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大羅洞天之中,有如外界天穹一般的景象,若是神識足夠深遠(yuǎn),則會發(fā)現(xiàn)大羅洞天的天空如同無限遙遠(yuǎn)高曠。
任紅衣蜷縮在祁震的懷里,抬頭仰望著無數(shù)星辰,給祁震指認(rèn)著不同星宿排列。
“原來你還懂得這么多。”祁震挽著任紅衣的腰肢說道:“這漫天燦爛的星辰,可都是一些如太陽曠照無垠的存在,只是相距遙遠(yuǎn),此間所見只余點點光輝。”
任紅衣的手指按在祁震的胸膛上不斷畫圈,不斷用臉頰撫蹭著祁震的身軀,說道:“這在玄天宗內(nèi)可是基本功啊,辨識天文地理,縱然未必要像紫宸樓、麻衣道的門人那般專精,可是對仙道修士而言,總歸是一條明辨世間的過程,哪里像你這般,一鼓作氣便成了當(dāng)今仙道宗師之一。”
“我可算不上仙道宗師。”祁震自嘲道。
“你不是在西野之域收了一個弟子嗎?”任紅衣說道:“能創(chuàng)出一門與眾不同的法訣、而且你自己又有如此修為境界。”
祁震搖頭道:“若說宗師,總歸要有開創(chuàng)源流法脈的成就,庸人無明,以為境界高深、法力強(qiáng)悍之輩便算當(dāng)世宗師,事實哪里這般輕易?”
任紅衣翻了個身,兩枚玉碗壓在祁震胸膛,兩人下巴幾乎碰在一起,問道:“那在你看來,誰人堪為當(dāng)今仙道宗師呢?”
“唉。”祁震嘆氣一聲,說道:“你早就猜到我會說誰了……遍觀浩土仙道,還是只有擎燈能算作是一代宗師的資質(zhì)和分量。”
“其他人呢?”任紅衣晃蕩著雙腿問道:“流光真人畢竟是玄天宗的掌門呀?還有你的母親玉心逢,我完全看不清她的修為境界……嗯,你妹妹這次也來了,她怎么樣呢?”
“玄天宗立世數(shù)千年,后人繼承發(fā)揚,流光真人一代,確有中興之勢。”祁震說道:“再怎么說,你我都是在他執(zhí)掌宗門期間突破煉神境的,這看似無關(guān),但一門氣象如何,掌門責(zé)任最重,煉神境修士成就越多越高,掌門功勞不可磨滅,可這已然說不上宗師……
我母親和祁雨妹妹,得前人仙緣傳承,但終究不離原有根基,修為境界雖各有玄妙、高深莫測,可若論開創(chuàng)基業(yè),哪里比得上擎燈?”
“除此之外呢?”任紅衣問道:“難道就沒有別人了么?”
祁震思索了一番說道:“天南之地的雪淵門?德充符說到底也就是一介散修,如果不是天南之地安穩(wěn)平淡,他還未必能有這樣的機(jī)遇,而且這機(jī)遇還是我給他的,這分依仗我沒向他索討已經(jīng)是仁至義盡了。”
“天南之地畢竟太遠(yuǎn)了啊……”任紅衣說道:“雪淵門被當(dāng)成什么三極五峰,實際上還是一群烏合之眾,可是我問的并非宗門傳承,而是個人成就,就拿你現(xiàn)在境界來衡量,當(dāng)世還能有誰可以達(dá)到你這樣的層次?”
“我?guī)煾杆莨庹嫒吮厝辉诹小!逼钫鹣喈?dāng)自信地說道:“雖然有些不敬,但眼下我的修為境界已經(jīng)在我?guī)煾钢狭恕!?
“青出于藍(lán)而勝于藍(lán),這不稀奇,玄天宗以外還有沒有?”任紅衣語氣略顯著急,似乎覺得祁震說得不在點上。
“玄天宗之外……”祁震沉吟一會兒,說道:“我與其他宗門的尊長不甚熟悉,也不好下結(jié)論,境界不到的,未來機(jī)緣也難說。”
“你是誠心氣我嗎?”任紅衣坐起身來,一掌拍在祁震的胸膛上,語氣嬌嗔中帶著一絲醋意。
祁震有些不解的撐起身子,安慰說道:“怎么了?你不開心么?”
任紅衣甩臉一旁,哼聲道:“你是真不知假不知?剛才有誰來過了?”
“哦,這個啊……”祁震有些難為情地說道:“似乎、似乎是……蒼云劍宗的何茗道友……”
任紅衣滿臉皆是緋紅,說道:“沒想到她這么厲害,劍氣如天、無所不至,你這玄武影流甲可未必?fù)醯米∷膭猓 ?
“咳咳咳……”祁震有些急促地咳嗽,其實他與任紅衣方才在黑球之中的空間顛鸞倒鳳,但未必對外界一無所知,所以提前布下隔絕內(nèi)外聲息的法術(shù)。
這樣的法術(shù)布下,仙道之中有著不成文的說法,就是讓外人遠(yuǎn)避,各派尊長見到,都沒有進(jìn)入玄天宗道場。
唯獨何茗,不知出于什么理由,御劍入法術(shù)內(nèi)中,甚至觸動到了玄武影流甲化作的黑球之中,至于何茗是否看見內(nèi)中情形,祁震也不知道了。
“這……或許是何茗道友有什么急事吧……”祁震支吾應(yīng)付道。
“相、公、公——”任紅衣轉(zhuǎn)過頭來,語氣說不清是關(guān)懷還是陰狠,讓祁震聽到都覺得毛骨悚然。
“紅衣……我——”
祁震正欲解釋,眼前視界卻瞬間被一團(tuán)溫香肉色包裹。
任紅衣將祁震的頭埋在自己胸前,臉色已然是平和下來,摸著祁震的頭發(fā)說道:“你啊,就是總在勉強(qiáng)自己,擔(dān)心這個、擔(dān)心那個,唯恐自己做得不對、做得不好、做得不夠,總是在擔(dān)心別人的想法……在我面前,你以后再也不許如此,你跟何茗之間,我不干涉。
我聽說了,何茗也已經(jīng)有煉神境修為,如此人物,方有資格與我任紅衣較量高低,否則我還會看不起她。我家的相公,哪里是能夠被一般人隨便勾搭走的?”
“我……”祁震勉強(qiáng)抬起頭來,心緒混亂說不出半句話來。
“噗哧!”任紅衣輕聲啼笑,說道:“要是讓別人知道,我跟何茗在搶這么一個呆頭呆腦的傻子,旁人興許會吃驚得不行呢……但是想想,有何茗幫忙,你在外面或許還不至于隨便沾花惹草。”
“我是這樣的人嗎?”祁震苦著臉說道。
“那個西野之域的女王,你指不定哪天就飛過去摘了人家的元紅。”任紅衣說道:“我管不住你,何茗卻可以,她那個冷傲性子,絕對容不得你招惹太多女子。”
“太多……是指多少?”祁震有些心虛地問道。
任紅衣伸手一掐祁震耳朵,說道:“看來果然還是不少啊……讓我想想,那個青嵐宗的青鸞仙子,貌似對你也是朝思暮想吧?還有你那個藏在霞風(fēng)洞府的祁冉,別以為我不知道,我早就跟她見過面了!一條小蛇妖,凈知道勾引主人!除此之外,還有沒有別的?快說!”
“這……”祁震沉吟許久,有些不敢直視任紅衣,低聲說道:“我不太敢說……”
任紅衣臉色一變,將祁震的臉掰向自己,說道:“果然真有啊,看來還是比我更早認(rèn)識的人咯?說,是誰?總不會是你們祁家的童養(yǎng)媳吧?”
“是、是……”祁震心亂如麻,但是到了最后,感覺自己還是要向任紅衣坦誠:
“是云笙長老……”
“你說什么?!”任紅衣嚇得差點要跳起來,問道:“你、你可不要嚇我……”
祁震有些垂頭喪氣,說道:“這件事我對誰也沒說……而且云笙長老她、她也在刻意回避,我以為這件事從此就過去了,但是和你在一起,我心里藏不住……”
任紅衣捧著祁震的手,大大松了一口氣,說道:“這樣也好,你不瞞我,我很歡喜……或許云笙長老這么做,也有她的理由吧?”
“你……你不怪我?”祁震吃驚地問道。
任紅衣笑道:“你可別忘了,云笙長老再怎么說,也是數(shù)十年前便修成煉神境的高人,她不樂意的事情,你可逼迫不了她,所以你與她之間的事情,肯定是她自愿的……嗯,據(jù)說云笙長老還是推演之道第一人,說不定你還是被她算計了。”
“我、我不知道……”祁震搖了搖頭,他至今無法明辨自己和云笙長老的關(guān)系具體如何,更何況里面喊摻雜了祁霏霏在內(nèi)中。
“好在天南之地遠(yuǎn)避中州風(fēng)波,說不定云笙長老選擇閉關(guān),就是不希望你太過擔(dān)心她,而讓自己分心事外。”任紅衣說道:“就好比掌門讓我留在大羅洞天一般,這樣你就不用思前想后了。”
“我這樣,是不是就算牽掛太多?”祁震問道。
任紅衣貼臉過來,眉目如畫,說道:“這樣的牽掛,讓你不安了嗎?”
祁震微笑著搖頭,說道:“能得如此牽掛,我祁震此生無悔,若有不安,則是憂心自己無能不足。”
“如果你也算無能不足,那這世間還有何人堪為之能?”任紅衣笑道:“呆了這么久,洞天內(nèi)外的各派尊長估計都等得焦急了,我們可不要在這里嬉鬧太久。”
二人此刻完全是赤誠相對,祁震聞言,不禁又緊緊抱著任紅衣,感受著對方肌膚的每一寸。
“哎呀!”任紅衣嬌叫一聲,說道:“方才可就被你折騰了許久,現(xiàn)在還要再來嗎?”
“娘子這是不愿意了?”祁震裝模作樣地說道。
任紅衣伸手一彈祁震額頭,說道:“這次還真不行了,公審就在明天,你要是不跟各派尊長見面,誰知道會有怎樣的突變?”
“也對!”祁震站起身來,伸手一招,玄武影流甲就貼身化作一件玄黑勁裝。
任紅衣上前說道:“這可不行,穿得黑乎乎的,哪里有玄天宗的氣象?好歹是‘仙道宗師’之一。”
“我覺得這還好啊。”祁震上下大量,說道:“也方便我施展手腳。”
任紅衣笑著走入自己的居室,取出一套如天青湛的道袍,說道:“這才是正規(guī)的玄天宗內(nèi)門弟子服飾,可是我親自縫制的,你不穿也不行!”
祁震笑道:“紅衣,你手真巧,我可不會讓這衣服破爛太多了。”
“玄武影流甲隨形神變幻自如,說不定能與道袍合一,你趕緊穿上試試。”任紅衣說著話,就幫祁震穿上整套衣袍。
青色道袍暗藏云紋、靈光閃爍,足踩云靴登天踏月,頂上玉冠無瑕澄凈,一如畫中仙人謫落凡塵。
“果然!”任紅衣拍手道:“這樣才是我的好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