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不可置否的哦了一聲,斜瞥了小胖子趙子君一眼道:“那是什么樣子?”
小胖子趙子君長長的吁了口氣,有些出神地看著不可知的遠方,突然扭過頭來,很認真的對我說道:“班副,是這樣子的:我變了,入黨的動機和出發(fā)點純潔了!”
仿佛是不想讓我插言冷嘲熱諷他一般,小胖子趙子君開口又說道:“班副,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想入黨之后回去當村長,你老是,老是拿這個笑話我,可是你不知道,一開始我只是覺得當村長很牛逼,就像我們老家的村長一樣,頭腦精明,會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他是個黨員,威信高,在村里說一不二,人人都聽他的……”
“呵呵,后來,尤其是到部隊來之后,我驚訝的發(fā)現(xiàn),咱們的村長,還有部隊的這些員,都有一個特點——”頓了一頓,小胖子趙子君笑道:“這個特點就是,他們不管干什么,都沖在最前面!”
小胖子趙子君的這句話頓時就讓我想起了河堤上的黨員突擊隊,于是點了點頭,小胖子趙子君笑著說道:“是啊班副,我后來回頭想了想,我們村長也是什么事情都沖在最前面,給村里辦企業(yè),風里來雨里去的,給村辦企業(yè)的產(chǎn)品找銷路,跑這里跑那里的,到了村里賺大錢了,自己卻總是拿最少的一份,家里人一說他,他就是四個字硬邦邦地塞回去:我是黨員……”
“這個村長,很不錯!”我聽得有些入神,不自覺的開口贊道。
“是嗎?”小胖子趙子君呵呵一笑:“呵呵,那我以后告訴他吧,他一定很高興!”
頓了頓,小胖子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神秘兮兮地對我說道:“班副,你等我一會!”
正當我在納悶之際,小胖子已經(jīng)興沖沖地從梁老爺子的房間里拿了一張紙和一支筆出來,徑直就攤在椅子上寫寫畫畫起來,一邊畫一邊說:“班副,你來看看,這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嗎?喏,好了,畫好了!”
好奇之余,我站了起來,湊到小胖子趙子君面前一看,頓時就笑罵道:“小胖子,你畫的什么玩意啊,話說這梁老爺子翰墨書畫學校的小朋友們都比你強啊!”
小胖子趙子君嘿嘿一笑,說道:“班副,你看嘛,看看是什么意思!”
我點了點頭,忍俊不禁地看了下去,只見小胖子在紙上歪歪扭扭的寫寫畫畫了這些玩意:寫了一個我字,畫了一條毛毛蟲,毛毛蟲的旁邊畫了一個桃心,桃心的旁邊畫了一個眼睛,眼睛下面畫了一個大鴨梨,大鴨梨旁邊寫了一個咬字,咬字旁邊畫了一條魚,最后,在魚的旁邊,畫了一顆大樹,上面吊著一個大鈴鐺——我不住的搖頭,這鳥兵真夠嗆。
“班副,怎么樣?”
“什么玩意啊!爛!太爛了!我們老家有一句評價,就叫鬼畫桃符!”
“嘿!班副!這你就說錯了!”小胖子趙子君興奮地說道:“你知道這是什么意思嗎”
“什么意思啊?”我搖頭道:“水平太高!看不出來!”
“呵呵,我看到的時候,也看不出來呢!我給你說說吧班副!這是一張入黨申請書!”
“啊?!”我頓時愣住了,張大嘴,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張鬼畫桃符。
“我給你說班副,是的!這是用一張畫出來的入黨申請書!當年這個人還是個文盲,好多字不會寫,就用符號代替!連起來就是這個意思:我從心眼里要入黨!”小胖子趙子君滔滔不絕地解釋了起來:“看吧班副,我字會寫,他就寫了,‘從’字不會寫,他就畫了條毛毛蟲代替,‘心’字不會寫,就畫了一顆心代替,‘眼’字不會寫,就畫了一個眼睛代替,‘里’字不會寫,就畫了一個梨子代替,‘要’字還寫錯了,呵呵,寫了個咬字,‘入’字不會寫,畫了條魚代替,‘黨’字不會寫,他那個年代里的學校沒有電鈴,就畫了一個樹上掛著的鈴鐺代替,當啊當?shù)模陀眠@個代替!”
“我、從、心、眼、里、要、入、黨!”我笑了起來:“他媽的,連起來還真是這么一回事啊!小胖子,這誰寫的入黨申請書啊?高,實在是高啊!”
“哈哈,班副!你狠!”小胖子趙子君眉飛色舞地伸出一個大拇指道:“沒錯!這就是一個姓高的人寫的,還是咱們部隊的老同志呢!”
“啊?誰啊?”我搖搖頭,說道:“咱們部隊的文化水平不是這個鳥樣吧?”
“我*!”小胖子趙子君忿忿不平地說道:“班副,你就這點不好,老喜歡看扁人,我,我們村長說,人是看不死的!這個文盲是吧,后來成了大作家!”
這下我就來了興趣了,我好奇地問道:“咱們部隊有這號高人嗎?說說看小胖子!”
“有!”小胖子加重語氣,強調(diào)道:“這張入黨申請書就是高玉寶寫的!”
“啊?”我目瞪口呆:“啊,寫半夜雞叫的高玉寶?”
“哈哈,這就不知道了吧,高玉寶,大連人,咱們部隊的老同志!47年參軍,遼陽、鞍山、遼河狙擊戰(zhàn)、遼沈、平津、衡寶戰(zhàn)役,立了6次大功2次小功,全軍勞模,話說就是毛爹爹也接見過他呢!”小胖子趙子君眉飛色舞地說道:“以前他沒什么文化,這張入黨申請書,就是他畫出來的!”
“不會吧?!”我看著眼前的這張樸素之極的入黨申請書,眼光不由得停留在那一顆畫出來的桃心之上,仿佛如同見到這顆心正在跳動著。
“嘿!班副!我就知道你不相信!”小胖子趙子君癟了癟嘴,說道:“你要是不相信,回去之后你去師史館看一看!我也就是上次咱們七班在海哥哥那里排節(jié)目的時候看到的,不信你去問海哥哥!”
我不住的點頭:“啊?真的啊,我*,回去一定得看看!”
小胖子趙子君若有所思地眺望著遠方,堅定地說道:“班副,我要做一個像我們村長那樣的人,那樣一個真正的人,好好的當兵,將來若是回到了地方,我也一定要當村長,我要帶著村里人發(fā)家致富超過華西村,我從心眼里要入黨!”
坦率地說,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小胖子趙子君的神色如此堅定,不知道為什么,我心里仿佛被一種什么東西所觸動,而且,仿佛被一種復(fù)雜的情緒所感動。
回憶起小胖子趙子君在舞州抗洪搶險的一幕一幕,從他咬牙堅持著一趟又一趟的去搶運粗砂,從他和我一起站在決口組**墻用胸膛頂住洪水,從他自告奮勇的游過有三四個漩渦的河水綁著救生繩去解救對面被困的群眾——我開始覺得,這小子的確他媽的變了很多,只是不知道為什么,我一直在用自己無謂的意氣之爭否定他而已!
我慚愧地笑了。
遠方的河面突然傳來風雷激蕩之聲。
我笑著對小胖子趙子君說道:“小胖子,連長剛剛還跟我說了個事,第四次洪峰馬上就要來臨,這怕莫是要來了!”
“怕個毛!”小胖子趙子君挺一挺鼓鼓的小肚子,牛逼地說道:“老子是步兵,但是決不是跑路的兵!”
(馬上來臨,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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