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藉他對化學實驗的熟悉度,只一眼,就知道那瓶中所裝是濃度極高的硫酸,若真被潑在丁楚楚臉上,輕者容貌全毀,重者有生命危險。
“不!”任尚驚恐莫名,目眥欲裂,想要阻止已然不及,他飛奔上前,一把抱住丁楚楚,以期用高大的身形和寬厚的背部爲她擋下所有液體。
驚慌失措男人沒有看到的是,在他撲過來的瞬間,丁楚楚作勢邁開的腿無奈立刻收回,眸中寒光乍現(xiàn),手臂突然繃直,套在外面的白大褂居然應聲而裂,她抓住衣服一角,手腕用力,原本柔軟的衣服,瞬間變的如同ying侹的木板,被她甩手揮出,迎上潑來的濃硫酸。
她的動作極快,有任尚的身影擋住,且又與他撲過來的時間錯開的極爲巧妙,在外人看來,就像是任尚病急亂投醫(yī),抱住她後,胡亂抓了她衣服後拋,妄想抵擋住硫酸一般。
任尚動作又急又猛,撞的丁楚楚腳步趔趄,斜斜橫跨幾步才停了下來,也因此躲過了沒有被衣服擋住的硫酸的襲擊。
再待逞兇的馮雲(yún),被聞訊而來的保安人員扭住,控制了起來。
感覺有溫熱的液體溼潤了他的身體,任尚身體一僵,他緩緩拉開與丁楚楚的距離,盯著她腹部只露出柄的刀和染上鮮血的衣服,臉色倏變,死灰一片,比受傷的她更加蒼白。
原來,一心爲她去擋硫酸的任尚,情急之下忘記了有刀還插在她的腹部,就那樣直直的撞了上去,使原本露在外面的刀刃全部刺進了身體,造成二次刺傷!
見狀,馮雲(yún)瘋狂的大笑,眼淚流出也不自知,“哈哈,姓丁的踐人,你沒想到吧,婆婆沒有把你殺死,我沒有把你毀容,你卻被傾力維護你的人給誤殺了,哈哈,真是報應啊,你這個害死我老公的儈子手,害我家破人亡的踐人,終於得到報應啦!活該!活該!哈哈!真是大快人心……”
無暇理會馮雲(yún)滿口的怒罵,鮮血映紅了他的眸子,使他抖了脣,顫了音,“楚楚……別怕……我送你去手術(shù)室!”
“任尚我沒事,只是……”
“閉嘴!”任尚大吼著打斷她的話,再也不等遲遲未到的手術(shù)車,打橫抱起她,飛奔向手術(shù)室,嘶聲高喊,“醫(yī)生,護士,來人啊,快來救救楚楚!”
看到迎面跑來的李院長和急匆匆推車的護士,任尚彷彿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聲音都帶了哭腔,“老頭,快,快救救楚楚!”
李院長看到灑落在地板上的血滴,胖胖的圓臉一片森寒,對路過的護士大聲喊吼,“快,去通知所有當班專家到第一手術(shù)室,三分鐘不到的人立馬給我滾出醫(yī)院!”
然後他協(xié)助任尚小心翼翼的將丁楚楚放在手術(shù)車上,推起就跑,那敏捷的動作,完全沒有因肥胖而有絲毫的緩慢。
一分鐘的路程,彷彿有一世紀那麼長,當丁楚楚被等待在手術(shù)室門口的衆(zhòng)專家接手,李院長用冰冷的眼神把任尚拒之門外,只留給他揪心的膽顫和滿目的蒼白。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短短的一百八十秒,等待使任尚深刻感受了恐懼的滋味,他不願去想,也不敢去想那不詳?shù)哪铑^。
爲什麼,爲什麼會忘記她腹部有傷,爲什麼重傷她的人會是自己!
那是他放在心坎上的人,願意用生命去呵護的女子啊,這麼些年,任她孤寂漂泊,沒有爲她遮風擋雨,沒有守護她快樂生活,剛一見面就爲她帶來了災難,難道,自己就這麼的不詳嗎!
怎麼可以這樣,十年分離,剛剛相見,一句話未來得及說,難道就要面對生死離別的考驗嗎?
“啊!”任尚悲慟的出聲,他像是困獸般在吼叫,在轉(zhuǎn)圈,一把火在胸口越燒越旺,焚了心,燃了魂!
必須要做些什麼才行,一定要做些什麼才能緩解那種跗骨之痛,否則,他會忍不住毀了眼前的一切。
另一處,被控制起來的馮雲(yún)和辰母,突然感覺後背發(fā)麻,渾身一陣陰冷。
手術(shù)室中,衆(zhòng)專家看著眼前患者的傷口,面面相覷半晌,久久無人開口。
他們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個用兩片創(chuàng)可貼都能完全覆蓋的傷口,如何需要十萬火急的召集他們這些人一起主刀,難不成有什麼絕頂?shù)囊呻y之處,是他們?nèi)庋鄯蔡]能看出來的?
шшш● TтkΛ n● ℃O
衆(zhòng)人上上下下前前後後,仔細觀看,詳細研究,急的冷汗直冒,溼了一條又一條帕子,得出的結(jié)論就是:其實如果角度把握的好,用一片創(chuàng)可貼就能覆蓋住了。
最終,一人實在忍受不住,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院長,這傷口……”
從呆愣中回神的李院長雙眼一轉(zhuǎn),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咳……丁丫頭是我們醫(yī)院的第一刀,頂樑柱,雖然受的是小傷,也不能怠慢。”
“大家這麼積極的配合,足以說明了你們應急能力和服從命令的職業(yè)操守。快過年了,這就算是對你們年終的特殊考覈。我很高興,你們做的不錯,沒讓我失望,都……過關(guān)了!”
衆(zhòng)人將信將疑,但誰都聰明的沒有去追問,一個個退出手術(shù)室,只留李院長和丁楚楚兩人。
“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院長是看著她長大的人,與她關(guān)係非比尋常,丁楚楚自然不會隱瞞,逐將她去送王子辰出太平間,辰母和馮雲(yún)對她動手,而任尚相救等一一詳細說明。
末了,只見李院長似笑非笑的盯著自己,問道,“就這麼簡單嗎,那你能不能解釋下,渾身的鮮血是怎麼回事?”
“這個啊”,丁楚楚扯出訕訕的笑,“最近,我在研究一個與血液有關(guān)的病例,聽到她們來領(lǐng)……來領(lǐng)子辰,我一著急,就把血包隨手放在了衣兜裡。”
李院長右手在啤酒肚上來回撫摸:“嗯,繼續(xù)往下說。”
丁楚楚低下頭:“王阿姨可能悲傷過度,所以手上無力,刀只是插進了我的衣服裡,你知道的,現(xiàn)在天冷,衣服厚嘛,沒刺傷很正常。後來任尚撲過來,撞動了刀柄,正好劃破了血包,他又不讓我開口,所以纔會有這個烏龍。”
李院長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長的說道,“楚楚,我是你父親的戰(zhàn)友,你父母最好的朋友,你父母去世後,我又跟你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了十幾年,你繼承了你母親多少的醫(yī)術(shù)我可能不清楚,但是你學會了你父親多少的身手我可是知道一二的,莫說兩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女人,就是……”
話到此突然打住,噙了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得了,你是碰巧躲過刀子也好,是蓄意避開也罷,既然不想我知道,必然有你想要隱瞞的理由,我是無所謂啦,不過你還是好好想想等會怎麼跟外面的人解釋吧!”
說完,轉(zhuǎn)身就走,又在門口突然停住,“忘記告訴你一聲,我們醫(yī)院,二十四小時中央空調(diào)開著,你身上,除了白大褂,只穿了兩件衣服,還有,想好怎麼跟外面的人解釋,血包不放在白大褂裡,而是放在便衣兜裡?”
他故意沉吟語調(diào)上揚:“嗯,說白大褂沒兜或者有兜壞了,應該都是個不錯的主意呢。”說著,嘴角噙笑的開門出去了。
邁出手術(shù)室的大門,李院長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他看到門外如同困獸的人大吃一驚,不過短短的半個時辰,任尚的嘴上居然長滿了水泡。
他急急抓住李院長衣領(lǐng),“老頭,不不,李叔,楚楚怎麼樣了,他們剛纔一臉怪異的走了,我問什麼都不說。”
“唉!”李院長一聲無意的嘆息,使任尚的心沉到了谷底,不等他再開口,大喊著衝進手術(shù)室,“楚楚!”
當確認所有的膽顫心寒爲一場虛驚,任尚半強迫性的攙扶了丁楚楚走出手術(shù)室,向人羣集中地走去。
對於他“野蠻”的動作,丁楚楚十分不受用,“我說任尚,幾年不見,你越發(fā)的不懂憐香惜玉了,哪有人硬拖著病人散步的,有你這樣當死黨的沒!”
“哼”任尚回給他的是一道重重的鼻音,“你也只能在我面前耍嘴皮子,有本事,把受到的傷害給我還擊回來!”
丁楚楚眉梢微動:“你不會是想……”
循聲擡頭看到被警察壓管起來的馮雲(yún)和辰母,張口的話被丁楚楚又咽了回去。是啊,她怎麼忘了,在任尚眼中,是不會有隔夜仇,因爲一般有仇,當場就報了。
然,她還沒有開口,視她爲仇人的馮雲(yún)就歇斯底里的叫了起來,“丁楚楚,你爲什麼沒死,你怎麼可以不死!你害了子辰,讓我家破人亡,我要殺死你!”
馮雲(yún)瘋狂的扭動,若非被警察控制,絕對會撲上前去撕咬丁楚楚。
“閉嘴!”
任尚載著修長的身影在衆(zhòng)人注視下緩緩靠近,無視馮雲(yún),站到辰母面前,對著她蒼白的面容,淡淡瞥眉,聲如寒冰,“古人誠不欺我,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你們真是一對可笑可悲又蠻不講理的婆媳!王阿姨,這麼幾年,你還是一如既往的沒有長進,是非不分,道理不明!”
辰母呆呆擡頭,望著眼前的這張臉。
他有著一張混血兒的俊美臉型,略尖的下巴,眼窩深陷入鼻樑,使鼻樑挺似利劍,緊抿的薄脣微微上拉,似是威嚴卻又似是冷漠,長而密的睫毛在陽光下帶著一種晴空的淡藍色,眸光深邃,彷彿一眼看不到底的幽淵。
似乎很畏懼任尚,他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十分好聽,卻能驚的辰母渾身一僵,臉如臘月寒霜,雖冷但不敢放肆,“任尚,這是我們的家務事,跟你沒關(guān)係!”
任尚背對丁楚楚,嗤聲冷笑,“家務事?既然是家務事就回到你自家關(guān)起門來處理,跑到醫(yī)院來吵吵鬧鬧做什麼?我可不知道這屋裡還有誰是你家裡的人!再則,幾句話不說就動手打人,還有沒有一點身爲長輩的樣子?小的也有學有樣,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更何況,我還從來不知道,殺人舉動什麼時候能囊括進家務事的範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