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知道嶽國男子,尤其是皇室中人,三妻四妾都是難免的,但是嫁給令狐昭奕兩年了,不管是他出於對自己河東獅吼的忌憚,還是一顆真心情有獨鍾,令狐昭奕始終沒有納娶側妃的打算,這會子發現他原來早有金屋藏嬌,十六王妃心底的委屈勁兒不是一般的甚,恨不能將牀上的人兒連同她的兒子一道踢出門去眼不見爲淨,若非看在人家病得實在嚴重,方纔那番話,真真是說得難以想象地客氣了。
可是牀上人兒不買賬,無力一笑,苦澀難擋。
令狐昭奕卻在這時候,緩緩開口,終於願意將事實坦白,解釋給她聽:“珠珠,依照輩分,你該稱她一聲姐姐……”
“什麼?”不待人家把話說完,十六王妃突然雙目圓睜、青筋暴起,怒不可遏咆哮之,“姐你錘子?。{什麼??!“
白若蔓急忙從旁規勸:“王妃別激動,且聽王爺把話說完嘛!”
十六王妃氣得胸脯一鼓一鼓,但好歹是不插嘴了。
令狐昭奕這才苦著一張臉續道:“晚荷姑娘其實是你哥哥的女人,呆呆也是你哥哥的兒子……”這回知道該怎麼說話了,在衝動的混世魔女面前,必須先把重點說清楚,才能穩住人家。
“???”十六王妃果然一愣,“我哥哥?梅維巴德郎?”
十六王爺頷首:“三年前,在你我的聯姻尚未定妥之際,他曾多次代表你父前來與我皇兄商榷,有一次,他跟隨朝中大臣夜遊繁華叢,邂逅晚荷、一見鍾情,並且揚言要爲晚荷贖身,晚荷信以爲真,對之真心相待,在不服避孕湯藥之下成全了他的一夜風流,然而一覺醒來,人去樓空,你哥哥卻徹底沒了消息……”
十六王妃嫣脣微張、滿目糾結:自家哥哥風流成性,自己早已司空見慣,他對感情素來是玩玩爲主,並且玩的時候對於山盟海誓從不吝嗇,卻不想晚荷姑娘泥足深陷,信了他那一套虛情假意。
“後來有朝中大臣將這件事情告之與我,因爲晚荷有了身孕,卻不肯服下藏紅花滑胎,又不願道出是誰人所有,失去了做一名繁華叢花魁的資格,被 老 鴇鎖入柴房自生自滅;我聞訊後,趕到繁華叢,高價爲之贖身,並且通知了你哥哥……”
“我哥哥不肯來是不是?”知兄莫若妹,十六王妃輕嘆追問。
十六王爺再度無奈頷首:“晚荷雖淪落風塵,卻亦是剛烈女子一個,不信你哥哥如此薄情,堅持留在此地等他回來,然而當時她已身懷六甲,又因先前遭遇虐待,是以身心俱疲,再也受不得打擊,我不敢輕舉妄動,只好命令老 鴇在繁華叢內爲之安排獨院居住,一住,就是三年……”
令狐昭奕俯身,輕輕抱起哭累了趴在牀邊睡著了的小呆瓜在懷,“呆呆難產,徹底拖垮了他孃親的身子,那段時候,正逢你我成親,你哥哥再來嶽都,我便想趁機說服他將晚荷納入他府
,不料他拒絕得義正言辭,還否認曾經與晚荷的一段情,更是不肯與晚荷甚至呆呆見上一面;我當時忙於婚事及勸服你哥,疏忽了這邊的照顧,呆呆發燒三日不退,差點就病成了癡傻,幸虧繁華叢老 鴇將功補過、及時挽救,呆呆才得以倖免,卻又因此,呆呆纔有個‘呆呆’這個小名,至於他大名,因爲他父親的缺席,至今未取。”
“爲什麼發生這樣的事情,你都沒有告訴我!”十六王妃問出這句話的時候,眼眶溼溼欲落淚,不知是被哥哥氣的,還是爲嫂嫂難過,眸色含恨,仍是磨刀霍霍的戾氣不散。
令狐昭奕嘆了口氣,輕撫她的面頰,試圖讓她的情緒平復下去:“這件事情說小不小,關乎兩方關係,當時嶽國和你族正在談判,是和是戰、是敵是友,尚未確定;但是這件事情又說大不大,不就是和一名風塵女子一夜風流不小心多了個孩子嘛,你哥哥既然要賴,我又能如何?他到底是未來梅維巴族的王,如果把這件事情捅出去,必然損傷我嶽國與你族的感情,壓下來,也只能委屈晚荷姑娘,他們母子二人的下半輩子,由我承擔;至於你……你是何其性烈又衝動的一匹野馬,縱是手足之情,正義如你,想必也不會原諒你哥哥的如此作爲吧?”
說到此處,十六王妃的眼淚已經流了下來,眼眶漲得紅腫,臉蛋也緋色重重,小拳頭握得咯咯作響,手腕處青筋暴起:“我,不會,放過,他,的!”
令狐昭奕的表情,是如我所料般的無可奈何:“我就知道你會如此,才遲遲不肯告訴你,寧可被你誤會,也不希望你們兄妹爲此反目成仇。”如是說著,想要將十六王妃擁入懷中,卻突然被她一把推開。
“你們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只想著讓我們女人受委屈!”指著奄奄一息的晚荷怒問道,吼聲驚動了令狐昭奕懷裡的呆瓜,讓這小傢伙不安分地在令狐昭奕懷裡哆嗦了一下。
令狐昭奕急忙將呆瓜交到婢女懷裡,讓她帶到隔壁房間去,同時柔聲安撫十六王妃,眉宇微蹙、表情沉重,雖然預料到了她的激動,仍是後悔沒有瞞住她到底:“呆呆不知他生父是誰,你不好捅破他心中完整的夢……至於你哥哥,我真的已經努力勸過他了,既然他不肯聽,你就別再去惹事了,聽話,就當你不知道這事,好嘛?”
“你要我當不知道?”對於令狐昭奕半是懇求半是要求的命令,十六王妃的反應是不可置信的震怒,情緒也愈發激動,“我要去替嫂嫂討回公道,還算惹事了不成?”
赫然回眸問白若蔓:“蔓蔓你聽聽,他這是什麼狗屁錘子理論?”縱是個“狗屁”,也要帶上個“錘子”……白若蔓抹了把冷汗,正欲規勸又不知從何規勸之際,十六王妃突然撲過來一把握住自己的爪,深切問道,“蔓蔓,你是站在我這一邊的對不對?還有乖侄子玨兒……咦!玨兒呢?”
十六王妃正要拉攏
同盟,忽然發現令狐玨這不孝的晚輩不知什麼時候竟然已經離開了房間。
彼時,令狐昭奕一道冷眸射來,正中白若蔓,白若蔓赫然會意,大義凌然向十六王妃提議道:“我去找他!我這就去找他過來!”言畢便腳底抹油,如離弦之箭般逃之夭夭了。
令狐昭奕希望自己這等閒雜人等不要杵在一旁干擾他軟硬皆施地去安撫王妃,所以白若蔓才識趣離開,雖然有些不仗義,因爲之前還信誓旦旦地要效忠十六王妃到天涯海角,如今卻無比狗腿地轉移了陣地,站在與十六王爺一條戰線上希冀著王妃不要衝動行事。
但令狐玨無故消失確實是眼下一個比較棘手的問題,白若蔓氣勢洶洶地遊走在半座廢墟的繁華叢內,拐了幾個彎,問了幾個人,秦懷玉姑娘住在何處,果然不出所料,踢門進去就見他二人正在雙宿雙飛。
所謂“雙宿雙飛”,便是隔著一張桌子,借熱氣騰騰的茶香嫋嫋縈繞出旖旎的氛圍,面對面、眼對眼,深情款款、秋波粼粼,凝望到??菔癄€也無動於衷有人破門而入的神遊境界。
“令狐玨!”白若蔓出語完全沒有太子爺身邊丫鬟的卑微之態,“你嬸嬸現在和你王叔正鬧得不可開交呢,你卻還有閒情逸致在這裡喝花酒?”
被白若蔓擾了雅興,令狐玨顯然非常沮喪,咚一聲將手中酒杯狠狠往桌面上一擲,囂狂反問:“爺喝花酒,關你錘子?”
嘿!這廝好的不學,壞的學一樣精一樣,錘子錘子的說得比梅維巴德珠還要順暢,白若蔓頓時來了氣,箭步跨至他面前,奪過他另一隻手裡的酒壺亦重重往桌子上一擱,氣勢比他,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們夫妻吵架,你身爲晚輩不好插手便也算了,但是晚荷姑娘病危,你有能力相助,爲何要冷眼旁觀?”
令狐玨一聽這話,倍覺委屈:“你哪隻眼睛看出我有比那大夫還要妙手回春的本事了?”
“你可以找鳳影公子??!”
“這跑腿的活兒,爲什麼你不自己去?”
“我……人家……人家鳳影公子是你的人嘛!我豈敢濫用你的權力?鳳影公子肯不肯醫治晚荷姑娘,不也是太子爺您一句話的事兒嘛?”白若蔓學聰明瞭,令狐玨喜歡被人拍馬溜鬚,所以自己要是再憋著一股子氣跟他硬碰硬,他鐵定不從,是以說著說著便緩和了語氣,還煞有介事地裝出崇拜的敬仰表情來。
令狐玨果然受用,面上慍怒忽然就一掃而光,薄脣一扯,洋洋得意:“那是當然!好吧,爺就替你回府一趟,把我家鳳借給你……不!是借給我十六王叔用一次!”
“謝太子爺!”白若蔓屁顛屁顛地目送這廝去了,這纔回頭望見秦懷玉不甚開心的委屈模樣,頓時覺得訕訕,乾笑兩聲,欲走,卻被人家叫住了腳步:“姑娘是十六王妃的朋友,還是太子府裡哪位奴家還未曾認識的側妃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