊會煉制成如此模樣,其實就是在模仿《玄心鑒》副本。只不過玄天三圣手段更加高超一些,他們是三人元神靈光共同托付一起。更重要的是,三圣尚且存世,元神靈光中的一切見聞智慧,會伴隨三圣一同增長,這也是為何《玄心鑒》會成為萬法宗源的理由。只要三圣仍舊存世,那么《玄心鑒》的內容也會不斷增多廣博,是玄天宗代代門人都能夠直面的傳法師輩……這么想來,也難怪我當年修習《玄心鑒》會有這么多人羨慕嫉恨。”
興巽說道:“但是你所說的都還只是《玄心鑒》的副本,《玄心鑒》的正本你可見過?”
祁震皺眉說道:“《玄心鑒》正本應該還處于混元洞天之中,后人難以得見。《玄心鑒》副本我見過,如今回想起來,小小玉冊,本就是傳世神器,那么正本又會是何等風采?我也實在是無法想象。”
興巽質問道:“你口口聲聲說我不是霸仙本人,又認為我是《霸仙真解》自感成靈,那我豈不就是霸仙元神靈光寄托?”
祁震上下打量興巽,說道:“不、你不是……但是你的情況又十分復雜。霸仙前輩當初在《霸仙真解》之中所寄托的除了元神靈光,還有殘存的神識,如今細細推想,那點殘存的法力神識是不可能幫我移爐換鼎的,而元神靈光分化寄托,又是化身修為的一部分,霸仙前輩的極天滅神丹又是自分化身所成,這么想來便可。
霸仙前輩那份寄托在玉冊之中的元神靈光,其實是他老人家的一道化身,同時也可以任意轉化為極天滅神丹,替我移爐換鼎、洗髓伐毛,所以這么一個過程,《霸仙真解》的內容與殘存的神識,自然與我形神融匯。如果你真是霸仙前輩的元神靈光所寄托,那么此時此刻你也已經成為了我的一部分,而不再是他老人家的轉世或者化身,這也說明為何我眼前的你,是跟我長相一模一樣。”
“真可怕啊……”興巽嘆氣說道:“可是你忘記了一點,我了解的一些過往,特別是三圣與霸仙經歷、甚至是三千年來的歷史,有些是你不知道、而我卻知道的,這你又怎么解釋?”
祁震一陣默然,說道:“對啊,這又說不過去了。我的所見所聞,你都全然知曉,然而關于你的事情,我卻分毫未察。到底我和你,誰才是誰的一部分?誰才能真正代表祁震?”
“是不是有些糊涂了?連自己是不是自己都搞不清楚了?”興巽問道。
祁震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我怎么覺得話題又繞回去了?我不喜歡你說的那些繞口令。”
“好好好,那我不說就是了!”興巽趕緊擺手說道。
祁震站起身來,說道:“總之多謝你了,方才心中如有塊壘深沉,不吐不快,跟你說了這么多,總算舒坦一些了。”
興巽臉色古怪說道:“你這人的樂趣都在些什么怪地方?居然跟人坐而論道就能舒展心懷了?”
祁震面帶笑容說道:“道之大,其大無外,論道當然可以舒展身心了。”
“無聊!”興巽撇著嘴巴說道。
祁震說道:“我可從來沒有你這樣的表情。”
明明跟祁震外表一模一樣,但神色卻豐富得多的興巽,冷哼一聲說道:“對對對,你就是那種在尊長面前恭敬謹慎、在同道面前志堅意強、在妖魔面前凜然無雙、在漂亮女修面前裝模作樣的家伙。”
“等等!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裝模作樣了?”祁震趕緊問道。
興巽臉色神秘地靠近說道:“話說,你對青嵐宗那個青鸞真的沒有任何感覺嗎?我倒是覺得她對你頗有幾分好意的,反正麗水凝當初也說了想要撮合你們倆。”
祁震推開興巽說道:“當初麗水凝長老那是被奪心魔附體了!話不能當真!”
興巽毫不在意地說道:“別這么說嘛,青鸞那種明顯就是長年在宗門庇護之下的修士,經歷同門慘死一事,估計也認識到自己的不足,而你襄助青嵐宗的恩情,那幫老姑婆或許不當回事,但青鸞肯定心里對你念念不忘,要我說,收她做個紅顏知己、床第伴侶也不是不行啊?”
“閉嘴!”祁震瞪眼說道:“我突然又覺得你是哪路淫惡邪念扎根在我心智之中了!”
興巽根本沒打算住嘴,繼續說道:“那任紅衣跟何茗呢?一個火熱潑辣、一個欺霜傲雪,實在是不可多得,真真羨煞旁人!”
祁震稍稍鎮定,說道:“我跟紅衣性情相近,皆是爽朗心意,自是希望與她常伴……至于何茗,我跟她更像是求道同緣,若此緣有盡,則江湖相忘。”
“那云笙長老呢?”興巽趕緊問道:“你又能與她相忘于江湖嗎?”
仿佛被刺到心中逆鱗,祁震趕緊否認道:“不會!無論是何時何地,我也絕對不會……不會……”
“說不出來吧?”興巽狡猾說道:“我來替你說吧——你希望每天都能看見云笙長老;希望每次跟天魔鏖戰過后,云笙長老能為你療傷相伴;你還希望心計不及之處,云笙長老能為你出謀劃策;你希望自己身心疲倦之時能在云笙長老懷中休息,沒錯吧?”
祁震咬牙切齒,他很想揍興巽一頓,但是卻怎么也沒有出手,因為他知道,興巽所言都是自己最為渴望的一切。
到最后,還是祁震首先選擇了放棄掙扎,開口問道:“我這般怯懦的模樣,其實很不符合霸仙傳人的心性吧?一點都不霸道……”
興巽臉色一正,說道:“你在亂說什么?霸道可不是你所理解的兇悍驍勇。世間束縛無數,人間更是條條框框充斥,仙道修士一心求證長生問道,本就是逆天而行,不管此舉能成與否,這本就是一種霸道,對自己生命流逝的霸道和反抗。世間萬物有生有死、有存有滅,仙道修士就是跳出此等約束,這是何等的霸道?
你不要天真的以為,自己拎著金刀,在天魔陣前揮舞砍殺叫霸道。要說對抗天魔,你妹妹祁雨單人獨力也殺得不少,而且法術神通可漂亮得很,你也一直旁觀戰斗,覺得那叫霸道嗎?逆天而行,本就霸道,霸仙他也不過是給后人指出一條直指長生問道的道路,而將這種逆天行事傳承下去,不也是一種霸道嗎?”
祁震悻然笑道:“這……也是霸道嗎?”
興巽毫不在意自己話語之中已經不再將自己當作是霸仙老人,自顧自地說道:“我跟你說吧,霸仙自己當年也有傾慕之人,而且兩人相愛甚深,只可惜最終結果就是彼此相忘于江湖。既然作為霸仙傳人,那你何必拘泥于前人作為如何?云笙長老希望你與她相忘于江湖,或許有她的盤算,或許是她希望你能夠自主有為。但是既然要求霸道,當然要有任性自為、逆天行事的意氣,云笙長老說什么,何必去理會,喜歡就是喜歡,愛就是愛,真的渴求傾慕那就去追求;若真要下定決心彼此相忘,那就忘個徹底,這樣糾結不休,莫說要做霸仙傳人,就連世俗凡人的立身之本都未達到!”
祁震突然抬眼問道:“當年霸仙前輩也有心儀的女子?我怎么不知道,你能告訴我是誰嗎?”
興巽自豪地說道:“三千年前天魔掠世、玄天山脈重現浩土之后,執掌玄天宗之人、也是玄天宗這三千年來唯一一名女掌門——崇妙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