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灰狼這一走,就走了許久。
第二天的時候,很多人在屋外敲門。
我連忙從床上坐起來,摸摸臉摸摸頭,確定自己還是老奶奶的樣子后,才穿上衣服去開門。
剛打開門,還沒看清人影,就聽見鬧哄哄的聲音。
“艾尚老奶奶,你家的灰狼把兔小姐咬死了!”有著絡(luò)腮胡子的獵人,對著我大聲地喊著,他說話的時候,還飛出了好多唾沫星子。
我用手擦了一把臉,慶幸著,幸好沒洗臉,不然……我又得去洗一遍。
不過,等等……他剛才說,灰狼把兔小姐咬死了?!
我連忙在人群中,尋找灰狼那小子。
尋了一圈,就看見他狼狽地被人用籠子困住。同樣的,籠子旁邊躺著,用一塊白布蓋著的兔小姐。
我神色微緊,不是吧,就讓他去修水管,他就把人給弄死了,這么大的尿性,前所未見啊。
獵人走到籠子邊,拿出他的獵刀,說著:“雖說他二人,都不算是人。但是艾尚老奶奶,在我們村里,殺人可是要償命的。”說完,就要把獵刀往灰狼的身上插去。
“且慢!”我拿著拐子,走到獵人的身邊,說:“不是他做的。”
獵人說:“那會是誰,昨天只有他去了兔小姐的屋子里。”
“是這樣嗎?”我轉(zhuǎn)頭去看灰狼。
灰狼一副不想多做辯解的模樣,徑自閉上眼睛。
我心內(nèi)氣急,這家伙,我這是為他開脫呢,他還裝著啥?!要不是看在艾尚奶奶的面上,我管你哦!
獵人帶著得意說著:“艾尚奶奶,你還是讓開點,這刀可不長眼。”
一把很鋒利的獵刀從籠子外面,飛快地往籠子里刺去。
我直接把手往獵刀上一握,屬于人類的鮮血,就順著刀面往灰狼的面前流去。
灰狼一下子就睜開眼睛,我則是對著獵人,和周圍來討要說法的人,說著:“兔小姐,絕對不是灰狼殺的!灰狼身上沒有兔小姐的血,他的指甲除了灰泥、鐵銹,沒有血肉。還有他的牙齒,更是潔白的!”
獵人的獵刀早就停住了,他說著:“可是,兔小姐死了不是嗎?”
“那就給我七天時間,我會找到真兇。”我握住依舊血流不止的手,說著。
獵人的刀,還真不是一般的利啊。
“七天?”獵人笑著說:“如果七天沒能找到真兇呢?”
“那我就跟灰狼離開這個村子。”
“艾尚奶奶,這可使不得。外面的世界很危險。”
“對啊,死的不過是只兔子精而已。”
“艾尚奶奶,這是我們?nèi)祟愊茸骈_辟的村子,他們只是精怪,只是一群連人都變不好的精怪。”
開口發(fā)言的人,都是人類。
那些熊先生,鹿小姐慢慢地從人類中退了出來,慢慢地與自己的同類站在了一處。
聽著周圍的議論聲,我想我知道兇手是誰了。
人類與精怪不能共存,所以,兔小姐和灰狼,就成為背后之人,下手的目標。
我拿著拐子,打開了困住灰狼的牢籠,說:“出來吧,跟我回家。”
灰狼瞇著眼,打量著我。
我用沒有受傷,卻依舊沾滿血的手,一把把他拽出來,說:“我們還要尋找真兇,還這里一個清凈呢。”
獵人便開口說著:“怎么,他也要跟著一起尋找真兇?”
“不行嗎?”我嚴厲地問著。
灰狼卻在這一刻,把我的手握住,然后低下頭,慢慢地舔舐我手上的傷口。
獵人轉(zhuǎn)了視線,說:“他現(xiàn)在是嫌犯。”
“可他是陪伴我的家人,是我的助手,我離不開他。”我任由灰狼繼續(xù)舔舐,然后按照灰狼以往跟老奶奶相處的模式,說出了這么一句話。
灰狼舔舐的力度,慢慢變重,還有重重的鼻息,噴灑在我手掌中。
獵人還想說話,灰狼卻在這時抬起頭,他的眼里帶著兇光,他說:“不是我做的,我沒有殺了兔小姐。”
“我不信。”獵人說著。
灰狼卻在下一刻,松開我的手,對著剛才困住他的籠子,就亮出了他的爪子。
幾道寒光閃過,本來還完好的籠子壞了。
還是分成了好幾段,上面的切口很整齊。
灰狼也在這時,走到兔小姐的身邊,掀開兔小姐身上的白布,指著兔小姐脖子上的傷口,把自己亮出的爪子貼上去,說:“這個爪子跟我不合,切口也沒我剛才切木頭那般平整。”
“這也不能證明,不是你在弄虛作假。”獵人說著。
灰狼輕笑一聲,然后說:“如果真的是我,那么現(xiàn)在,你們在場的所有人都得死。”
“呵,區(qū)區(qū)狼妖,也敢有這么大的口氣。”獵人一副他要弄死灰狼,也是幾秒鐘的事情。
灰狼突然抬頭望天,我也跟著望去。
沒有月亮,還是大白天,應(yīng)該不會變身吧。
結(jié)果,事實是,灰狼慢慢地變身了。
如果說,剛才的灰狼是個少年,現(xiàn)在的灰狼就是一只猛獸。
此時,他變回了原形,身上的毛發(fā)樹立著,猶如一根根青灰色的鋼針。他的眼睛也變成了紅色,他的嘴巴里面的牙齒,就像閃著寒芒的錘子,好像還有些許血腥氣味,隱隱傳來。
灰狼的體型慢慢變大,好多人和精怪,飛也似得逃跑,除了獵人和我。
我摸著鼻頭,呃,現(xiàn)在就剩我和獵人了,他是先吃了獵人,還是先吃了我呢?!
畢竟,我也有得罪他的地方,不是嗎?
可我剛才還在別人面前維護他,還為了他,把自己的手掌弄傷了,不是嗎?
只是,看到已經(jīng)愈合的手掌,我又腹誹著,人家都給你治好了。再說,他剛才需要你的維護嗎,需要嗎,需要嗎?!
答案,當然是不需要了。
我再也控制不住,流下兩行跟拉面一樣寬的眼淚。
這次的任務(wù)不是人過的,也不是我這個前任彼岸仙可以過的。
灰狼看著獵人,說:“還需要我在給你看些證明嗎?”
獵人手里的獵刀掉落,哆嗦著說:“不需要了。”
灰狼又看向了我,默默地收回自己的身形,慢慢的變回那個眉目俊朗的少年。
我有些怕怕地握緊拐杖,暗想著:獵人都認慫了,我等下怎樣認慫,才不會讓他覺得沒有誠意呢?
“你在想怎么,奶奶?”灰狼走到我身邊,扶住我略微抖動的胳膊,低聲問著。
獵人早已經(jīng)拿著獵刀跑了,還帶起煙塵。
我想忍著不抖,但是,又不可控制的抖。
灰狼耐心極好地說著:“奶奶,你是不是累了,我扶你進去休息吧。”
“別……”
“嗯?”灰狼疑惑地看向我。
我咬著下唇,立即挽住他的胳膊,說著:“應(yīng)該是你累了吧,昨晚肯定被他們?yōu)殡y了一夜沒睡吧,快進去休息吧。”
灰狼抬起手,摸著我跟老奶奶一樣的臉,盯著我的眼睛,說:“的確,很累了。”
“嗯嗯,那你進去睡覺,我來收拾這些東西。”我像是一只討好主人的貓咪,只差搖著尾巴,舔著他的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