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芳的身體,除了痛經以外沒其他的毛病。歇的了一日便已恢復。因身體狀況,她比以往更加強了鍛煉。太傅從很早以前開始就是虛職,不隸屬于任何部門,因此庭芳上班無需點卯。通常與徐景昌一同起床,在家練一個時辰的拳腳再出門。晚間回來還同徐景昌一齊練習,運動時間倒比徐景昌還長些。生完葉晗后一年多的時間,肌肉回到了她的身上,只是常因痛經請假,昭寧帝又每每入冬千叮萬囑,讓大伙兒習慣性的以為她身嬌體弱。
昭寧帝可垂詢王太醫,自是知道庭芳的身體狀況。痛上一日便好,然則他只得一個太傅,尋常那般狠使是沒有法子,趕上不那么忙的時候,通常都叫庭芳在家歇幾日,待經期過了再入宮。難得休假,庭芳就帶著兒子在家做耍。
徐清已經三歲多,按照庭芳的認知,該上幼兒園了。雖然徐家幼兒園暫時只有徐清一個小朋友,可是也不能輟學。乖乖的跟著各種師傅學習。徐清的出身無疑是金字塔頂層,所以他很容易得到最頂尖的教育。
前定國公姬妾滿院,正院很是住不下,故加蓋了跨院。正好被庭芳拾掇出來做學堂,與生活區域分開。正屋是文化課堂,倒座習武,東廂則是游樂場兼手工教室,室外亦有游樂設施。此時沒有體育場館的緩沖材料,院子里便專圍了一處,撬開青石板,鋪了泥土種了草,萬一徐清從游樂設施上掉下來,不至于摔成重傷。
徐家有兩處學校,庭珮等人就在后頭上學,因此東跨院就做成了純粹的幼兒園,所有的物事皆為幼兒設計。平常徐清上課時,葉晗也經常去東廂滾滾爬爬。今日庭芳在家,葉晗粘著庭芳不放,玩具也不要了,只拽著庭芳陪玩。
葉晗的手天生奇穩,坐在炕上,拿著積木擺著玩。庭芳耐心的陪著,不多時母子兩個就擺出了個五彩斑斕古怪物品。陳氏笑問葉晗:“這個是什么?”
葉晗奶聲奶氣的答:“房子!”
陳氏笑著逗他:“我可沒見過這般房子,哥兒見過嗎?”
句子太長,葉晗接收不能。歪頭看了陳氏一會兒,又扭過頭來,伸手叫庭芳抱。庭芳笑著抱到懷里,指著積木一個個的教葉晗認顏色。葉晗還在生病,認了一圈積木顏色,眼皮就開始打架。庭芳抱著他輕輕搖晃著,哄著入睡。
陳氏道:“再沒想到你有這般耐心的,小時候兒帶小八,你盡裹亂。”
庭芳笑笑,她對葉晗耐心確實好。對徐清,旁人家是嚴父慈母,到他們家,徐景昌比她溫柔多了。可是葉晗不一樣,天生體弱,沒法似徐清那般要求。就譬如自己吃飯,庭芳是很不愿意叫人喂徐清的,一歲多就訓練他自己拿勺子。到了葉晗,他倒是勺子拿的極好,筷子都會拿了,可他吃了藥就沒胃口,只得哄著能吃幾口算幾口。徐清一歲多的時候抱著沉手,姜夫人抱沒兩下就得喊丫頭揉腰揉胳膊,葉晗則是體重不達標,陳氏都可輕松抱好久。每個孩子不一樣,家長的態度亦不一樣。尤其是葉晗不似徐清那般操蛋,只要沒生病,特別乖巧,八成還是像徐景昌。庭芳可是記得自己前世見天兒被親媽吐槽小時候是磨人精來著。
巳時末,越氏披著油衣打著傘過來尋陳氏說話。葉俊德本就不待見庭芳,今年昭寧帝跟豪強掐架,江南百姓被逼死的不知凡幾,更添厭惡。越氏夫妻幾近反目,越家老太太來勸了女兒好幾回,越氏都堅決不松口。葉俊德辭官,她跟著沒了誥命。正給庭珮哥倆說親,每次都死皮賴臉的跟著陳氏出門交際,此刻叫她退讓,是再不能夠的。
進得門來,頭一句問庭芳:“晗哥兒今日咳的好些?”
陳氏道:“昨天天擦黑的時候,陛下派了個太監出來,賜了罐蜂蜜,說是遼東來的。吃著倒是好些。”
庭芳笑道:“哪里就那樣靈驗了,是昨兒唐太醫改了方子,夜里吃了一回,早起再吃了一回,看著就止了咳。”
越氏道:“左右院判都常住咱們家了。”
庭芳道:“就咱們家最不省心唄。五皇子說著身子骨弱,比葉晗可強多了。有院正看著盡夠了。旁的人都健壯,很用不上太醫。”
越氏道:“我怎么聽說長公主有些不好?”
庭芳道:“長公主也有些年紀了,大姐姐去看過一回,指了兩個太醫駐守,院正再每日出宮請一回脈。再多的也無法了。”
陳氏嘆道:“你大姐姐管著宮務,名不正言不順的。盼著大公主快些長大,好接了手過去。現忙的腳打后腦勺,我勸她過繼一個孩子,她都說沒功夫。”
庭瑤壓根就不想過繼!宗室考試方可襲爵,過繼一個來,自是希望他有出息,可考試這種事實在說不好,得花多少心思才可保證?再則趙太后跟嚴春文兩個廢柴,當不好家管不好賬,昭寧帝窮的恨不能拿石頭煎油,豈肯放庭瑤去瀟灑?現內務府總管大臣就是個打醬油的,實權全在庭芳手里,宮務則在庭瑤手里,姐妹兩個直把皇宮開銷控制在了二十萬兩內,昭寧帝老懷大慰,越發不肯用別人。
說了一會子閑話,陳氏奇道:“三丫頭呢?”
越氏恨聲道:“前兒就說要踏雪尋梅,府里偏沒種梅花,今早趁我沒注意,偷溜跑回老宅賞梅了。原我是想要個縱著她的女婿,哪里知道她那般撒歡兒,夫君竟是不管!頭三個月最是要緊,我說破了嘴皮子都不聽!”又對庭芳道,“我是很管不住了,還勞郡主管管。”
陳氏撇嘴:“她夫君更縱的她上房揭瓦,你道昨兒怎么痛的那般厲害?全是前兒下了衙,跟徐清在院子里打雪仗鬧的!”
庭芳:“……”是累的謝謝!
越氏沒好氣的道:“可見規矩也有規矩的好!五姑娘多省心吶!”
中老年婦女都是不可理喻的物種,庭芳默默抱著葉晗,回了自己房間。
陳氏和越氏齊齊:“……”
可能是身體弱的緣故,葉晗的瞌睡尤其多。晚間他能從八點睡到次日八點,沒有生病的時候,中午還能睡兩個小時,病了更是沒個譜兒。太醫看著沒什么,庭芳也就丟開手。指望個個孩子都學霸是不現實的,學霸是頂級裝備,一代能爆一兩個就很不錯了。葉家十五個孩子,刨開她這個穿的,能算學霸的也只有庭蕪,勉強算上庭珮,連庭瑤在學習上都沒見長才。所以葉晗愛睡便睡吧,大不了學渣,總歸仗著手巧和出身,就業是沒問題的。
午間徐清下了學,大呼小叫的沖了進來,葉晗立刻驚醒。徐清竄到庭芳跟前,抱著大腿道:“媽媽,我也要抱!”
庭芳忍著揍熊孩子的沖動,蹲下把徐清一把抱起。徐清就咯咯笑著戳迷迷糊糊的葉晗:“你怎么還睡啊?快起來,哥哥帶你玩雪!”
庭芳心好累,徐清就是個活猴兒,一刻都不得安生;葉晗則是太.安靜了,哥兩個的性格能中和一下嗎?一手抱著個孩子到外間,徐景昌正好掀簾子進來。見此情景,笑道:“看來今兒是好了。”
徐清見了父親,跟個泥鰍似的從庭芳身上滑下,飛撲到徐景昌腳邊,跳著道:“爹爹,我們出門打雪仗玩!”
徐景昌先走到庭芳跟前,摸摸葉晗的頭:“晗哥兒今日好些?”
庭芳頭痛的道:“快把那只猴子拎出去,不叫他發泄完精力他能在屋里鬧騰一整天。中午了,我且喂葉晗吃些東西。”
徐景昌單手拎起徐清,卻問庭芳:“預備喂些什么?這孩子不大肯吃肉。”
庭芳道:“他懶,不肯嚼,再不能縱著他的。我叫廚房做了雜糧粥,比精米硬些,逼得他練練牙口。”
徐清道:“我不懶!我吃肉!”
庭芳道:“你就吃飯上比你弟弟強了。”
徐清跳著腳道:“爹爹!爹爹!帶我出去玩!”
庭芳咬牙切齒的道:“你給我等著,明兒我就要武師傅加重你的課業!”
徐景昌笑對陳氏道:“岳母現覺得大仇得報了吧!”
陳氏笑個不住:“說句老實話,她小時候不是這般淘氣法。”
越氏點頭:“是同庭玬兩個從東院呼嘯到西院,再從西院沖回東院。滿院子都是尖叫聲!”
徐景昌道:“果然天道好輪回!”
庭芳白了徐景昌一眼,徐景昌就帶著等不及的徐清去了院子。庭芳帶著葉晗坐下,丫頭端了一碗熱度剛好的雜糧粥來,庭芳把木勺塞到葉晗手里,看他愿不愿意自己吃。葉晗睡夠了,乖乖的拿著勺子舀了粥往嘴里送。越氏看著愛的不行:“比庭珮小時候還可人疼。大嫂還說郡主偏心眼兒,難得不偏心啊!”
庭芳道:“我才不偏心,孩子性格不同么。我要似待葉晗那般待徐清,他能立刻翻天!”
葉晗吃了半碗粥,不肯再吃。庭芳又拿了溫熱的牛奶喂他,好歹吃了大半杯,剩下的庭芳自己吃了,才又拿著個公仔逗著葉晗認動物。
徐清的大嗓門透過窗子傳進來,惹的陳氏與越氏不好閑話,都隔著玻璃看著徐清笑。一直鬧到天黑,葉晗吃了藥,眼皮開始下拉,卻是摟著庭芳的脖子道:“媽媽,明兒還要玩。”
庭芳拍拍葉晗的后背,安撫道:“媽媽明兒要入宮,休沐陪你玩。”
葉晗癟著嘴,庭芳笑著親了親他的臉頰:“明兒媽媽早點回來?”
葉晗突然道:“媽媽,晗哥兒不要吃藥,苦。”
庭芳摸著孩子的后腦勺,沒辦法回答。小孩子沒有大人的理智,再多的解釋都沒有意義,只能用簡單的語言哄著。嘆著氣把葉晗送回房,交到姚氏手中。葉晗立刻掛了兩包淚。庭芳再次親了親兒子,她知道葉晗想跟她睡,可明日不知忙到幾時,帶著孩子睡是不現實的。她比在南昌的時候更忙,對葉晗真的虧欠太多了。
哄睡了孩子,庭芳回到房中,想起明日開始核查歲入,再次嘆了口氣。也不知到何時才能真正開始科技興邦。庭芳很多次都想質問江南黨,淮陽大火沒燒的你們發慌嗎?可是她知道不會有答案。太上皇留給昭寧帝的攤子,真是太爛了!