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頻頻傳來,前方一個又一個勝利的消息讓楊曉然微微安心了一些。只是這回侯君集也跟著去了,雖然有兩個師兄保護,可這心裡總不安省。
以前還不清楚侯君集這樣身份的人爲何要造反,畢竟他是四天王之一。可滅高昌後,看見他受得待遇,楊曉然有些明瞭了。
這人是因爲這個生出了怨氣才造反得啊!
只是這人未免也心胸狹窄了一些。恐怕歷史上幫助李承乾造反也未必出自真心,更多地怕是想自立爲王,又或者廢了李承乾,擁立幼小的皇子,學那曹操來個“挾天子以令諸侯”。
此人野心極大,氣量又小,不可不防!
而且京城世家的動向也得時時注意著,只要有異動她就想法跑出去宮去,去遼東尋李承乾。
李蓮與幾個小傢伙下學回來,就看見阿孃坐在窗邊發呆,便上去做出各種鬼臉逗阿孃開心。
自從阿爺走了,阿孃就經常發呆。
“阿孃,阿孃……”
李蓮舉著小手,道:“王戎簡要,裴楷清通。孔明臥龍,呂望非熊。楊震關西,丁寬易東。謝安高潔,王導公忠。匡衡鑿壁,孫敬閉戶。郅都蒼鷹,寧成.乳.虎……阿孃,你看,我會背《蒙求》了……”
“我也會背了。”
李象也舉著手,慢吞吞地道:“周嵩狼抗,樑冀跋扈。郗超髯參,王珣短簿。伏波標柱,博望尋河。李陵初詩,田橫感歌……”
“兒子也會!”
李厥悶聲悶氣地背道:“武仲不休,士衡患多。桓譚非讖,王商止訛。嵇呂命駕,程孔傾蓋。劇孟一敵,周處三害……”
“涼涼……”
李珂與李素奶聲奶氣地道:“額們也會……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已經三歲的李珂與李素在這兒顯示出了比他們哥哥姐姐還要強的智慧,咬字雖有些不清楚,可卻已能認字。
楊曉然看著這五個萌寶,見他們這樣懂事聰慧,心裡安慰了不少。
把他們都摟入懷中,笑著道:“好好好,都是好孩子,阿孃的好孩子!”
說著分別在他們臉上親了親,道:“不要驕傲自滿,還得繼續認真跟先生作學問,知道了嗎?”
李蓮幾個點著頭,道:“阿孃,我們會得。你不要不開心了,我們以後都會乖得。”
楊曉然摸了摸他們的腦袋,笑著道:“阿孃哪有不開心?”
頓了頓又在他們幾個腦袋上挨個兒輕拍了一遍,道:“人小鬼大!好了,快洗手去,等下開飯了。阿孃今天親自下廚,做了好多你們喜歡吃的東西。有糖醋排骨,蛋包飯,雞子燉肉餅,雞汁土豆泥,糖醋青椒……”
“哇!”
小傢伙歡喜地眉開眼笑,連連拍手叫好。
無論宮裡的廚人手藝如何提高,可這世上唯有母親做得飯菜是最難忘也是最好吃得。
這些飯菜用料普通,可每一個菜都凝聚著爲人母者深深的愛意。這種東西是旁人無法複製得,所以才令人難忘。
無論走多遠,母親做得飯菜永遠都會根植在心中,指引著我們回家的方向。
看著孩子們歡快離去的背影,楊曉然垂下頭,偷偷擦了擦眼角,錦姑看著心裡發顫,大姑娘真得有些反常啊!
是因爲太想念殿下了麼?
帶著這種不安,又好幾日過去了。
前方依然捷報頻傳,唐軍衝破了高句麗的防線準備攻打平壤,似乎大功在即。
而楊曉然的憂慮並沒有因此減少。因爲她發現,除去盧家與清河崔家,趙郡李家外,其他幾家走動頻繁了起來,這讓她越發地心焦。
不知他們在謀劃什麼,狗仔隊還沒神通廣大到那個地步。而且他們也有了提防。再者若是真要籌劃大事,像這等聚會自然做得極爲隱秘,楊曉然能打聽到他們的動向已屬不易。
但不管他們在謀劃什麼,就算不知對話內容,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們絕對不安好心。
陷在這樣的處境裡,楊曉然便覺自己的大局觀太差了。或許她應該早早培養一些人,一種名爲“間諜,特工”的人羣,深入敵方,也許這樣,現在也不會這樣尷尬。
冬天了,幾場大雪後,她的心情也冰冷到了極點。
後世那場著名的戰役,打直了國人彎曲了百年脊樑的朝鮮戰爭不也是因爲在冬天作戰,大量的志願軍被凍死麼?
非戰鬥傷亡人數遠遠超過戰鬥死亡人數,好多直接從南方過去的戰士甚至沒有一件棉衣禦寒。
很多的夥伴就在冬雪寒夜中入睡,第二天的時候沒有再醒來。永遠地沉睡在了那片土地上。
如今大唐徵高句麗的情形何等相似?大唐如今雖強大,可在後勤補給上卻不見得比朝鮮戰爭時好多少。棉花還沒推廣開來,僅僅靠木棉如何抵擋北方那樣寒冷的冬天?
就算有皮裘,可卻不能確保每一個戰士都用到。中原北上越打越冷,手腳都凍得僵硬了,還如何能打仗?
水路並進不假,可現在大唐水師可都是南方人啊!
果不其然,又過了半月,前線傳來了潰退的消息。一路高歌的唐軍在安市(今遼寧海域)受阻,再也無法前行。更是傳來了缺醫少藥的消息。
李世民立刻發動朝臣,再次向前線輸血。吃得方面不用擔心,大唐有得是糧,但在禦寒方面卻是沒有任何作爲。
除了多發一些木棉衣下去,也別無它法了。
楊曉然在空間裡種植了一部分棉花,這是侯君集從高昌帶回來得。空間生長速度畢竟快,她已收割了一部分。李承乾出征的戰袍裡就有棉花。
不過現在看來這似乎還不夠。她命人收集了鴨絨,雞絨,洗乾淨晾乾後打碎,麻布反覆漿洗後,用棉花混合著鴨絨等物混合填充進去。
雖然依然會有拱毛,沒有後世羽絨服那樣的面料,僅靠漿洗也難阻擋這些小毛毛冒頭。
但好歹要比現在的木棉衣禦寒,也輕便許多,微小瑕疵也就忽略不計了。
大,中,小,特大的分別都做了一件,然後收進空間,開始了天天覆制的活計。
她覺得,她該出發了。
現在得做好準備工作。繃帶,止血的藥膏,消炎藥得多複製點出來。還有糧食。
大唐雖不缺糧,可現在是冬天,朝著北邊走都在下雪,道路難行,大唐沒有專門負責運送的後勤部隊,全要靠民夫挑送到前方。
而自己如果能逃出去,輕裝上陣要比他們快許多。
準備好了一切,這天楊曉然又做了一桌菜,還邀請了自己的父母,兄長親人都進宮來。
儘量裝出淡然的樣子,與家人吃吃喝喝,說說笑笑,好不熱鬧。
女婿上了戰場,閨女這樣,令程咬金心裡起了一絲不安。
她,該不會學那杜家小娘吧?
不!
這孩子應該不會這麼不靠譜。
壓下心底的疑惑,程咬金喝著酒不動聲色地問道:“殿下不在家,在東宮可還習慣?”
楊曉然抿了抿嘴,喝了一口酒,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不習慣又能如何?他是太子,自當以身作則。當年皇后娘娘也是如此。女兒嫁了這樣的丈夫,給了我榮華富貴,自然要承擔這些得……”
程咬金心裡一緊,意味深長地看了楊曉然一眼,道:“恩,吾兒懂事了,將來必能像皇后娘娘那般,賢惠之名揚天下。”
楊曉然垂下眼,不敢看自己阿爺。
她知道,自己這爹看著粗魯,其實心思最爲細膩。怕他看出點什麼來,便端起酒杯,笑著道:“阿爺,我這不就是強撐臉面麼?這心裡可難受了,又擔心又害怕,晚上也睡不好。這才把你們喊來陪我呢!”
說著又撒嬌道:“阿爺,阿孃,兄長們都來了,這心裡也踏實了不少。”
“阿彌陀佛!”
裴氏雙手合十,“千萬可別多想,佛祖會保佑殿下得!”
楊曉然點了點頭,笑著道:“大哥,二哥,你們都吃啊!別拘束,就跟在家一樣……”
程處默嘆氣了一聲,“我也想請旨,想陪殿下一起去戰場,可又怕人說我們程家有其他心思……”
楊曉然垂下眼,低低道:“哥哥志在沙場,馬革裹屍,是妹妹害了你。”
“啪”一聲清脆的響聲響起,只見程老爹舉著蒲扇一樣的手掌對著程處默的後腦勺就是一下,“你這兔崽子,跟妹妹說這些作甚?你是不是不滿老子做出的決定?還是誠心想你妹妹難過?跟你們說,老子活一日,你們就別想有再上升的心思!小娘已貴爲太子妃,我們程家已經是榮耀至極,再榮耀下去可就沒腦袋了!”
程處默張了張嘴,嘀咕道:“阿爺,我哪有那個心思。就是羨慕長孫衝他們還能再上戰場……”
楊曉然抿了抿嘴,想說些什麼,可最終卻是一句話都沒有再說。只默默地喝著酒,看著紅泥小爐裡的羊湯咕咕嘟嘟的冒著熱氣。
過了好一會人,楊曉然才笑著道:“阿孃,我跟陛下說了,讓您入宮來陪伴,太子哥哥不在家,我可拿這幾個小鬼頭沒法了。阿孃,您可要來替我管著他們……”
裴氏聽到能入宮陪伴女兒自然高興,笑著道:“這幾個小鬼還這麼調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